清涧道情的淘金者——记清涧道情市级传承人白根升（作者：王淑玲）

林芝小草

清涧道情市级传承人白根升老师

　　2022年8月13日上午，骄阳似火，陕北罕见的高温。清涧县南武家沟村白根升道情传习所不大的院子里人声鼎沸。白根升老师手一挥，口喊一声“走”，顿时，乐队管弦齐鸣，道情婉转悠扬。这是延安大学国家艺术基金2022年度艺术人才培养资助项目“陕北民歌艺术人才培养”田野考察团一行50多人慕名来到清涧研习清涧道情。清涧道情国家级传承人白明理，市级传承人白根升、惠东莲，县级传承人惠毛、白艳艳等，你一段《毛洪跳墙•远照南山一朵云》，我一段《十万金•唐僧自述》，她一段《十万金•窦爱前面把路引》，两人表演一段《合凤裙•二女子游花园》，三人合作一段《灵英敬香》，给考察团的学员们示范。考察团的教授和学员们深受感染和鼓舞，纷纷走出来表演，有唱现代道情戏《接婆姨》的，有唱陕北民歌的，大家唱着、扭着，传习所成了陕北民歌、清涧道情艺术互动的欢乐海洋。

白根升老师给考察团的学员上道情课

　　白根升老师是我的老师，1979年秋，我考入清涧中学读高中，他就是清中的音乐老师。高中不开设音乐课，但每逢学校有歌咏比赛，他就给高中班来教歌。那时候，他才三十出头，中等个子，脸色红润，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他背着手风琴走进教室，先把手风琴放到讲桌上，再把腋下夹着的一张抄写着歌曲的大白纸取出来，抖开，班里的大个子男生立即走上讲台，帮助他用两个铁夹子夹住大白纸，悬挂到黑板上方架设的一根细铁丝绳上，白老师就开始拉着手风琴，教我们唱歌了。记得他教我们的歌曲有《我们在太行山上》《铁道游击队之歌》《祖国就是金凤凰》等。白老师多才多艺，他背着手风琴走在校园里，让学生们羡慕不已。

1990年秋，我调至清中教书，有幸与白老师成为同事，他的朴素正直、幽默风趣和艺术才华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那时候，还属于改革开放初期，泥沙俱下，不正之风时有发生，白老师看不惯就说，就骂，疾恶如仇，表现出一个共产党员的觉悟。教师休息室里，白老师是绝对的“红火人”和“开心果”，今天讲个笑话，逗的大家笑得前仰后合；明天再讲个故事，他讲故事惟妙惟肖，动作、表情、声调十分到位，听得大家直喊“过瘾”。还记得有一年县上在灯光球场举办文艺晚会，白老师一首《对面山上鸦雀喳》赢得一片掌声。那些年，县上组织歌咏比赛，我们清中总拿第一，白老师功不可没。这次，我接受《陕北民歌背后的故事》约稿，多次采访他，对他有了更多、更深的了解。

　　 一、苦难少年的音乐梦

白根升老师一九四七年十二月初七出生于清涧县李家塔乡长柏沟村一个贫苦农民家庭，其时，胡宗南进攻延安的隆隆炮声正响彻陕北这块贫瘠的土地。

其实，白老师的老家并不是长柏沟，而是东拉河乡郝家畔。他的爷爷为了生计，背井离乡，走到了安定城（今子长县城）谋生，之后，又走到安定县杨家园则落户，白老师的大姑、大伯、父亲和三爸都出生在这里。在他父亲九岁的时候，他的爷爷领着一家人回到了清涧，先后在东拉河乡贺家山、李家塔乡高柳树给别人家揽工、拦羊。1930年，他四爸来到了人世间。1936年，他的奶奶抛下年幼的四爸，抛下一家老小离开了苦难的人世。我们很难想象，一个男人又当爹又当娘，是怎样把这五个子女拉扯大啊！

白老师说 ：“父亲到了成家的年龄，家里穷的叮当响，哪里能问得起婆姨？父亲走到老舍古乡罗河村一户曹姓人家门上当了顶门儿子，给烈士遗孀当了丈夫。”

俗话说，苦根枯藤结苦瓜。白老师的母亲也是一个苦命人。白老师说：“我外爷是高杰村大有坪人，母亲四岁的时候，外爷殁了，第二年，外婆带着五岁的母亲改嫁到了高杰村，不久，外婆也殁了。”

“母亲成了孤儿，我姨姨看见小外甥女太可怜，就接她到自己家住了两年。母亲十四岁的时候，母亲的爷爷把她送到罗河村一户曹姓人家当了童养媳。1935年，姐姐出生了。1936年，姐姐才两岁，姐姐的父亲参加土地革命牺牲了。”白老师这样讲述母亲的遭遇。“姐姐的父亲叫曹锁，笔架山红塔镌刻的《清涧县革命烈士英名录》里有他的名字，笔架山烈士陵园里有清涧县人民政府为他立的纪念碑。”

“就这样，父亲走到了曹家门上，给失去儿子的曹家当了儿子，给失去丈夫的母亲做了丈夫。在罗河，父母先后生了二姐、三姐和大哥。几年后，由一亲戚牵线，父亲带着一家人走到了李家塔乡长柏沟村，并住了下来。我和四妹、五妹、三弟、四弟都出生在这里。我的父亲刚到长柏沟的时候，一没土地，二没窑，父亲先买了两垧地，种起庄稼，并利用农闲时间，担着货担，做起了买卖。他走东村串西村，从乡里收了羊皮担到绥德去卖，一走就是好几天。”

