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难忘怀的乡村小学

苏幕遮

我这里要说的乡村小学，其实是我年幼时在老家上过的学堂。学堂坐落在乡村的西面，正好挨着进村的大路，学校后面是一片郁郁青青的松树林。

起先学校有四个年级，从一到四，学校连排的房屋刚好只有四间。我上学时，学校还是用泥土堆砌而成，下雨天房屋漏水漏雨是常有的事。再往后，学校的平房年久失修，墙面上渐渐出现了裂痕。按理说这样的危房是不能再上课了，但我们依旧在里面上课，风吹雨晒，雷打不动。直到后来政府要员下乡视察，才发现了这个问题，不久这座泥铸的学校就被推倒了，取而代之的是砖瓦建成的新舍。

老家的冬天尤其的冷，凛冽的寒风，刀刮似的吹过我们红扑扑的面庞，我们这些小孩子早上出门上学的时候，天还未亮。

因为冬季寒冷，学校又四面透风，因此学校后边的一小片松林就成了我们的取暖之地。松林生火容易引发火灾，这我们是知晓的，奈何天实在太冷，冷到几个小孩扎堆拱在一块还是会瑟瑟发抖。出于无奈我们只能在松林里拾取木柴，找片宽敞的地面，生火取暖。

学校松林后面其实还有一片小小的白桦林，白桦林右侧有处空出来将近三十平米的空地，是我和小伙伴们的秘密基地。课间我们经常跑到那里去玩耍，玩的游戏无非是人物扮演，今日我当大王，明日你当公主或王后，几个小人玩得不亦乐乎。

因为我家开着一个小卖铺，各色零食应有尽有。大人们看零食看得极为严格，绝不容许家里的小孩沾染这些零食半分，即便偶尔能吃上一回，也一定是来自大人们的赏赐。

在我们这几个小孩的秘密基地中，我是举办宴会的重要人物，既然是宴会没有好吃好玩的，就不能称之为宴会。因此每到宴会举行前，我总会想方设法，从自家零食铺中“套取”一些吃食出来。

开宴会是件极为隆重的事，没有帅气的披风，也是不行的。而作为秘密基地一员的我堂姐，回到家中，也会背着大人想方设法把不用的旧窗帘拿剪刀裁下来，给我们每个人做一件靓丽的披风。随着一阵热烈的欢呼声响起，宴会就算是开始了。此时人齐了，食物也齐了，每个人身上都披着长至脚踝的披风，俨然山中大王。

乡村小学除了给我们带来秘密基地这样好玩的地方，还有就是在上学的时候看电视。在学校也能看上电视，这简直是所有小孩都梦寐以求的事。当时学校的老师从家里搬来了一台大大的电视机，老师高兴的时候就会放上光碟，让我们这些馋极了的小孩看看老电影。因为教室极小，小孩又多，很多孩子没地方坐，就干脆坐在地上。

我读书那会儿，学校虽有四个年级，但老师统共也不过五个人，且我们那时上学是不学英语的，老师授课也只教语文和数学两科。直到后来村里的小学没落，我们不得已只能去镇上读书的时候，才第一次接触到英语。

我上到小学三年级的时候，村里的小学已经没有四年级了，老师也走了两个。为了让我们继续读书，学校校长带着我们十几个小孩，风雨兼程从村落走向小镇。那是我第一次接触外面的世界，仿佛井底之蛙，跃出深井。

我看到了镇上的小孩，和我们这些乡野孩子是多么不同，他们穿着比我们洋气的衣服，仗着认识的字比我们多，用一种近乎居高临下的眼神，盯着我们这些抱团扎堆在一块，瑟缩在风雨中的孩子。

后来的生活，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然而每回我站在镇小学高耸的大门前，我眼前出现的却是伫立在乡村大路边的那一排瓦房，以及瓦房后的松林，我自知是再也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