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在水口山的日子

红尘有你

在水口山欧家洲小区，有一处被竹子掩映的人家，门前绿树成荫，这家出行很方便的一楼是我妈妈的家。2022年6月，初夏时节，我的妈妈从这里走了。 妈妈从此与她的儿女永别。 妈妈在晚年失能失智5个年头。这5年，是我们居住在外地的4兄妹陪护妈妈回水口山最频繁的5年。 这5年，我们倾心呵护着母亲晚年的尊严，为照顾好病榻前的妈妈，我们不敢懒散，不曾懈怠。 记得那个2018年冬天，妈妈摔伤瘫痪后在水口山职工医院住院整整6个月，咱兄妹用接力棒的方式与保姆一起照顾妈妈，从寒冬到来年的初夏，我们陪妈妈在医院度过了最艰难的日子。 这5年，没让妈妈受一丝委屈，给妈喂饭穿衣，给妈洗脸倒尿，兄妹们亲力亲为，1000多个日日夜夜，家里暑寒中的空调没停，妈妈床前的夜灯从未熄过，妈的脸上始终挂着微笑。 只为那句老话：妈在，家就在。 悲守妈妈的头七后，咱兄妹们都要回到各自定居的城市，离开母亲家那一刻，我不禁泪流满面。 当年爸爸在水口山离世，我们伤心难舍，因年迈的妈妈需要陪伴，我们从悲痛中走出。妈妈每半年在外地与儿女们小住，每半年要回水口山，咱4兄妹们轮流陪伴母亲在外地与水口山之间，这一忙碌便是10多年。 现在，妈妈从这里也走了。 走得静悄悄，没带走任何东西，此时的妈家，顿觉寂静，网络空闲了，电视关机了，曾经温暖的小屋安静得令内心一片空荡。 记得父母在世时，每回水口山，人没进家，声音先到：妈，我回来了！ 那个时候，家人围着餐桌聊天，吃着妈妈的好饭好菜，说着大家都关心的话题。 那个时候，每年春节的水口山，家家户户要为备置年货忙碌，妈妈总是一个人在厨房从早忙到天黑。更小的时候，我经常在外玩，总是妈妈喊吃饭了才晓得回家。 那个时候，一碗腊肉、一碗鸡汤特香，父母的温暖融化在岁月静好的时光里。 长大了，我们兄妹陆续成家立业，也陆续离开了水口山。记得我每次从水口山返程，妈妈会把我的车尾箱塞满鸡鸭肉鱼，临开车了，还要塞上萝卜白菜，这些菜都是妈妈从菜巿场买的，因为买得多，菜篮子常常提不动。妈妈总是尽心为离家远行的儿女们做好自己的服务。 妈妈没文化，但妈妈却给了我家的安全感。 年轻的时候，我每遇挫折便会悄悄回到妈的身边，一到假期，更是高高兴兴回到有父母的水口山。 特别是小时候，我老喜欢穿妈妈的衣服，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穿妈的衣服去跳橡皮筋，我没在意小玩伴的嬉笑，也从来没有违和感。成家后，一回到水口山娘家，依然喜欢换上妈的衣服穿着，妈看着高兴，我穿得开心，这感觉，特好。 我生在水口山，成长在水口山，但水口山不是我的籍贯之地，故乡在哪？对水口山的子弟来说，父母在哪，哪便是故乡。 1952年，我的父亲带着妈妈从湘潭来到水口山，湖南常宁水口山被誉为“中国铅锌工业的摇篮”，有“世界铅都”美称，解放初期的水口山，基础建设和生产建设热火朝天，年轻的父母与来自五湖四海的水口山第一代老前辈们，勤恳工作在生产一线，艰苦创业，并在此生儿育女，安居乐业。我的父母居住在水口山民主村长达50余年，半个世纪的风风雨雨，爸妈坚守着平凡日子，在水口山抚育子女成长，操持四兄妹成家立业，岁月在流转，我们在水口山也看着咱父母的头发由青丝变成了白发。 当年，我从水口山调入衡阳再举家搬迁长沙，妈妈没少为我的这一路迁徙而操心，家中电话是妈的专线，不论在哪，电话那头总是妈妈的唠叨，双休日了，有妈的问候；落雨了，有妈的牵挂；天黑了，有妈的担心⋯ 母亲牵挂在外的孩子，在外的我们，也惦念父母。 每年的春节，哥哥嫂子总是扛着大包小包赶春运火车回家，我们所有的节假日都是在水口山陪父母。母亲病后的有一年，记得从长沙回衡阳参加同学聚会，载着同学从长沙出发，我一不留神竟错过衡阳入口，把车直接开进了水口山收费站。是啊，这些年，只要行驶在南下的许广高速，我手中的方向盘巳习惯了一个方向，那便是妈妈的家。 妈妈的家从水口山民主村搬至松柏欧家洲已快20年了，松柏的河边，一年四季有游泳爱好者的身影，广场舞的音乐此起彼伏，傍晚，散步的人流让妈妈的家门口热闹不已。 在护理妈妈的日子，我喜欢在河边拍摄湘江边的日出日落，喜欢在雨天穿着妈妈的套鞋去菜市场买菜，也经常在朋友圈晒晒回水口山的心情，我珍惜与母亲相守的时光，害怕失去水口山给我的这份牵挂，我常用文字告诉这个世界，我的高堂老妈在水口山吉祥着。 2021年12月24日，一个很平常的日子，水口山下了一场好大的雪，这天是母亲的生日。未曾想到，这是妈妈最后一个生日。 这天，我与丈夫带着儿子与表妹冒着大雪从长沙驱车回到水口山妈家，与值班的二哥一起邀上名辉老弟一家和邻居青兰，为病榻前的妈妈切蛋糕唱生日歌，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对老母亲的祝福，餐桌下那团炉火的温暖，成为我心中永恒的记忆。 回娘家的路，走得开开心心，回娘家的路，走得牵肠挂肚。 终有一别。 天堂有父亲，妈妈选择了她的归宿，享年90高寿。妈妈成了天上的一颗星星，妈妈把她的所有都化成了我们的记忆。 感谢妈妈，为子孙留下长寿基因，感谢妈妈，给了整整5年时间让我们尽孝心陪伴她走过人生最后路程。 妈妈走了，水口山从此没了我想要的炊烟。妈妈走了，水口山从此没了我想要的唠叨⋯ 妈妈家门前的石榴红了，红了也没人打理，石榴的主人不在了。妈妈家门前的竹叶在纷落，撒落满地也无人打扫了⋯ 再回水口山，一个人如同流浪，流浪在欧家洲，流浪在水口山街头。 没有妈妈的水口山，我成了故乡的客人。 回娘家的路，渐远了⋯ 也许某一天，突然想妈妈了立马会回水口山；也许某一天，突然想回水口山了，一定再来民主村、再回欧家洲。 乡愁从此在心头。想妈的时候只会眼泪婆娑。我告诉自己，把日子过好，是感谢父母的最好方式，把父母的贤德传递给下一代，是对爸妈最好的怀念。 感恩父母。 借此也要说一声感谢，感谢水口山和衡阳两地的老朋友老同学，在陪护妈妈的这些年，你们分担了我的忧伤，从长沙到衡阳再到水口山，这一路，你们给予了我太多帮助，相知在急难，你们的温暖成全了我孝顺路上的所有美好， 感谢。 此致，敬礼！ 谢谢流览 红尘有你 2022年8月8日于长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