“父母虽然很辛苦，但拉扯着九个孩子，一家人的光景还是过的十分恓惶。1964年，大哥二十二岁，那个时候这个年龄早应该娶婆姨成家了，家贫，没窑没钱，谁家女子愿意来？无奈，父亲只好送大哥当了兵。”

“ 1968年，我也二十二岁了，父亲决定要修窑了，那时候，修两眼窑，谈何容易！土方都是一撅头一撅头的挖，虚土是一铁掀一铁掀的铲，再用独轮车一筐一筐的倒，父子两人，历时四年，直到1971年，两眼石窑终于安上门窗，可以住人了。父亲到长柏沟村二十多年，一直是借别人家的窑洞住，这才终于住进了属于自己的窑洞。”

白老师向我讲述他们一家人的生活。生活如此艰难，让孩子们读书识字更是奢侈。白老师说：“家里几个姐姐都没上过学 ，只有哥哥上学了，我也非常想上学，每年开一次学哭一回鼻子。最后把大人心哭软了，终于答应让我上学了。这一年，我12岁！”

白老师小学断断续续读了六年半，从长柏沟小学到铁连沟小学再到李家塔小学，步步维艰；升初中参加了两次考试，受了熬煎。1965年秋，他如愿以偿考入清涧中学读初中了，让全家人松了一口气！可好景不长，1966年5月，“文化大革命”开始了，学校师生都被卷入“文革”的洪流中。1967年秋，学校停课，白老师回到村里，到地里干活，与父亲一起挖土修窑。1968年夏，白老师初中毕业了，满打满算，在学校读书的时间也不过一年。

白老师初中毕业回到村里参加劳动，这一年，他二十二岁，正是身强体壮的时候，他认定一个理：老实、吃苦才是立足之本！所以，他干活不惜力气，哪里苦，他去哪里。夏天收割麦子背麦，专拣高处、远处的背。他为人老实，能吃苦，很快就赢得了大家的信任和赞誉，成为村里革委会成员、团支部书记。

1970年春，清涧县高杰村中学办起了首届高中春季班，招收初66届、67届、68届、69届毕业生，二十四岁的白老师放下老撅和锄头，卸下村委员和团书记的工作，到高杰村中学读书，再次成为一名学生。他积极上进，表现突出，光荣地加入了中国共产党，成为高杰村中学首批学生共产党员。

1971年冬，白老师高中毕业回到村里劳动。

笔架山红塔镌刻的《清涧县革命烈士英名录》

　　陕北是块贫瘠的土地，清代光绪时的翰林王培棻奉命巡视榆林所作的《七笔勾》虽说有点夸张和恶搞，但“山秃穷而陡，水恶虎狼吼”，偏僻闭塞、落后贫穷也是不争的事实。但不可思议的是这块贫瘠的土壤，从古到今一直就是诞生英雄豪杰和文人雅士的热土，是文化艺术的沃土，英雄遍地，文章天下，信天游随处飘荡，清涧道情在山山水水间回响。

白老师的爷爷是村里的道情爱好者，参与过村里的道情活动；父亲白世华目不识丁，却是村里唱道情的骨干（我看过白老师录制的其父亲唱道情的几段音像视频，老人家活了98岁，97岁唱道情，依然抑扬顿挫，有板有眼）。耳濡目染，白老师从小就对民间音乐、道情产生了浓厚的兴趣。白老师说：“在我八岁时，父亲教会我道情十字调《灵英敬香》。上小学后，我的音乐启蒙老师白玉丁教会了我识简谱。我对乐器非常感兴趣，多么希望有一把属于自己的二胡，能拉出美妙的曲调。可家里穷，哪里能买得起乐器！14岁时，就学着自己做乐器。我用一毛钱从同伴手里买了一个葫芦壳做琴壳，用一根粗糙的柳木棍做琴杆，用马尾做弓毛，用大人纳鞋帮子的水线（用蚕丝做成的线）做弦，两根水线搓在一起是外弦，四根水线搓在一起是内弦，再用几张麻纸缦琴壳，一把二胡就做成了！这样做出的二胡居然还能发声，虽然大人们说我做的二胡拉出的声音像蚊子叫，但我还是很开心，因为这样粗糙的二胡竟然拉什么像什么！有了这把二胡，我就可以进村里的乐队了！1961年，我15岁，开始参加村里的道情活动，演旦角。1965年，村里排道情戏，《供应粮》里我就是主演。1968年，初中毕业回乡劳动，已是村里道情活动的导演，每到腊月，为村里排秧歌，排道情戏。”

白老师有很好的音乐天赋，无师自通，学会了不少乐器，加之又聪明、勤奋，所以，他的文艺才能远近闻名。1972春，就成为李家塔中学的一名民办音乐老师。1973年春，成为“代教”，调入高杰村中学当音乐老师。 1975年正月，清涧县文化馆抽调他参加榆林地区故事调讲会，他讲的朱合作创作的《一百个鸡蛋》大获成功。回到清涧，就被抽调到清涧县计划生育宣传队，到全县18个公社各个点巡回演出。半年时间，他的足迹踏遍了清涧县的18个公社，吹拉弹唱演。1975年秋，他成为支农宣传队的骨干，宣传党的支农政策，他的艺术才华在田间地头绽放。1975年冬，接受上级安排，帮助师家园则公社赤土沟村排练秧歌。这一年，白老师活跃在清涧县各个公社的山峁沟梁、村庄院落。他乐此不疲，唱着歌，扭着秧歌，吹着笛子，拉着二胡，弹着三弦，又导又演，把青春火一样的激情挥洒在农村这块广阔天地的大舞台里！

1976年春，白老师到县文化馆宣传队工作，与惠国斌一起培训全县三四十位盲人学唱说书版的样板戏；这年秋，回到李家塔中学继续当音乐老师；冬天，被李家塔公社抽去，为参加县上会演排练道情小戏《大寨之路》等。

