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斗崖(下)

天之心

<p class="ql-block">北斗崖遗迹</p> <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前 言 </b></p><p class="ql-block"> 三十年前如果有人说老鼠会追着猫跑,肯定会有人说扯蛋!三十年前如果说狗会睡人的床,肯定有人说谝闲传呢!如果三十年前有人说,中国的教材有朝一日会由日本政府审核,中国的领土上有禁止中国人进入的地方,汪精卫都会掀开棺材板表示不服!</p><p class="ql-block"> 这是一个真实的故事,如果我三十年前讲出来,肯定会被骂鬼话连篇,好在三十年后的现在,是一个光怪陆离的时代,人们已见怪不怪,因为一切皆有可能!</p> <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蛇 与 少 年</p><p class="ql-block"> 记得那是1991年的暑期,我回到故乡的小山村。那时兴电水利工程完工不久,山上的村民都在六十里之外的新堡川分到了几亩水浇地,都两头跑着务庄稼。由于海拔低,川地里的麦子先熟,山上的主要劳动力都撤到川地里收麦子,每家只留一个能生活自理的老人,或半大孩子负责看家和喂养家里的牲畜,如果有能力,也会承担起山地里的农活。我是家里最小的,又是个中学生,自然也就成了看家护院的不二人选。</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刚成年的我也学着大人的样子,每天清晨天还不亮时,就趁凉赶着家里的一骡一驴,驮着铁翻犁子去山上翻地。等到十一点左右,日升中天,太阳近乎直射,人畜都又热又累时,才卸地回家。</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给牲口安顿好饮水和草料,才生火烧水。在锅里下好米,趁煮饭的时间,打开鸡舍的门,放出母亲喂养的那十七只宝贝鸡,撒几把玉米粒,放一盆水,清点数目,看有没有夜里被狐狸叼走的。然后让大红公鸡带着它们到附近的山坡上晒晒太阳,活动活动筋骨,找找虫子打打牙祭。天太热时,它们会找个阴凉处,各自用爪子刨个小土坑,张开翅膀,抖开羽毛,一会儿歪头扭脖,啄虱挠痒,梳理羽毛;一会儿蹬着腿打滚,恨不得融入泥土中,尽量让湿土沾满羽毛下的皮肤,如同泡澡。如此可以驱走身上的虱子和跳蚤,也可以降低体温,然后舒服地打着盹儿。</p> <p class="ql-block">  这时我会爬上较高的小山头,警觉的四处瞭望一下,看有没有狐狸的踪迹,通常狐狸主要在傍晚和晚上出没。看着四周光秃空寂的山山峁峁没有异常,我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屋。米饭已经焖好,炒个鸡蛋,下点自己学手腌的咸韭菜,坐在炕桌旁吃饭。</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此时,温顺的土狗黑妹会用嘴掀开门帘,把头伸进来,眼巴巴地看着我,饿着肚子摇尾乞食。我虽然爱狗,也很同情它,不时赏它一口饭吃,但也不能过于乱了人狗之间的规矩。那时认为把人吃的饭食给狗吃,是对粮食的极大浪费,是对上天的亵渎,是要遭天谴报应的!直到人吃饱之后,将刷锅水烧开,烫点麸皮或米糠,再和上残汤剩饭才能给狗食用,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救赎人在用餐时不可避免的油水浪费所造成的罪孽。</p><p class="ql-block"> 而那只五个月大的小奶猫,白的像一团纯净的棉花,贪玩好动,憨态可掬。是三个月前才抓来的,显然早已忘了自己的亲娘,把我当成了它理所当然的衣食父母。它从炕桌下仰躺着探出身子,盯着我的饭碗“喵喵”叫着,头抵在我盘坐的脚腕上,亲昵地从头挤到尾,再打个滚,翻过身来又摩擦另一边,如同搔痒痒一样。其媚态十足,极力表现亲昵,喉咙咕咕噜噜的,无非是想分享我的午餐。这可怜的食肉动物,将我给它的米饭在嘴边嗅来嗅去,总是觊觎我碗里的炒鸡蛋,表现出极大的不满!无奈,只能给它分点炒鸡蛋和上米饭,它才勉强吃上一点。它还是个毛孩子啊!老吃素怎么行,得吃肉。更重要的是得让它学会自食其力!</p><p class="ql-block"> 农村养猫可不是养宠物,它们要看护粮仓,抓老鼠。其待遇比狗稍好点,就是用餐时可以分享到主人的食物,也可以趴在炕桌下吃点主人打牙祭时不小心从口中掉落的肉食残渣。猫想大块吃肉,就得操起祖传的捕鼠技能,自力更生。</p> <p class="ql-block">  半岁以上的小猫就能够抓住家里的那种体形较小的面老鼠,成年的大猫不仅可以在田间地头抓捕个头较大的黄鼠,甚至会爬上树或伏在草丛中,待机抓捕麻雀之类的小鸟,有时连小蛇也会成为它改善伙食的辣条。有这样捕食能力的壮年猫,一般都精力充沛,皮毛光亮,像个酒足饭饱后孤傲的绅士,鄙夷主人给它的粗米淡饭,不屑一顾。尾巴要么竖得高高的,要么端得直溜,悠闲地踱着猫步;要么逐日光而蹲晒,要么躺在暖炕上呼呼噜噜地睡大觉。不但不黏人,还怕毛手毛脚的小孩们撸抱它。有时不可避免的被小主人抱一下后,很快就找机会敏捷地逃开,躲在别的角落,一脸嫌弃地舔理被撸乱的皮毛。舔湿两只前脚掌,将头脸洗了又洗,搓了又搓,好像有洁癖的人一样,他人的气息会令它十分不爽似的。</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我家的小奶猫,按理也能捕捉那些较小的老鼠了。可能离开猫妈妈太早的缘故,还没有学会捕食活物,这在猫生来说已经落了最严重的一课,得补!否则等我秋季开学离去,这猫就废了。</p><p class="ql-block"> 我寻思着得找个活物让这小猫练练捕食的技能,激发一下它猫科动物嗜血的天性,以后能够抓捕家里的老鼠,并守护粮仓,也能使它学会独立生存。