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秋，可知秋

杜寿兴

“轻罗小扇扑流萤”，七夕迎立秋，诗意。

一根扁担，挑着一双小儿女，银河迢迢，鹊桥相会，一点也不浪漫。让人翘盼的倒是一种小吃——巧果，借得乞巧名头，让孩子们嚼得满嘴欢快。巧果，面粉粒油炸，玲珑金黄绵甜。

2022壬寅虎年立秋，公历8月7日，农历七月初十，立秋点在20时29分。前接大暑，后启处暑。“早立秋凉飕飕，晚立秋热死牛。” 从时段上看，今年立秋节气还是一个“热”字，立秋日尚处中伏，此前持续高温“上蒸下煮”，40天的超长大伏期，或许真将应验“秋包伏，热得哭”。

《月令七十二候集解》：“立秋，七月节。 立字解见春（立春）。秋，揫也，物于此而揫敛也。”《礼记·月令》：孟秋之月，“凉风至，白露降，寒蝉鸣。”这也是立秋节气的物候。古人认为寒蝉“似蝉而小，青赤”，可能就是我等村童所言“热死它”。盛极竭力唱和，寒来凄切噤声，这小兄弟也算一腔义气为节气。

一半是禾，一半是火，热烈的收获，尽在秋。秋收朴实，而秋引发的意绪纷纭。立秋，秋的帷幕才拉开，主色调明丽、清朗，夜晚“一凉欢喜万人心”，白昼“秋高气爽看巧云”。今年扬州地区超前展示的巧云看得人飘飘然。在瘦西湖游玩，梅岭春深刚好遥对观音山和大明寺，弥补了童年看山的缺憾。童年是把云当作山看，而把山作为远方神往。大人们说山与神仙就住在云头里。出神地看着看着，就看到各种意象，连“飞马”都轻而易举看到。巧云之巧在于轻巧流变，在于轻轻松松唤起你的童心。童年看到的，除了棉花糖，多为小动物。今天看，忽然想到太湖石，想到扬州园林的堆山理水。巧云叠山，重岩叠嶂，诗与远方就在眼前。

“七月七，买个西瓜切一切。”西瓜要收尾了，南瓜正当时，有一类南瓜表面长得疙疙瘩瘩，吃口却异常细腻甘糯，形象称呼“癞头（癞蛤蟆）南瓜”。南瓜叶粗糙，用它衬垫蒸发糕，别具一番风味，与荷叶异曲同工。阳光下，芝麻开花节节高，一朵朵倒挂的喇叭式的小白花高踞顶端，像在一遍遍催促籽穗快快向上攀结。暖风中，秋葵的叶子如巴掌扇面遮阳，叶底茎上果实则如大号青尖椒，毛茸茸，不约而同指向天空。

立秋茄子挺纠结。“秋茄有毒”，当年的教诲，仿佛有一定道理，科学上讲入秋后茄碱增多。实际呢，远不达致毒量，完全无妨，何况现在大棚种植。倒是深秋“霜打的茄子——蔫了”，点中死穴，活脱脱一副当年小学生罚立壁角的面目。茄子不简单，《红楼梦》中的“茄鲞”奢侈得让刘姥姥目瞪口呆，而一个“昆仑瓜”的名号又足以激发肝胆侠义的联想。

立秋水红菱真出色。水红菱，水灵灵，嫩得掐得出水来，即剥即食，那是直接来自江河水的清新与鲜甜，在舌尖荡漾。菱叶精巧，碎花般铺展水面。采菱如采莲，身姿苗条的姑娘，划着圆木盆游弋其间，风情油然而生。水红菱是养在水中卖的，盛放器具就是那采菱的圆木盆，称菱桶(盆)。文献《湖隐外史》中，就有如下一段生动描述，读来口齿生津：“种菱之多，亦未有盛于吾乡者。菱花开时，水上皆白，如静练之飞六出，镜中玉搔头影也。味亦绝胜他处，鲜而且甘。”编纂者叶绍袁，明末文学家，满门风雅午梦堂。

七月半祭亡人，“人无贫富，皆祭其先。”是谓中元节。梧桐叶落始知秋已至，秋雨化作愁思，一脉相承，赓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