1977年正月，清涧中学办起了文艺班，急需一名音乐老师，5月17日，白老师调入清中，成为清中唯一的民办教师。1978年秋，转正成为公办教师，成为清中唯一的音乐教师。

一个农民的儿子，凭借自己的爱好和才华，成为公办教师，吃了国库粮，端起了共产党的铁饭碗，让村里人和认识他的人羡慕不已。民办教师转正，白老师心里的石头落地。从此，白老师的人生路有歌声相伴、乐器相随，少年的音乐梦在现实的土壤里落地、生根，盛开成美丽的花朵，诗意地摇曳。

　　二、三尺讲台，成就音乐人生

清涧县城虽小，但毕竟是清涧文人荟萃之地；陕北虽然偏僻，但毕竟和时代脉搏相连。白老师到清涧中学工作不久，1977年冬，高考恢复了；1978年12月，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后，中国实行改革开放了。八十年代的中国大地高唱着昂扬的主旋律，各行各业展现出勃勃生机。

白老师随着时代的大潮，满怀激情立足三尺讲台，他感觉自己走在了音乐人生之路上，踏实，激动，欣喜，浑身有使不完的劲。他潜心教育教学工作，当班主任，勤严细实，培育人才；从事音乐课教学，发现、挖掘音乐苗子，悉心栽培。白老师办起了“音乐兴趣小组”，培养学生的音乐爱好。当时学校办公条件差，没有多余的教室供学生们弹琴练声，他就把自己的办公室给学生当了排练室。他不收学生和家长的一分钱，只希望能多考出去几个学生，改变学生及其家庭的命运，为家乡多培养几个人才。

汗水浇灌桃李花，桃李芬芳遍天涯。天道酬勤，1994年，他带领他的四名学生参加“榆林地区中学生歌手比赛”，四个学生全部获奖，勇夺团体总分第一名，白老师被榆林地区教育委员会评为“优秀指导老师”。从1988年—1995年的八年时间里，吴建华、赵刚、张世银、惠竹英、李云、郝海洋、师晓燕、刘竹梅等八名学生从清中走进了西安音乐学院，成为清涧教育史上的佳话。要知道在清涧这样偏僻落后的地方，能考出去一个大学生是多么不容易的事啊！他的学生一个又一个走进高等学府和音乐学院，参加工作后，活跃在祖国的各行各业。学音乐专业的，有的毕业后当了音乐老师，有的成为文艺界的明星，有的成为影视剧音乐制作人，在音乐圈内颇有名气。他的音乐班毕业的学生，如兰州军区战斗歌舞团的雒敏（小名雒凤花）、延安歌舞团的王相见和白治平，功底扎实，驰名中外。还有，中央音乐学院博士后辛雪峰、中央音乐学院硕士研究生杨曦文、西安音乐学院声乐系毕业的著名歌手郝海洋，后生可畏，前途无量。

白老师的大儿子白磊，在父亲精心培养下，从小热爱音乐，2002年考入西安音乐学院民乐系学习扬琴，现在是陕西省广播电视民族乐团的青年演奏家。白磊像他的父亲一样多才多艺，扭秧歌，活泼可爱；担任乐团指挥，挥洒自如，音乐世家子弟未来可期。

白老师的辛勤付出，得到了学生、家长、老师、领导和上级部门的肯定，他多次被学校评为“先进教师”“模范教师”“模范共产党员”；县委、县政府多次敲锣打鼓嘉奖他在教学研究工作和提高教学质量工作中所做出的贡献，成为大家学习的楷模。

　　清涧县是久负盛名的历史文化县，有深厚悠久的文化底蕴，民间文化和民间艺术十分发达。加之，县委、县政府历来重视文化艺术活动，经常搞各种各样的大型文化活动和文艺会演。白老师作为清涧县最高学府的音乐老师，除了正常的教学工作外，经常承担学校和县上安排的各种文艺节目排练。1987年10月，陕西党史办、清涧县委、县政府纪念清涧起义60周年，举行大型文艺晚会，白老师演唱《一道道水来一架架山》（电视片《清涧》主题歌，邓世荣作词，陈俊章作曲），“一道道水来一架架山，层层梯田平展展……”一嗓子吼出，掌声雷动。1997年10月，纪念清涧起义70周年，清涧县聘请陕西省曲艺家协会副主席、榆林市群众艺术馆馆长孟海平担任总导演兼艺术指导，白根升老师是副导演之一，排演了200人参演的大型广场歌舞《沸腾的黄土地》，并配有优美的解说词（撰稿：邓世荣，朗诵：榆林电视台播音员），气势磅礴，激动人心。2007年10月，纪念清涧起义80周年，白老师为刚刚荣获“陕北十大民歌手”载誉归来的白明理演唱伴奏，白明理唱腔高亢，白老师伴奏一流，清涧“郝家畔二白”名声大噪。

三、奔波在路上的“淘金者”

白老师热爱民间艺术，散落在民间的艺术宝贝，一旦让他知道，他总是想方设法地把它挖掘出来，整理成型，并展示出来！

“插梆子”秧歌就是他对清涧秧歌的一大贡献。

“插梆子”是流传在清涧东区双庙河、玉家河、老舍古、高杰村、解家沟等乡镇农村的一种风格独特的秧歌舞蹈，源于闹秧歌的“打场子”舞蹈。打场子时，棍棒相击，清脆响亮，有很强的观赏性和感染力。