</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起初想找个老鼠让它练手,但真的刻意去找时,总是见不到老鼠的影子,如同县城大街上的公交车:不想坐时,车一辆接一辆地从身边开过;想坐一下时,却左等不来,右等也不来!</p><p class="ql-block"> 于是又想到了大白天到处可见的麻雀,也是农作物的一大害,这种鸟虽然多,但不是在田间祸祸,就是在树上歇息。要是在冬天,厚厚的积雪覆盖了大地,无处觅食时,还可支个筛子,撒点儿粮食诱捕一下,自然会有饿极了的鸟儿会挺而走险,不惜为食而亡。可是在这五黄六月,漫山遍野要粮有粮,要虫有虫的季节,要是支个筛子,不但没有自投罗网的鸟,还会被这些鸟笑掉舌头。</p> <p class="ql-block">  正望着大门前沙枣树上歇着的一群麻雀寻思时,屋后的百斗崖上隐约传来一阵急促的幼鸟唤食的“啊……啊”叫声。</p><p class="ql-block">盛夏时节,正是鸟雀繁殖的季节。我眼前突然一亮……</p><p class="ql-block"> 我来到屋后的北斗崖前,看着这儿时的乐园,十年过去了,这里早已破败不堪,那些蜂啊,蝶啊,一个都不见了,那些千疮百孔的“繁星”大多都已“陨落”。原来那些退退虫栖息的地方,被崖壁上方山坡上掉落的土块所埋没,上面还长上了几棵蓬勃的骆驼蓬草,散发出骚烘烘的气味。窑洞里的那口老棺,八年前就成了赵老太爷的新居,埋在了东山头的坟墓里。窑洞口的单扇门还在,只是更加的破旧,也不再上锁,因为这里面早已空空如也,黑咕隆咚的什么也看不清。只有窑洞上方的七个洞口还是原来的样子。</p><p class="ql-block"> 那七个洞的成因,我十五岁时就弄清楚了。其实是很久以前的黄鼠打的地洞,像地道战中的地道一样,本来是洞洞相连的,后来开挖窑面时,把这些本在地下的洞穴挖断了,在施工时被虚土掩住了断口,经过多年的风吹雨淋,将虚土蚀落,才现出这神奇的七个洞口。其中有的是死胡同,有的与原始的真实洞口相通。其真实的出口应该还在山坡的其他地方,也许还不止一个。年代久远,这洞的真正主人早已不在,而悬在崖壁上的断口,恰是鸟雀垒窝搭窠的理想之地。而通在山坡上的其他洞口,就成了其他蛇鼠寻觅食物或寄居安家的入口。</p> <p class="ql-block">  常年在本地生活的麻雀,很少选择通往别处的洞穴垒窝,就是垒窝,也会使用较硬的禾草把向里的通道堵得死死的,以防蛇鼠对鸟巢的偷袭,这是它们的聪明之处。</p><p class="ql-block"> 而那些只有在夏天才从南方迁徙来的候鸟,就没有这些本地鸟老道和聪明,它们不明就里,看到这么方便的洞穴,会毫不犹豫地在洞口稍里一点处就衔草搭窝,更不会将通透到别处的洞里侧堵死。也许它们想,只是临时凑合坐个月子就回南方去了,没必要投入太多吧。结果常常会被蛇或老鼠从山坡上另外的洞口进入,偷袭成功而惨遭灭门。</p><p class="ql-block"> 大长腿的麻料鸟就是这种鸟,也许正是上述这个原因,给人的影响就是这种鸟的窝中最容易遇到蛇。也有一种传说,说这种鸟会把小蛇带到窝里养大,这好像有点养虎为患的味道,不符合生物学常识,总之无法考证。</p> <p class="ql-block">  此时,两只大雀叼着虫子警觉地看着我,在崖壁一侧的土坎上踌躇不前。我故作离开,走得远远的偷偷观察。见我走开,其中一只便迅速钻入洞中,而另一只则在外警戒。嗷嗷待哺的幼鸟叽叽喳喳的聒噪声过后,那只鸟就钻了出来,替换了前面警戒的那只大鸟进去喂食。因本人鸟盲,实在分不清鸟的公母来,为方便描述,以下我就姑且认定其中一只为鸟爸,另一只为鸟妈吧!</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这时一个邪恶而又毒辣的计划无耻地涌上我的心头!</p><p class="ql-block"> 我要用这些可怜的小鸟作为我那可爱的小奶猫的美食。让它学会杀生,嗜血成性,从而学会捕食猎物,这样它才能独立生存下去!</p> <p class="ql-block">  那时我还没有慈悲为怀,悲悯万物的意识,面对这些低等动物,我觉得还谈不上是非与道德,站在善恶之间的天平上,我豪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暗自嘲笑那些长腿的笨鸟把窝搭在这么明显的地方,且高度也不算高,连麻雀的智商都不如。难能可贵的是,这些傻鸟还高估了人类的善良!我用狡诈的眼光扫视了一下洞口到地面的距离,估算好高度,大概三米多,也就是一般房屋顶的高度,看来还需要一把梯子!</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山村的房子一般都不高,且房屋的跨墙往往连着矮一点的院墙,院墙一般又连接着稍矮一点的花园墙,再低处就是鸡棚狗窝了。要上屋顶,只要从最低处的鸡棚狗窝依次上去,很容易爬上屋顶。所以,这山村里的人家很少配备专用的梯子。</p><p class="ql-block"> 但这难不住我,我拖来一根枯死的沙枣树,主干有碗口粗,砍去多余的榜枝,只留了最末端两个分枝的一部分,形成一个“丫”字形,便于稳定歪曲的主干,防止攀爬时打转。</p><p class="ql-block">我自豪地欣赏着我的得意之作:树干弯弯曲曲的,尽显生命的倔犟,好像一条僵硬的蛟龙,虬曲苍劲。树皮如鳞尽显峥嵘之态,粗糙的表面正好利于攀登。我暗自命名:“独龙梯”。</p><p class="ql-block"> 我将这栩栩如生的“独龙梯”斜立在土崖下面,爬上三四米的高度,正好够得着那“北斗七星”斗柄上最后一个鸟洞。</p><p class="ql-block"> 此时,两只大鸟不知从什么地方突然飞了过来,在我的周围急得上蹿下跳,嘴里发出“啾——喳、喳、喳、喳!”的叫声,那“喳喳”声是一连串发出的,有点像俄语中的颤舌音。我邪恶地笑道:“你们这些低等的鸟儿!对不起了!我要让你们的孩子,变成我家猫咪的午餐!哦,对了!我家猫咪还小,不能一顿全报销,一天最多只能吃一只小鸟。哦,让我先看看这一窝有几个活宝贝!”