有一次，他和学生白智东聊天，白智东说：他外家双庙河乡惠家河村的“插梆子”很有意思。

白老师得到这个消息，如获至宝，迫不及待地拉了学校几位爱好文艺的领导和教师就往惠家河村跑，他们从老艺人惠竹林、惠长生、惠崇有等处一个动作一个动作的请教学习。后来，他又从玉家河乡王宿里村的霍恩元、高杰村乡胡昌坪的郝庆亮处请教学习，掌握了更加丰富多样的“插梆子”动作和技巧。

1989年正月，白老师协助县文工团书记王靖文编排的《插梆子》，代表清涧县参加榆林地区春节民间秧歌调演，200人的插梆子秧歌队伍，40人的管乐队，声势浩大，气吞山河，轰动了榆林城，荣获了特等奖。2000年正月，清涧县春节秧歌会演，白老师为清中编导的100名师生参演的《插梆子》闪亮登场，独特的服饰，独特新颖的秧歌舞蹈，征服了所有的观众，荣获一等奖。清中的“插梆子”秧歌出了名，2000年—2002年，连续三年参加全县春节秧歌会演，给全县人民送上了一道丰富的精神大餐。

2013年，清涧县“插梆子”被列入榆林市第二批非遗保护名录。

白老师退休后，还为其他学校和单位排演过“插梆子”秧歌。

2017年2月5日，农历正月初九，清涧县举办了震撼全国的《陕北榆林过大年•清涧道情唱清涧》活动，吸引了中央电视台、陕西电视台、榆林电视台等众多媒体前来采风，盛况空前。白老师为昆山中学编导的《插梆子》参加了会演，秧歌队伍动作整齐划一，“梆梆梆”，梆子敲得震天响，敲出了清涧人的威风，敲出了当代中学生的风采。

白老师还搜集整理出不少秧歌小调《小回回》（又叫清家什或干家什），诸如《打迎春》《卖油油》《搭戏台》《打樱桃》《大观灯》《小观灯》等等。

白老师热爱陕北民歌，他唱的陕北民歌很有味道。他喜欢搜集、改编陕北民歌。《鸦雀吱吱喳》（酒曲）：“鸦雀吱吱喳，新女婿来到了丈母家。妻嫂嫂留来小舅子拉，一拉拉到丈母家。滴鸡蛋，烙烙饼，酒盅盅里照出小姨子的身影影……”就是他从一位石匠那里听来的。前几年，用纯清涧方言唱的《想你哩》有两个版本，都特别火。第一个版本因清涧籍著名歌手王建宁唱得多而十分流行；第二个揉进了现代人的生活，更具时代气息，“想你哩，真想你，我买菜到了超市，怎价把人家给当成了个你，想得我咋难活起。”五段歌词从清早起床、打扫卫生、做饭、上超市买菜到晚上睡觉，一天生活线索非常清晰，凸显了无时无刻不在想念“亲人”或“情人”的心情。其实，这个版本的词曲就是白根升老师改编的。

我还听过白老师演唱的《出门碰见两个刘》，活泼、幽默、风趣。“初六十六二十六，出门就碰见两个刘。大刘刘赶得一群牛，二刘刘担得两篓油……”这是白老师搜集整理晋剧丑角里人物的唱词，编配了老道情的曲调来演唱，这种嫁接别有一番风味，丰富了清涧道情。

　　白老师热爱民间艺术，不断学习，丰富自己，充实自己，提升自己。1983年正月，白老师参加榆林地区秧歌会演，认识了清涧县乐堂堡乡著名道情艺人惠万年。他说：“认识惠万年，是我人生的一大幸事，使我对道情有了进一步的认识，更加热爱道情。会演完毕，我把他请到家里，住了三天，拜他为师，向他请教；借来学校的砖头录音机，录了他哼唱的所有唱腔和部分道情曲牌。”因为白老师强烈地感觉到，老艺人们在渐渐老去，不把他们的声音留住，将是无法挽回的损失。遗憾的是，这些磁带被别人借去，不小心，被销了。后来，惠万年离开了清涧。那时候没有电话，更没有手机，很长时间，联系不到他。磁带被销后，白老师就暗下决心，一定要组织自己的乐队，把老艺人们的声音留下来！

1984年正月，县上抽调白老师到榆林地区排练郑光前编创的新道情戏《接婆姨》；正月十六，又到西安参加陕西省新剧展演，继续担任剧中引子领唱。《接婆姨》展演大获成功，之后省电台录音，省电视台摄像转播，《陕西戏剧》发表剧本，白老师深受鼓舞，更加热爱道情了。

这之后的日子，白老师经常参与道情排演，活跃在清涧和榆林的舞台上。1987年，去参加榆林地区职工文艺汇演，他的表演唱《骑上毛驴买彩电》， 赢得了满堂彩。

九十年代末，改革开放已经二十年，社会经济繁荣，文化生活更趋向多元化。白老师发现农村春节闹秧歌时唱道情的人在逐年减少，过去村村都能唱道情，处处都能听到道情。现在几个村都组织不起较完整的道情乐队。在农村要找道情中的传统乐器三弦、管子、四音很困难；唱道情的人少了，唱得好的人更少了；就是有唱的，可乐器的伴奏、唱腔的韵味都失去了传统的原汁原味。这种状况更加坚定了他的想法：要为拯救清涧道情尽点绵薄之力！

白老师是说干就干、说到做到的人！植根于他内心的责任和担当，催促着他对道情艺术进行不断地挖掘、传承、发展！2005年，他开始组织自己的乐队，他的乐队成员先后有刘永康、曹存书、刘国祥、韩崇胜、杨有智、曹玉祥、贺天应、刘虎栋、徐静、白光银、王世宁等。白老师如数家珍，向我一一介绍他的乐队成员：刘永康前年走了（去世了），曹存书今年八十五岁，刘国祥八十三岁，韩崇胜八十岁……在他眼里，他的乐队队员每一个都是那么优秀。乐队的乐器不够，白老师就和他的朋友们一起自制乐器。我到白老师家采访，他拿出自制的渔鼓和简板，向我介绍它们的来历和作用。再拿出一盒管子，大的、小的，长的、短的，粗的、细的，好几十根，说都是他用芦苇杆做的。他说，“我做下这么多的管子，谁来都可以用。”白老师拿出两把三弦，对我说，“这是韩崇胜做的。”我很是惊讶，问：“韩崇胜原先是做什么的？”白老师说：“南关中学语文教师，和我在李家塔中学一块教过书。”后来，我在白老师的乐队里见到了韩老师，他弹着三弦，脸色红润，精神矍铄，哪里看得出是八十岁的老人啊！白老师说，他们道情乐队的乐器很少购买。他用16个字总结他们的乐器制造：因地制宜，因陋就简，就地取材，自己制造。在白老师家里，你可以看到演唱道情的乐器应有尽有：三弦、管子、笛子、四胡、板胡、二胡、扬琴、梆子、铰铰、渔鼓、简板，让你惊叹：白老师如此简单的家里，却蕴藏着如此丰富的乐器！

在白老师组织乐队、自制乐器的时候，他的寻找道情老艺人之旅早已开始了。从九十年代到现在，他出行寻找、采访道情艺人的交通工具从两条腿步行到骑自行车，再换成摩托车，再换成了小汽车；从最初采访时用笔记谱，到后来用自己的乐队伴奏，或用录音机录，或请人摄像；最后，竟然不顾家庭生活拮据，购买了摄像机。白老师说：“采访艺人跑了一段时间后，我发现记谱只能记录旋律，艺人的不同风格，个人的韵味、技巧，难记完整。我把选好的艺人请到家里，组织了乐队，负责他们的吃住、来回车费，如果是农民就发给他们工资，再请来摄像师摄像。这样录过一次，觉得请人摄像不方便，我想，要是有一台自己的摄像机该多好啊。可当时我的经济条件不好，但为了方便搜集道情资料，我还是买了摄像机。”为了赚回买摄像机的钱，有好几年，他不辞辛苦，承接红白喜事摄像。

在白老师的故事里，每一步，都凝结着他的心血和汗水；每一次，都让人心酸欲泪。

2004年，白老师通过多方打听，得知惠万年老人住在延川县石家河村，白老师骑着摩托车六次到延川去看望他。2005年白老师组织起自己的乐队后，9月，雇了出租车把77岁的惠万年老人从石家河村接到家里住了一段时间，白老师像对待亲人一样对待他，端茶递水，洗衣做饭，买吃买穿，把惠万年老人里里外外收拾的一灿新，并给了他钱，让他配牙。这段时间，他从惠万年老人的哼唱中记录整理出濒临失传的“大起板”中的“七十二梆子”，录了惠万年老人的很多道情唱段。录制完毕，惠万年回了延川，三个月后，离世了。这些音乐记录和唱段就成了清涧道情弥足珍贵的资料！

2007年，他和道情艺人杨树强合作，担任艺术指导，录制了清涧道情光盘，这些都成为清涧道情宝贵的资料。

　　从九十年代末算起，二十多年里，白老师在教学之余，不畏酷暑，不惧严寒，利用寒暑假、节假日奔波在清涧、子洲、延川、子长的路上，拜访道情艺人，搜集资料，历经艰辛。

2004年8月的一天，他骑着摩托去子长县强家沟村采访老艺人强兰州，天气炎热，两臂被太阳晒的通红，疼得难受，他就在路边拔了两把草，绑在两只胳膊上继续赶路。当他问路时，路人都不理他。后来才明白，人家把他当成了神经病人。

还是这一年的一个夏天，他骑着摩托车去离县城六十五华里的石嘴驿镇王家砭村采访老艺人张国荣。采访结束，已是夕阳西下，路上一卡车压垮路面，挡住去路，等卡车被拖出来时，已是晚上九点钟。陕北的天气，昼夜温差大，他穿着半袖衫，骑着摩托，翻过中庄山，才到石嘴驿。夜晚，凉风嗖嗖，又冷又饿，只好在路边找了家饭馆吃了碗热面再继续赶路，回到家里，他浑身发抖，连话也说不连贯。

2006年腊月二十三，人们都在忙着过小年，白老师趁着寒假又上路了。这一天他跑了郝家鄢乡曹家塔、贺家岔等村，天黑又赶到李家塔采访雒姓道情艺人。采访完毕，已是晚上八点多。李家塔离县城五十里路，他忍着饥寒骑着摩托车往回赶；家里，妻子和两个孩子饿着肚子等他回来一块吃饭。白老师回到家已是晚上十一点多，两个孩子饿着肚子进入了梦乡。

白老师深感骑摩托车出去采访不大方便，2008年4月，62岁的他竟然报考了驾照。他眼睛本来就近视，加之年纪大了，学起驾驶肯定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可他居然拿到了驾照！后来，由于忙碌和疏忽，忘了年审，被吊销了驾照。70岁的时候，他又一次参加驾照考试，再次取得驾照！

2008年5月拿到了驾照，6月，白老师就买了汽车！鸟枪换炮，他开着汽车奔波在清涧、子洲、子长、延川的路上，继续寻找老艺人，搜集整理道情资料。他像逐日的夸父，辛苦而执着；他像满怀希望和期待的“淘金者”，幸福且快乐着。

多年来，只要有人给他推荐哪里有唱得好的艺人，他就去看，去听。累计行程一万多里，清涧县18个乡镇都有他去过的村庄，子长县城、延川县城，子洲县的老君殿、王家坪、桃卜湾、高家塔等村都有他采访过的道情艺人。亲戚朋友不理解。问他：“没名没利，没人给钱，还要自掏腰包，受这份罪，为什么？”白老师说：“我太喜欢民间艺术了，道情伴我长大，前辈们在这片沃土上培植起来的宝贵艺术不能让它失传。”