</p> <p class="ql-block">  我探头向洞口望去,只见半个手臂深处,一个茅草和羽毛混杂搭成的圆形鸟巢里,四个毛茸茸的小脑袋,正向外眼巴巴地看着,见洞口有光影晃动,可能以为它们的爸妈回来喂食了,立刻张大黄黄的嘴巴,嘎嘎呀呀地叫着,小脑袋几乎裂成了两半。</p><p class="ql-block"> “哦!羽毛都长老长了,快领窝了吧?”我暗自思量着。</p><p class="ql-block"> “咦?不对,里面还有一个小脑袋怎么光秃秃的?”</p><p class="ql-block"> “对了!应该是最小的‘垫窝子’!” </p><p class="ql-block"> 那种毛还没长出来的“垫窝子”,想想都隔应得恶心人!就让它多活几天,最后再收拾它!</p><p class="ql-block"> 共五只!我的小奶猫可以连吃五天的肉了!我一边盘算着,一边将罪恶的右手伸进洞去。</p><p class="ql-block"> 两只大鸟“突——突”地在我身后扑棱着翅膀不停地交错盘旋,叫声急促。</p><p class="ql-block"> 我知道这是用最恶毒的鸟语骂我呢!但又似乎是某种最严厉的警告。它们恨不得落到我头上撕我!咬我!如果它们有牙的话,我想肯定会的!遗憾的是它们没有!对它们的愤怒和警告,我不屑一顾。</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洞里面的小鸟们可能是听懂了鸟爸鸟妈声嘶力竭的警告声,立刻安静下来,裂成两半的脑袋又合在了一起,个个脖子伸得长长的,鹅黄稚嫩的喙角恰似一个个“人”字形。小眼睛惊恐地看着我这只丑陋无毛的大手向它们靠近!</p><p class="ql-block"> 我用三个手指精准地捏住羽毛最丰满的那只小鸟的脖子,将它轻轻提溜出来,塞进裤兜,迅速爬下那根“独龙梯”。</p><p class="ql-block"> 为了不让那两只大鸟怀疑我,我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将梯子放倒,两手空空地示意了一下就离开了。我想那两只傻鸟又不识数,回到窝里后应该感激我不杀之恩吧?就算它们识数,更应该感激我没有斩尽杀绝吧?咦!我为我这刚刚成年的灵长目头脑而自豪,这思维,妥妥的像个政治流氓!</p> <p class="ql-block">  我美滋滋地揣着那只瑟瑟发抖的小鸟回到厨房,把它放在手掌上,仔细观察了一下这个可怜的小鸟,羽毛已经丰满,只是翅膀还没长硬,再有几天应该就会飞了吧?看着它惊恐而又无助的眼神,我邪恶的念头突然动摇了一下,我的小奶猫是个毛孩,可这小鸟还是个没有出窝的鸟孩子啊!虽说鸟雀吃庄稼粮食,是不好,但这小鸟一直吃它爹妈捉的害虫喂养它们,它就算以后吃粮食,但那是以后的事,至少目前它还没有犯罪!</p><p class="ql-block"> 唉!我这脑袋是不是进水了,怎么自己反起自己的水了?看来这脑袋成熟得还欠些火候!善与恶第一次在我的心里干起架了,我有点分不清是非:我爱我的小猫,给小猫吃肉,这是爱心体现,小猫会感激我。可真要这样,小鸟太无辜了,这小鸟毛茸茸的也蛮可爱的,它招谁惹谁了?被小猫生吞活剥,太悲惨了!</p><p class="ql-block"> 最初的想法又跳出来怂恿我:鸟类是害虫,会吃庄稼的!再说,猫天生不就是吃老鼠、小鸟的吗?</p><p class="ql-block"> 就在这猫应该与不应该生吞了这只小鸟的问题,纠结得我不知所措时,一道灵光闪现,又一个问题从大脑中蹦出:</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我是爱猫呢?还是爱小鸟呢?</p><p class="ql-block"> 我不加思索地在心底说出答案:</p><p class="ql-block"> 我爱猫,但可怜小鸟!这时一丝不同于爱也不同于恶的另外一种感觉撕破了我最初的恶毒想法,他好像是一种善意在提醒我说:</p><p class="ql-block"> 你所谓的爱不过是一种自我的偏执,爱有多种可表达的机会和方式,但这个弱小生命,生死只在你的一念之间。</p><p class="ql-block"> 我好像悟到了一点什么,忽然心中一动,我决定将这个纠结的问题交给天意,或者说交给这一禽一兽两个毛孩子自己来解决。这样我的罪孽感会大大减轻!</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我将手中的小鸟向趴在坑上的小猫展示了一下,让它们相互打个照面。这小猫立即来了精神,一骨碌爬起来,昂着头盯着我手中的小鸟“喵呜——呜喵——”叫了起来,兴奋得像打了鸡血。</p><p class="ql-block"> 我又对手中的小鸟说:我给你个逃命的机会,一会到院子中,我将你放手,如果你能够飞走或逃离就是你的幸运,如果逃不走,那就是你的劫难,看天意吧!</p> <p class="ql-block">  说完,我一手抱起小猫,一手高举小鸟,来到院子里。</p><p class="ql-block"> 刚出房门,就见那两只大鸟从门口的屋檐上飞到院子的花园墙上。原来它们俩早就找上门了。让我即惊讶,又有一丝动容!惊讶这两只鸟居然识数,还认准了我就是带走它们孩子的人;动容于它们作为父母,为了救孩子,居然敢找上门来!但作为高级灵长类动物的我,并没有改变视这些低等生命如草芥的傲慢与偏见,并没有立即归还它们的孩子。</p><p class="ql-block"> 我内心深处,还是偏向于我的小猫。一个还没有领窝的小鸟,一次都没有飞过,怎么会逃过一个五个月大的正淘气贪玩的小猫的尖牙利爪!说白了,我只是想给自己的良心找一点安慰罢了。这小鸟百分之百会成为小猫的点心!</p> <p class="ql-block">  我把小猫放在门台上,可这小家伙居然杀气腾腾,从指缝间伸出锋利如鱼钩的爪甲,像带刺的苍耳种子一样,贴附住我的裤腿,就要从我身上往上扒拉,眼睛直溜溜地盯着我左手中高举的小鸟,“喵呜——”!叫声已激动得发抖。我紧扯慢扯,直到它爬到左肩头时,才把它像撕狗皮膏药一样从衣服上撕下来,扔在两米开外处。同时将这只已吓得半死的小鸟向上抛出大约三米高,我预想这只傻鸟会沿着抛物线掉下来,最多在掉落的过程中扑棱扑棱几下那软弱无力的翅膀,然后在距落点一两尺的高度,我的猫咪会及时把握时机,一跃而起,精准地将它一口叼走!</p><p class="ql-block"> 结果出乎我的意料,这小鸟在抛物线的顶点时,突然展开了翅膀,如同战斗机飞行员紧急弹射出舱后,及时地打开了降落伞!然后拼命地扇动稚嫩的翅膀,居然在距地面一米多高的空中摇摇晃晃地盘旋起来,就像刚学着骑自行车的孩子一样把控不了方向!无论是我还是小奶猫,都呆住了,根本判断不出它的落点!</p><p class="ql-block"> 此时两只大鸟看到了希望,雀妈妈急得在墙头一边大叫,一边飞到较低的鸡舍上唧唧哇哇地大声叫唤,然后又从鸡舍一扑棱跃上花园墙,急得直跺脚爪,再飞跃到墙头上,心急火燎地叫着,又一个俯冲飘落到较低的鸡舍上。如此不断地反复跳着,叫着。而此时的鸟爸则冲到小猫前一米的位置,张开翅膀,半飞半跳,颈毛炸开,怒目圆睁,半是威胁,半是干扰,嘴里发出连续的“嘎!嘎!嘎!”的怒喝声。气势若鲲鹏,凶猛如鹰隼!小奶猫哪里见过这种阵势,一步一步地慢慢退缩回来。说真的,就连我也是平生第一次见到这震慑魂魄的场面,有些发怵!</p><p class="ql-block"> 这小鸟也好像听懂了妈妈的话,拼命扇动翅膀,跌跌撞撞地落在了鸡舍上,稍微喘息几秒,竟然也准确的飞上稍高处的花园墙,再次歇息。鸟妈妈兴奋地在院墙的墙头上双脚蹦了起来,叫唤声更加强烈。此时的鸟爸也跃上花园墙,眼睛还是盯着我和猫的一举一动。</p><p class="ql-block"> 小鸟再次跃上最高的院墙墙头,已经和鸟妈妈在一起了,可以说这小鸟终于脱险了。鸟爸也退回墙头。</p><p class="ql-block"> 稍微休息几秒,鸟妈一声长啼飞离墙头,顺着山坡向下滑翔,小鸟也勇敢地跟了上去,一路歪歪斜斜地飞了好几个起落,消失在山坡下一片繁茂的土豆地里。鸟爸最后离开墙头,始终在小鸟的附近起起落落,叽叽喳喳地鼓励着它的孩子。</p><p class="ql-block"> 看着这三只鸟都到了山坡下的广旷田野里,我下意识地长出了一口气,好像刚才拼命脱险的不是小鸟,而是我自己!内心深处一种莫名的轻松愉悦。突然扪心自问:我居然叛变了我的初心!难道以前是兽,此刻方成人?这就是所谓的“一念成魔,转念成佛”?这就是“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自觉吗?</p><p class="ql-block"> 而小奶猫今天血脉偾张的表现,也显示出猫科动物基因中的那种杀伐之气,让我明白,动物天性里带的东西,是融入骨髓的本能,没有必要去刻意培养。在大自然面前,自作聪明的主张未免显得有些多余,可能还会弄巧成拙。</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我做好饭菜,小奶猫一改往日顽皮常态,蹲坐在炕头,默默地看着我,眼神中似有幽怨和不解。我失笑道:咋的?吓傻了?失望了?还是长大了?不就一只小鸟嘛,来,今天给你点炒鸡蛋,全当给你个成猫礼!以后抓鸟抓鼠全凭你自己的本事了!</p><p class="ql-block"> 第二天,我还是十一点多才犁地回来,重复着日常的琐事,只是心里多了一份牵挂,就是那只“猫”口脱生的小鸟。</p><p class="ql-block"> 虽然说它被鸟爸鸟妈迎救走了,但它们是否回到北斗崖的窠穴呢?那里还有它的四个嗷嗷待哺的兄弟姐妹呢!那两只大鸟是不是也回来继续照顾它们了呢?</p><p class="ql-block"> 正是因为有这些疑问,我匆匆吃过午饭,好奇地来到崖下观看。这里今天出奇的安静,安静得让人有些不安!突然我发现崖下散落着一些破碎的蛋壳,一旁的土块上还躺着一只死去的小鸟!稀疏的羽毛还未能遮蔽住那紫红色赤裸的肉体,显然不是昨天逃走的那只!怎么回事?强烈的好奇心驱使我又立起那根“独龙梯”,手脚并用的爬了上去,一探究竟。</p><p class="ql-block"> 洞里的鸟巢显得凌乱,搭窝的茅草和各种羽毛横七竖八的遮挡着视线,黄口嫩喙的小脑袋居然一只也看不到!好像被土匪抢掠和厮杀过一样凄惨!</p><p class="ql-block"> 难道就因为我抢了一只小鸟,这两只老鸟就疯了,全家寻了短见不成?不应该啊!</p><p class="ql-block"> 正当我胡乱猜测的时候,杂乱的鸟巢后面好像动了一下,隐约有一只光秃秃的鸟头呆呆地立着,“垫窝子”!我有点兴奋!灵长目聪明的脑袋立刻推断出事发时的状况和原因。</p> <p class="ql-block">  一定是我昨天抓走它们的老大时,惊吓到了这些小鸟,它们挣先恐后地往洞里面窜,老四不小心被挤出了洞口,掉下崖摔死了,“垫窝子”太小,还待在窝里,老二和老三应该躲在了洞的深处!</p><p class="ql-block"> 为了验证我的推理,我毫不犹豫地把右手伸进洞,一把按住零乱的鸟巢,想一把把鸟巢拖出来,找到那两只狡猾的小鸟。</p><p class="ql-block"> 可就在我拖动时,发现这鸟巢不是想象中的那么轻,而是像扎了根的萝卜!我就用拔大萝卜一样的力量慢慢地向外拉,有点沉,看来这鸟窝还真不小啊!</p><p class="ql-block"> “垫窝子”无毛的脑袋就在我右手的中指和食指之间,它光滑的脖子和身子就在我的手指下面。奇怪的是它今天即不张嘴讨食,也看不到它鹅黄的嘴喙。垫窝子嘛,发育不良,正常。我聪明的头脑不加思索地给出了答案。</p><p class="ql-block"> 快出来了!出来了!哦,好沉的鸟窝!</p><p class="ql-block"> 咦!这“垫窝子”的嘴怎么不是尖的?</p><p class="ql-block"> 哟哬!嘴里还有个小虫子动着,它怎么不咽下去?</p><p class="ql-block"> 咦?