白老师用心地把采访来的资料一一整理归类，再加上自己的理解、分析、判断，去伪存真，整理出厚厚的几摞书稿，命名为《陕北清涧道情》，分为六节：陕北清涧道情概述；陕北清涧道情演唱；陕北清涧道情伴奏；陕北清涧道情的主要唱腔；陕北清涧道情的前奏、过门、腔调落板、曲牌音乐；陕北清涧道情的打击乐。分门别类，内容详实丰富，原汁原味地保留了清涧道情的本来面目。用陕西省曲艺家协会副主席、榆林市群众艺术馆馆长孟海平的话说就是“根升的书稿是挖老窑掘老土的下里巴人的真五谷，书中许多东西已经是见不到的宝贝了”。

白根升老师在家里唱道情——《湘子出家》选段《观山冒云》

韩崇胜老师自制的乐器——三弦

白根升老师自制的乐器——简板和渔鼓

白根升老师家院子里唱道情

　　 四、放歌清涧道情

2009年，白老师退休了，离开了从教三十八年的讲台。但他追求艺术的步履并没有停止，他不忘初心，更加执着，全身心地投入到清涧道情搜集、整理和演出活动中，自觉地、模范地团结和组织道情爱好者进行各种各样的道情宣传和演出活动。他慷慨无私，务实能干，表现出不俗的组织才能和领导才能，名副其实地成为清涧道情的领军人！爱好道情的朋友们没有排练场地，他的家就成了排练中心。每有朋友来，他的妻子搬椅子，递凳子，端茶倒水，打前照后，忙的不亦乐乎。一年，两年，几十年；几个人，十几个人甚至大几十个人，她从不厌烦，心甘情愿地做着这一切。她只想让丈夫开心，只愿丈夫能把清涧道情搞得红红火火，搞出点名堂！

2011年4月，应西安曲江文化产业中心邀请，白老师与音乐人杨曦文合作，组织了十个人的道情团队，他既是组织者，又是教练，又是演唱者，排练了八段传统道情唱段，去参加西部冾谈会清涧道情展演，轰动一时。西洽会的录像视频至今广为流传，堪称清涧道情的经典。

这一年，他与杨曦文合作录制了十段清涧道情经典唱段，制成《陕北道情》CD、DVD光盘，由陕西音像出版社出版发行。2011年12月，首张正规《陕北道情》音乐专辑在西安举行了首发仪式，吸引了众多媒体和专家的关注。

　　白老师多才多艺，加之为人谦虚、实诚，所以清涧县的音乐爱好者和道情爱好者纷纷拜他为师。只要诚心学习，他来者不拒。与当初在学校教学生一样，白老师一字一句地教，怎样做动作，什么样的表情，都耐心指导，毫无保留。几经培训，他的徒弟们都有很大的长进，在清涧、子洲、延川、子长等县举办的道情比赛中多次获奖。师东梅荣获清涧县道情比赛一等奖，惠东莲荣获延川县道情比赛一等奖，白艳艳分别荣获清涧县、延川县道情比赛二等奖，韩翠珍、白艳玲荣获延川县道情比赛二等奖，李国权、马艳琴荣获延川县道情比赛三等奖。

2014年，清涧道情爱好者张国万、惠增光、慕清江搜集、整理、编辑《陕北道情》书籍，邀请白老师当编委，白老师五次上榆林修改稿子，累计三十天，不辞辛苦，让主编们深受感动。

白老师在宣传、表演和传承清涧道情方面贡献大、影响深。2014年6月，白老师被榆林市文化广电新闻出版局命名为榆林市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清涧道情代表性传承人。

白老师古道热肠，热心帮助人。多年来，清涧县哪个单位要排演节目、或要排练节目参加什么比赛，都会请他，他从不拿架子。退休后，更是如此。2014年、2015年、2017年分别为县农行、县老年大学等单位参加榆林市会演导演节目。2014年11月，他被县老年大学聘为声乐教师，多次为老年大学的学员们讲授音乐知识和清涧道情唱腔，他的学员达600多人。老年大学的学员活跃在清涧县与周边县的广场和舞台，为活跃群众文化生活，宣传和普及清涧道情做出了很大的贡献。2015年3月，中共榆林市委组织部、中共榆林市委老干部工作局授予他2014年度全市老干部工作系统“五好老干部”称号。

2017年夏，县文化馆请他为清涧陕北民歌手和道情爱好者讲课，一讲就是10期，他分文未收。白老师的课分室内课和室外课，他教授室外课的场景被道情爱好者们拍摄传到网上，至今这些视频还在网上流传，成为清涧道情爱好者们学习的生动教材。

2017年12月，清涧县文广局把“白根升道情传习所”的匾牌挂到了白老师的家里，聘请他为道情爱好者传授道情知识。

县政府和上级部门关心和重视，让白老师信心倍增。从2018年1月起，白根升道情传习所开始活动，每周一次，风雨无阻。天晴，外面练；天雨，窑里练；天气暖和的时候，院子里练；天冷了，窑里就是场地。长年的熏陶，他的妻子也学会了不少打击乐器。有时候，白老师和乐队排练，她就站在乐队的后面打简板、拍铰铰或敲梆子；有时候，拍段视频发给朋友或发在朋友圈，在清涧公众号上经常可以看到白老师家唱道情闹红火的视频。