手腕下有什么东西在动,我本能地抬了一下手腕看了一眼。这一看不要紧,惊得倒吸了一口凉气!一条细长的蛇尾巴正顺着我的手腕蠕动着,正企图缠绕上来给我把脉呢!再看那“垫窝子”的头,那里是衔着虫子的鸟头啊!分明是一条吐着信子的蛇头!</p><p class="ql-block"> 我惊叫一声,本能地将手臂和鸟窝猛地往洞里一戳,三魂七魄从顶门直冲云霄,五脏六腑恨不得各自逃离身体!</p><p class="ql-block"> 我从“独龙梯”上滚落下来,连滚带爬地又向前跑了十几步,这才停下。好在崖下都是松软的黄土,才没有受伤。</p><p class="ql-block"> 他奶奶的!我算是真正体会到“魂飞魄散”这个词的精妙了!他奶奶的,蛇我又不是没见过,也不是没玩过,但亲手碰触这么恐怖恶心的东西还是第一次!还是这么的毫无防备!没想到,今天让蛇把我给玩了!冷静了一会,还是很庆幸没有被蛇咬到。</p><p class="ql-block"> 我又开始推理了:这蛇昨晚偷袭了鸟窝,它吞噬了三只小鸟,又把另一只l"垫窝子”推下崖摔死了!这应该就是真相!我又佩服起了我的灵长目头脑的推理能力。</p><p class="ql-block"> 我又想起昨天的事,反而觉得自己救了那只小鸟,鸟爸鸟妈知道另外四个孩子的惨状,伤心欲绝的同时,会不会对我感激涕零呢?</p><p class="ql-block"> 我四处环视,周围出奇的安静,一只鸟都看不到,甚至是树上的麻雀也看不到!会不会这蛇连鸟爸鸟妈都吃了呢?想到此处,我又脑补了一个画面: 昨天晚上,鸟爸和鸟妈在山坡下的土豆地里,隐藏好它们的老大,飞回北斗崖的七星洞看望它们另外的四个孩子,发现这条大蛇正在吞食她们的孩子,于是打斗了起来,结果敌不过大蛇,双双殒命,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将其中的一个推出洞口,希望它能活下去……</p><p class="ql-block"> 我的天!这情节!这桥断!像电影里一样感人!我这大脑,这思维,也太clever了吧!</p><p class="ql-block"> 如果真如此,那这条蛇也太凶残、太能吃了吧?早知如此,还不如让我的小奶猫吃了它们一家呢!</p> <p class="ql-block">  想到此处,我突然憎恨起这条蛇来,尤其是刚才差点把我咬上一口,虽然不知道它是不是毒蛇,但把我吓个半死!不行,我要报仇!我还没有吃过这样的亏!我也要为死去麻料子鸟一家报仇!</p><p class="ql-block"> 我越想越气,越想越觉得义愤填膺,大义凛然!我要让它把吃了的小鸟吐出来,我要把它碎尸万段,当成我的猫粮!</p><p class="ql-block"> 我的肾上腺素彻底被激活,雄性激素大增,潜伏在骨子里的杀气,蠢蠢欲动!就像昨天看到猎物的小奶猫一样血脉偾张!我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p><p class="ql-block"> 但我聪明的灵长类脑袋还不至于“怒”令智昏!徒手去抓这条恶毒的长虫!我也不想直接用砍刀或铁锹剁了它!我要活捉它!审判它!游行示众,让它受到各种恐怖的刑罚,受尽折磨,最后再剁成香肠喂我的猫!</p><p class="ql-block"> 我找来一根长杆,把长钉弄弯做成钩子钉在长杆顶端,再拴上一条长长的细绳,在钩子旁边打上一个可拉动锁死的绳套。然后胸有成竹地来到北斗崖下,将长杆上的铁钩一端直接捅入那个洞,转动杆子让鸟巢的茅草紧紧缠在铁钩上。激动人心的时刻到了!我将长杆稳稳地抽出来,一大堆茅草裹挟着一条扭曲成一团的大蛇被拽了出来,沉甸甸地掉在崖下。这是一条黑背白腹的蛇,不是本地常见的那种麻蛇。比成人的大拇指稍粗,足有一米长。这蛇一落地,立刻将身子翻正,顺着崖壁就想溜走!我立刻将长杆上的绳套放在它的必经之路上,等它把头探入通过大约七寸长时,将绳子的另一头猛地一拉,这条蛇就被我死死地套住了七寸之处,只见它身子立刻扭曲缠绕在杆子上,绾成一个疙瘩,任它怎么挣扎都逃脱不了。 </p><p class="ql-block"> 我为我的捕蛇计划顺利实施而再次佩服我自己!</p><p class="ql-block"> 接下来,我要把这黑恶的东西在我的一亩三分地里展示游行一番,炫耀一番。让我的那些家畜们看看它们的主人是多么的英勇!也让它们长长见识,这么大的蛇,可不是平时能随便见到的!当然它们也许在什么地方被这种蛇吓到过,只是无人知道而已,现在可以有冤的报冤,有仇的报仇!</p><p class="ql-block"> 我高举着我的俘虏来到门前的沙枣树下,大狗黑妹好奇地看着它,我将杆子上缠纽的蛇递过去,想看这狗啥反应。结果这老狗老远嗅了嗅,就紧张地走远了。看来这狗平日里也没有见过这可怕的东西。</p><p class="ql-block"> 我又把这蛇放在打麦场南墙下,大红公鸡正领着它的众妻妾在此处刨土坑纳凉。看到这么大的一条虫,大公鸡凝神屏气的左瞧瞧右看看。</p><p class="ql-block"> “咕!咕!咕”!它在呼唤其他的母鸡也来研究研究。一众母鸡围了上来,都警觉而又好奇地看着这条大虫。这群嗜虫如命的主儿,今天面对这么大的一条虫子,都愣住了,面面相觑,不知所措!显然超出了它们的认知!</p><p class="ql-block"> 大红公鸡表示出极大的不服气,两只脚爪向后刨了刨土,“咯咯”!然后冲着蛇头精准出击。这蛇虽然被绳子扎住了七寸处,但头还能扭动,迅速将头一偏躲在木杆的一侧,大公鸡错步跟进,又是一击,蛇恼怒,摆头躲过,顺势回弹,张口就冲鸡冠一口咬过来,大公鸡展翅向后急跳,堪堪躲过这一击。蛇气急败坏,一口咬住木杆,整个身子借力,扭转反个个儿,企图逃脱绳索。有胆大的母鸡寻机试探性地叼啄一下蛇的身子,旋即跳开,蛇皮的厚度再次刷新它们的认知。</p> <p class="ql-block">  大公鸡经过几次攻击后,可能发现了蛇被蝇子勒着七寸的弱点,不再攻击蛇头,转而专挑蛇的肚皮下嘴,这招果然奏效!</p><p class="ql-block"> “咯咯咯”!“咕咕咕”!大公鸡边示范,边号招。</p><p class="ql-block"> 众母鸡明白了大公鸡的意思,你一口,我一口,轮流跳上前去,偏着脑袋专啄蛇的白胖肚皮!蛇毫无招架之力,身子时而蜷缩一团,时而翻滚扭曲,渐渐的,有殷红的血印从白色的肚皮上渗出!</p><p class="ql-block"> 果然,不愧是虫子的天敌!这勇气,这智商,使我暗暗佩服。就是给我这灵长类脑袋上长上喙嘴,打死我也不敢上去咬一口,不害怕也隔应啊!</p><p class="ql-block"> 我正看得入神,身后传来一个声音:</p><p class="ql-block"> “哥,你那么认真地看啥呢?”</p><p class="ql-block"> 来人是上庄张家的永明,也是我的干弟弟,比我小两岁,只读了四年书,因为死活弄不懂乘法和除法的运算,就辍学了,但劳动泼辣,力气和胆子都是村里同龄人中最大的。他正站在麦场后的土坎上。</p><p class="ql-block"> “老弟快来看,好玩得很!龙凤斗!”我赶紧招乎他。</p><p class="ql-block"> “什么龙凤斗?”他说着跳下土坎跑了过来。</p><p class="ql-block"> “噢哟,哪来这么大的长虫?”他惊讶地问。</p><p class="ql-block"> 于是我就将发现这条蛇的过程向他绘声绘色地讲述了一遍,当然少不了加盐调醋。当他听说这蛇昨天吃了一窝鸟后,拽着蛇尾巴将蛇的身子拉直,仔细观察了一下后,大笑道:“哥,你吹牛呢!” </p><p class="ql-block"> “咋的?你不信”?我对他的质疑很不舒服。</p><p class="ql-block"> “蛇吃鸟我见过,那是整个囫囵吞下去的,好多天都消化不了,肚子上会有一个这么大的疙瘩”。说着他用大拥指和食指比画了个鸡蛋大的圈。</p><p class="ql-block"> 他这一说,我才恍然大悟,我一开始就自以为是地认定这蛇至少吃了三只小鸟。后来一直想着如何收拾它,玩虐它,却忽略了它要是生吞了三只小鸟后本该有的体态!</p><p class="ql-block"> “难道我冤枉这蛇了?”我内心深处有些许尴尬和不安。但更添了许多疑惑!</p><p class="ql-block"> “哥,这蛇你还要不要了?”</p><p class="ql-block"> “咋的?你还想吃了它不成?”我笑着说。我只是听说过有人吃蛇肉,但没见过,我们这附近还没听说过有人吃过蛇。</p><p class="ql-block"> “不,我看这蛇头是三角形的,像条有毒的蛇,泡酒能治风湿病,我爸的腿有风湿病老疼着呢!”他思量着说。</p><p class="ql-block"> “那我找个瓶子装了,你拿去吧!”说着我回屋找了一个四斤装的高粱酒空瓶。在地上挖了一个坑,将瓶子埋在土里,只露出瓶口,将杆子上的绳套松开,把这已经折腾得半死不活的蛇的蛇头用棍子拨到瓶口处,这蛇看到黑洞洞的瓶口,便逃命似的钻了进去,我立马盖上瓶盖,拎起瓶子递给永明。</p><p class="ql-block"> 他接过瓶子高兴地说了声,“那谢谢哥了,我这就回去找酒泡了去!”</p> <p class="ql-block">  看着干弟高兴地拎着瓶子走了,而我却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这蛇是派上用场了,但这蛇背后的事让我百思不得其解!</p><p class="ql-block"> 我回到家,躺在炕上,一遍遍的回想这两天的事。约半个小时后,就听干弟在外面喊我。</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我出来看时,见他仍然抱着那个装了蛇的酒瓶,尴尬地笑着。他的奶奶,也就是我的干奶,一个信佛的老太婆,手里杵着一根拐棍,气喘吁吁地跟在后面。见我出来,立马说道:“阿弥陀佛!造孽哟!你们这些不懂事的娃娃,蛇是有灵性的,千万不能打的哟!那是一条命啊!干快放了吧!阿弥陀佛哟!”</p><p class="ql-block"> 干奶的娘家是宁夏中卫县人,那里自古佛教盛行,好多人都是从小念着佛号长大,又念着佛号终了一生,往往越老越虔诚。这些念佛的老人大多数都心地善良,待人和善。既然她老人家亲自撵着孙子上门为蛇求情,我也不能不给她老人家个面子,至于她的什么"阿弥陀佛",什么"因果报应",对我来说跟什么主义,什么“人人为我,我为人人”等等政治术语一样,感觉即枯燥乏味,又高大上的云山雾罩,摸不着头脑。</p><p class="ql-block"> 我也尴尬地看了一眼永明,“那就放了去吧!听奶奶的!”</p><p class="ql-block"> 我接过干弟手中的瓶子,对干奶说,“我这就把它拿到沙河对面的碱沟里放生,那里离咱们村庄远点,以免它再出来吓人!”</p><p class="ql-block"> 干奶高兴地赞许道:“这就好!这就好!阿弥陀佛,你是个听话的好娃娃,阿弥陀佛会保佑你的!”</p><p class="ql-block"> 我失笑地嘟囔一句:“我才不要阿弥陀佛保佑呢,还是让阿弥陀佛保佑您老人家吧!”其实我心里说:阿弥陀佛是专门接临终的人去西天极乐世界的佛,你让他保佑我,不是送我去上西天吗?我才活人呢!</p><p class="ql-block"> 我提上瓶子沿着门前的坡道向下走。干弟说了声“我也去呢!”遂跟了下来。我俩很快穿过村子下面的沙河,又爬上对面的山坡,走了老远一段距离,估摸这蛇永远也摸不着回村的路了,才停下来。沙河对面的老奶奶一边往上庄的家里走,一边盯着我们这边看,似乎还是担心我们会把这条蛇偷偷用石头砸死,于是一边挥手一边大声喊:“唉!行了,就那儿吧,快放了吧,阿弥陀佛哟!”</p><p class="ql-block"> 我看了看瓶子里的蛇,七寸处被绳套勤过的地方,好在绳子较粗,我当时也没下死手用劲,已经几乎看不到勒痕。但肚皮上被大公鸡和母鸡们叼啄过的地方,好几处小伤,渗出几片血渍。这蛇无精打采地看了我一眼,又将头慢慢埋在身下,一动不动,一副听天由命的样子。