白老师热心肠，有求必应。2020年冬，他因脑梗和其它疾病到西安西京医院住院治疗。当时，在西安的清涧人组织了500人的一个群，名曰“和谐家园”。“和谐家园”正在筹办纪念毛主席诞辰127周年暨辞旧迎新联谊会。有熟人知道白老师在西安，就从病床上把他拉去帮他们排练秧歌剧《兄妹开荒》。白老师出院后回到清涧，一个电话，又把白老师叫到了西安。2020年12月26日，联谊会如期举行，白老师在乐队拉板胡，被他们临时拉上舞台，清唱了一首陕北民歌《大青山高来乌拉山低》，“和谐家园”的人直夸白老师“太合文了，什么都会”！

多少年来，白老师和他的道情朋友们走到哪里，唱到哪里；走到哪里，把陕北民歌和清涧道情传承到哪里，清涧、榆林、延安、西安……到处都是他们的舞台。随叫随到，风雨无阻；丝弦一响，说唱就唱，说扭就扭，豁亮快意，酣畅淋漓！

2021年3月，清涧县文化和旅游文物广电局、清涧县文化馆和清涧县教体局为传承和弘扬清涧道情文化，组织开展“道情进校园”活动，白老师为县第一小学做义务教员，一讲就是两三个月。从道情的起源发展、特色乐器和经典曲目入手，理论与实践相结合，形象生动的教学方式激发了孩子们学习道情的浓厚兴趣，让道情文化深入人心。在建党100周年暨六一儿童节来临之际，他和他的乐队一起为他们精心编排的《翻身道情》大合唱，在文艺汇演中大放异彩，赢得了学校师生和家长们的一致称赞。

2021年9月24日，清涧文化馆与清涧网络达人合作，举办了陕北清涧道情网络直播《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陕北（清涧）道情专场展演》，宣传普及清涧道情，县文化局局长刘平平、县文化馆馆长黄小梅等领导亲临现场，白老师与白明理、郝震川、王春燕、王建宁、惠东莲等在直播间唱道情 、讲道情，有8.6万观众观看了直播。

2021年11月12日，县文化馆邀请西北大学高峰教授、县道情知名专家和道情传承人共同对清涧道情传统剧目《十万金》《刘权进瓜》《牡丹亭》及《闹书馆》进行研讨。白老师和白明理、郝震川、邓世荣等参加了研讨会，他们献言献策，得到了高峰教授和文化馆领导的高度赞誉。

2022年2月，县文化馆组织了《陕西全民艺术普及微课堂》活动，进行直播，白老师携手白明理、惠东莲、韩崇胜、米加祥参与了活动，白老师主讲道情知识，白明理、惠东莲等演示，韩崇胜、米加祥伴奏，白老师讲了五节课，每一节课都精彩纷呈，引人入胜！

白老师热心肠，又是“清涧通”。外地电视台、新闻媒体来清涧采风、拍片子，凡找白老师帮忙的，他总是热情接待，七十多岁的人了，还像年轻人一样，开着车到处跑，帮他们找人、找场地、选景点，让媒体人感动不已。2019年8月，原西安电影厂导演、榆林籍人何志铭执导大型人文纪录片【国家级榆林非遗】之《清涧道情——黄河畔上唱道情》（编剧杨进，清涧籍人）来清涧摄制时，何导一行十几个人来到白老师家，白老师领着他们看场地，选景点，找演员，组织乐队，组织道情表演，跑前跑后，出力不少。2022年5月2日晚，该片在陕西电视台播出，叫好声一片，何导由衷地感叹：“清涧的白根升值得关注！”

　　一路走来，白老师得到很多亲人、朋友、师长和领导的关照、帮扶和支持。早些年，大哥亲自做了二胡送他。妻子惠婉与白老师结婚四十五年来，对丈夫的工作和事业，更是大力支持，协助、配合、鼓励、鼓掌。每有演出或给哪个单位排练秧歌、排练节目，她总是全力以赴，帮白老师拎道具、拎衣服、拎水，体贴入微。为了进一步探讨陕北道情的旋律、节奏和配器诸多方面的问题，白老师师从陕北民间音乐专家霍向贵，霍老师悉心指导；写书稿时，霍老师多次鼓励：“把你所知道的和你经历的事写出来就行。”并亲自教白老师写什么，怎样写。书稿完成，陕西省作家协会主席团顾问、《延安日报》原主编、清涧老乡曹谷溪写书序以表祝贺与敬意！

2020年，他编著的《陕北清涧道情》一书，由安徽文艺出版社出版，列入非遗保护系列丛书。

人常说“十年磨一剑”。从上个世纪八十年代起，历时30多年，白老师陆续走访了80多位道情艺人，收集录制了几十段唱腔，历经艰辛；整理出版的50多万字的《陕北清涧道情》，凝结着他的多少心血和汗水啊！ 他把多少濒临消失的清涧道情抢救了回来，为清涧道情做出了杰出的贡献！

白老师的事迹很早就在地方报纸、杂志上刊登，2017年4月26日，《榆林日报》发表文章《吹拉弹唱五十载 一招一式总关情》（作者：白永林 、杨勇），夸奖白老师“勇于担当，乐于奉献，把挖掘、整理、保护及弘扬这份遗产作为自己的光荣使命和神圣职责……”

清涧电视台、榆林电视台、陕西电视台，中央电视台等多家媒体多次录制和播放他的节目，宣传他在搜集、整理、宣传和演唱清涧道情方面的突出成就。网络上流传的白老师演唱道情的视频很多，如《湘子出家•观山冒云》《湘子出家•离长安》《毛洪跳墙•远照南山一朵云》（东路调）《毛洪跳墙•忽听谯楼打三更》《十万金•盘道》《十万金•唐僧自述》《灵英敬香》《合凤裙•闹书馆》《李大开店•李大卖菜》等，他或弹着三弦，边弹边唱；或拉着二胡，连拉带唱，沉稳而有韵味！