我将瓶盖拧开,把瓶子向碱沟底部一片丰茂的芨芨草中滚去。</p><p class="ql-block"> “哥,这蛇还能活不?”往回走时,干弟问我。</p><p class="ql-block"> “应该能吧,只是些皮外伤,这沟里草厚虫多,它应该能活下去的”。</p><p class="ql-block"> 这时我的心里突然平静了许多,真心希望这条蛇能继续活下去,更希望它不要记恨我!</p> <p class="ql-block">  那天晚上,我躺在炕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脑海中不由自主地一遍遍回想着这两天的事。尤其是我原本百分之百的肯定那三只小鸟被蛇吃了,可自从干弟提醒后,看到那蛇一溜通匀的肚子,确实不象吃了三只小鸟的样子。我对自己引以为豪的灵长类脑子的思维和推理能力开始不自信起来。</p><p class="ql-block"> 难道是这蛇进入鸟洞时,那些小鸟都逃走了,这个蛇扑了个空?那崖下死去的“垫窝子”是怎么回事?</p><p class="ql-block"> “垫窝子”!想到这儿,我忽然想起昨天中午爬上崖首次看到鸟巢的情景。当时虽然洞里光线不是很好,但能清清楚楚看到四个毛茸茸的鸟头,鹅黄的小嘴,还有一只光溜溜的无毛的“垫窝子”!</p><p class="ql-block"> 对了!什么“垫窝子”!现在想来,那分明就是个蛇头啊!</p><p class="ql-block"> 这么说来,这蛇早就在这鸟窝里了!而且它还和其他四只小鸟一样,张着大嘴滥竽充数地嗷嗷待哺!</p><p class="ql-block"> 想到这儿,我唰地一下惊坐起来,怀疑自己是不是精神出问题了!再一遍又一遍地回忆,确实是这样的!其实真正的“垫窝子”就是崖下死去的那只!虽然羽毛尝不丰满,但头上也不是光溜溜的!且当我的手伸进洞时,那五个嘴都啊啊地张得老大,当时只有最后面那只我自认为的“垫窝子”没有“人”字形的黄色嘴喙!我当时只是认为这是发育不良的缘故。</p><p class="ql-block"> 现在可以确定的是,这蛇鸟是一窝的!那么问题是,那两只大鸟难道从没发现这里面有个冒牌货?还是个鸟类的天敌!</p><p class="ql-block"> 那条蛇同样让人不可思议,既然它早就在鸟窝了,为啥不吃了这些小鸟,而要装孙子,等着那两只大鸟给它喂食呢?</p><p class="ql-block"> 越想越不可思议,这事要是说出去,会让人笑掉大牙,百分之百的人会认为我疯了!要是生物老师知道,会不会抽我两个大嘴巴子?</p><p class="ql-block"> 为什么如此反常?那鸟巢中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呢?那两只小鸟和两只大鸟又去了哪儿呢?</p><p class="ql-block"> 一夜思考,彻夜无眠。我的灵长目大脑满负荷地运转了一夜,不得其解。</p><p class="ql-block">天亮了,依然去犁地,那片地今天只要比往日多耕一小时就会全部犁完了。估计回来就十二点多了。</p> <p class="ql-block">  由于狠着劲加了个点,将那片牛角状的十九亩休耕地,今天终于全部犁完了。加上昨晚一夜无眠,我累得想就地躺下睡一觉。倒是那一对牲口,灵性十足,知道这儿的活忙完了,就能休息几天了。当我在它们的背上驮好翻犁子等农具后,它俩就一路撒着欢儿先跑回去了。当我回到院门口时,它两个早已经从沙河边的泉水坑中喝足了水,回到门前的沙枣树下歇着,大嘴唇上还沾着水珠,等着我来卸下它们背上的家当呢。</p><p class="ql-block"> 为了犒劳一下它俩,我今天特的给它们的麦衣草中各添了两碗麻豌豆。打开鸡舍放出鸡,几只母鸡一钻出窝,就“呱呱蛋!呱呱蛋!”地叫着邀功请赏,大红公鸡也跟着起哄,好像下蛋也有它的功劳似的!我打开鸡舍草窝旁专门收蛋的小门,收取了鸡窝里的五个鸡蛋,在院子里撒了两碗苞谷犒赏它们,这群家伙才安静下来,抢食玉米粒。</p><p class="ql-block"> 待到饭做好端上桌时,已经累得站着都能睡着,炒了两个鸡蛋,给小奶猫夹了几片,怕它挑食,就和半小碗糁饭搅拌在一起给它吃。我从咸菜坛子里捞出一筷头长长的咸韭菜,也懒得切碎了,就长着吃吧,这样也有嚼头。</p><p class="ql-block"> 坐在炕上刚吃了两口,困意袭来,就觉得两只眼皮有千斤重,心里又想着昨天晚上一夜没想明白的事,要是能找到那两只小鸟,才能进一步证明那条蛇的清白。吃过饭后,一会再到崖下那窑洞里看看,说不定它们从崖洞里掉下后,钻到这窑洞里边了……好累,好困……吃完饭了……先睡会,再去找找……</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我满怀期望地来到崖下,打开破败的木门,里面黑咕隆咚的,像个宇宙黑洞,没有一点光线,我正犹豫着进还是不进去?要不要点个灯呢?这时里面传来一个熟悉的河洲口音唤我的小名:“天福吗?我的娃,你可来了!”</p><p class="ql-block"> 我无比惊喜“赵爷!是你吗?你怎么在这里边呢?”</p><p class="ql-block"> “是我,我有事找你呢!”</p><p class="ql-block"> “可是赵爷,你不是已经……”我才突然想起来赵爷已去世多年了!但我一点也不害怕,赵爷活着的时候,最疼我了,他杏树园子里的杏子熟时,三天两头的会给我兜里塞上几个,村里别的孩子想吃,只能去偷,要么拿鸡蛋去换。</p><p class="ql-block"> “噢!我的娃,你不要害怕,我在咱这山上活了八十八岁,民国年间当保长,解放后当队长,现在在这边又当上咱这山上的土地爷了!”</p><p class="ql-block"> “赵爷,还是你老儿家厉害!生于大清,历经三朝,活着是官儿,死了还是个官儿!”</p><p class="ql-block"> 赵爷哈哈大笑,“什么死不死,官不官的!