白老师的学生、陕西省教学能手王蓉称他是“黄土地的艺术家”，榆林市驾考大队办公室副主任白智东喻他为“音乐路上的夸父”。西京医院护士长姚菊峰是白老师初79届的学生，也是一位音乐爱好者，父亲从关中下放到长柏沟，她就在长柏沟生，长柏沟长。她说：“白老师不仅是我从小最敬重的老师，更是我一生的知己和朋友，他用一生的精力在完成他的音乐梦——道情梦，道情早已成为他生命的一部分，与他血脉相连。”

清涧县原宣传部部长、清涧中学原党支部书记、清涧文化名人邓世荣与白老师打了多年交道，对白老师的人品、才华和他挖掘、整理清涧“插梆子”、清涧民歌以及挖掘、整理、出版清涧道情的前前后后非常了解，他封白老师为清涧道情的“学院派”，称其为“清涧道情和清涧民间艺术的淘金者”，誉其为清涧难得的“复合型人才”。

白老师的勤奋、刻苦、人品和实力有口皆碑。榆林电视台《文化榆林》栏目组为他制作了专题片《根植艺术，传承道情》，清涧道情国家级传承人白明理夸他：“清涧道情最出力大的人是白根升，他肚子里懂得的东西相当多。”他的乐队队员、道情爱好者刘虎栋说：“清涧道情方面白根升可以说首屈一指。他为人不爱张扬，他这一辈子除了教学，就一直在研究道情。”大家对他的才艺叹服，对他不畏困难，翻山越岭，寻找道情老艺人，录音摄像，写书出书，更是敬佩不已。栏目组认为白老师的唱腔“热情、奔放、严谨、认真且韵味十足” ，对他挖掘、保护、传承清涧道情的举动给予了高度的评价。无可置疑，白根升老师已经成为清涧道情文化的一张响亮名片。

白根升老师和妻子惠婉

白老师（中）和学生（左李艳芳，右王蓉）在一起

　　2022年7月21日，白老师应邀走进延安大学鲁迅艺术学院的课堂，为“陕北民歌艺术人才培养”课题组的老师和学员们讲《< 翻身道情 >与陕北道情》。白老师讲课深入浅出，形象生动。白老师经常调侃自己：“高中文凭，初中学历，小学水平”。就是这个只有高中文凭的白老师的课，听得课题组的大学教授、研究生、大学生和全国优秀歌手们激动不已。课题负责人程琴教授立即做出决定，她一定要带领课题组学员们到清涧考察，到白老师家考察，看一看清涧是怎样一块神奇的地方，能诞生这么伟大的音乐。于是就有了文章开头2022年8月13日程琴教授一行50多人来白老师道情传习所进行田园考察时盛况空前的清涧道情课。

几十年如一日，白老师质朴的就像脚下的黄土。他不讲究吃，不讲究穿，粗茶淡饭，吃得津津有味；一身旧衣衫，神态安然。前几年，多年不见他的老朋友孟海平见到他，惊讶他“还是改革开放前的农民颜色”。在人们的印象中，从事文艺的人，大都是风流不羁，衣着光鲜，白老师却一直保持着庄稼人的憨厚、朴实。他像勤劳的匠人，家里的简易房子自己盖，门窗自己做。在我看来，白老师盖的房子、做的门窗谈不上美观，可对他这样单职工、两个儿子的家庭来说，可以节省不少匠工钱啊！白老师像辛勤的农夫，院子里栽种着辣子、茄子、豆角、西红柿等各种蔬菜，几乎自给自足；甚至还栽种了不少马齿苋。今年7月，我去他家采访，窑门前两大盆山丹丹花开得正艳，吸引了不少人来拍照！8月，再去他家，院子里两行一串红开得娇艳，一盆一盆的八月菊开得灿烂！窗前玻璃缸里养着鳖，房前悬挂的笼子里养着鸟。一有空，他就一个人开着车跑到几十里路外的黄河去钓鱼，天凉时，关了车门在车里过夜；夏夜，敞开车门就呼呼大睡。饿了，方便面一泡，就是一顿饭。

白老师的家人们看着他如此生活，觉得“太苦”，很是心疼。白老师却说：“我不觉得苦啊！小时候受过穷，吃过苦，现在赶上了好时代，国家这么强大，社会这么好，通讯、交通这么发达，不愁吃，不愁穿，还有什么不满足的？我和我的道情朋友们拉着二胡，弹着三弦，唱着道情，活的很快乐啊！”

我庆幸，白老师和清涧一大批道情爱好者们赶上了改革开放、国家富强起来的伟大时代，国家有人力、财力和物力重视传统文化，采取了很多措施挖掘和保护传统文化，给艺人们提供了广阔的施展才华的空间，各级政府从精神和物质两方面鼓励和扶持他们，帮助他们成就音乐梦，让文艺园地万紫千红、百花齐放！时代成就着他们，他们不负时代！清涧道情因为有了白根升老师这样执着的“淘金者”而更加有根、有魂、有故事；清涧道情有白根升老师这样执着的“淘金者”和领军人，是清涧道情的大幸！感谢伟大的时代，没有让“淘金”的夸父们倒在干渴的路上，而是让他们成为耀眼的明星，受人尊敬；感谢白老师和像白老师一样的“淘金者”，是他们的艰辛努力让清涧道情这一古老的戏曲大放异彩，让清涧道情濒临消失的美妙旋律在青山绿水间回响，让清涧民间文化艺术之乡声名远扬！

2022年8月

白老师给考察团的读者签名

作者与白根升老师在白老师家院子里合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