阴阳一理,主要阿呆的没亏过人!”河洲话把“我自己”常叫“阿呆的”。</p><p class="ql-block">我大胆地走了进去,一片漆黑!</p><p class="ql-block"> “爷,你再那儿?我怎么看不见,要不要点盏灯呢?”</p><p class="ql-block"> “不用了,阿呆的能看见你就行,我的乖娃儿!都长这么大了,阿呆的早就看出你是咱们这山上最有出息的,都上高中了,村里独一个呀!”</p><p class="ql-block"> “爷爷,我为啥看不见你呢?”</p><p class="ql-block"> “阿呆的只是个小神,还没有神通让你看见我,主要是有个大神想见你,怕直接见你会吓着你呢,咱爷儿俩熟悉,就让阿呆的先给你说一声。”</p><p class="ql-block"> “什么大神?还会见我?见我又有何事?”我不解地问到。</p><p class="ql-block"> “你见了就知道了,听好了,我的娃,相信爷爷,不会害你的,你一会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要害怕!”</p><p class="ql-block"> “那你会陪着我吗?”</p><p class="ql-block"> “爷爷就不陪你了,阿呆的只是个小神,我就走了”</p><p class="ql-block"> “爷爷,你去那儿,我以后还能见到你吗?我到哪个庙里去见哪个大神呢?”</p><p class="ql-block"> “你要是想见爷爷,就到三清洞旁边的那个土地爷塑像前烧炷香,阿呆的就知道你娃儿来看过我了,那个塑像本来就是匠工想象的,阿呆的没了肉身,也就无形无象了,你就把那个塑像当爷爷好了。”</p><p class="ql-block"> “你不用到庙里去,就在这窑里等着,他们会来见你的。我的娃儿,无论你看到什么,千万不要害怕!”</p><p class="ql-block"> “知道了,爷爷,我胆子大着哩!我知道神不会害我,就是魔鬼来了我也不怕,因为有大神还有您老儿会护佑我的,对吗?”</p><p class="ql-block"> “对对的!还是你这娃娃悟性好!就是,你啥都不用怕,那阿呆的就走了。”</p><p class="ql-block"> 赵爷的声音消失了,窑洞里万籁俱寂,好像周围上下全是黑色幕布, 黑得睁着眼和闭着眼没有区别,空间的大小感觉失去了意义。我好奇而又激动地等待着。</p><p class="ql-block"> 突然眼前出现七个亮点,由暗红到橙红,再到白得耀眼,但不能照亮这个空间!</p> <p class="ql-block">  “北斗七星!”我惊叹一声。</p><p class="ql-block"> 接着上下左右的黑色幕布上都出现了白色亮点,像星空,但仍然不是光源,伸手还是看不见五指!</p><p class="ql-block"> 我盯着那最亮的七颗星凝视着,发现它们开始整体转动起来,在这七颗星的带动下,所有的星星都顺时针旋转起来!我好像站在巨大的滚筒洗衣机的中间,那些白色的星星就像滚筒上的空洞。筒越转越快,此时如有成千上万只蜜蜂从四面八方蜂拥而来的嗡嗡声,随着光点越来越快,那嗡嗡的蜂群声也由远而近,声音越来越大!犹如千军万马从远处厮杀过来。那嗡嗡声好像从我全身的每个毛孔进入我的身体和大脑,浑身所有的细胞都跟着这嗡嗡声同频振动起来。而在那种高速旋转的星光体作为唯一参照系的情况下,一种无形的力量好像要把我向右推倒,本能地反应使我把身子尽量向左倾斜,结果恰恰失去了重心,一头栽倒,但却没有着地。一时间感觉失去了重力,自己也开始在巨大的无形的力量中旋转起来,越来越快!所有的细胞在高频振动中各自分离,浑身热乎乎的,感觉要燃烧起来,旋转几乎接近极限,组成我肉体和骨骼的所有分子和原子如宇宙大爆炸一样膨胀分离,融入周围的空间,奇怪的是,不但不眩晕,反而意识更清晰,思维更明朗。那些明亮的星星都分解溶化成白雾,白雾也都渗入周围的黑暗之中。</p><p class="ql-block"> 于是周围的黑暗渐渐变灰变白,蜂群般的嗡嗡轰鸣声也由近而远,最终复归宁静。此时我不再感觉到天旋地转,只是感到周围无限光明,布满祥和之气。还是感觉不到大小的空间,还是什么都看不见,只是感到无限的柔光,看不到任何的光源,也看不到任何的物和影,仍然伸手不见五指,低头不见自己的身子,闭上眼睛和睁开眼睛一样光明!我在光中,光在我中!或者说我就是光,光就是我!</p><p class="ql-block"> 我感觉不到身体的存在,就像漂浮在茫茫宇宙,没有了东南西北和上下,意识中只有左右,没有前后,因为我能明明白白地看到后面和前面一样光明通透!</p><p class="ql-block"> 这种只有意识没有身体的感觉真的很舒服,很奇妙,没有任何的恐惧和害怕!</p><p class="ql-block"> 我忘了自己是谁,忘记了自己在哪里,忘记了自己在干啥。</p><p class="ql-block"> 此时,一个红色的光点从光明的虚空中显现,由远而近,由小而大,渐渐显出人形轮廓,直到真人一般大小,终于看清了,是一尊塑像?好像到那个庙里见过,只见他披发仗剑,浓眉长髯,身穿黄金锁子甲,披着里红外黑的披风,胯下坐着一头黑色的大乌龟,乌龟身上还盘着一条巨大的黑蛇!</p><p class="ql-block"> 这就是赵爷所说的大神?不过一尊塑像嘛!有什么怕的!</p> <p class="ql-block">  直到他到我面前停下时,我才发现这塑像有两米高,面部表情威严而不失祥和!真是不怒自威,令人敬畏之心油然而生。自然人家是大神,我这凡人自当跪拜,可我漂浮在没有重力的太空中,即找不到着力点,也看不到自己的身体,如何施礼?</p><p class="ql-block"> 正尴尬间,只听一个如洪钟的声音说道“小弟子不必害怕紧张,也不必拘礼,此乃太虚无极境界,众生平等,万物同源,同根,同体!你拜我,即是我拜你,是一样的!”</p><p class="ql-block"> 到底是大神,一出口就非同凡响!大气磅礴!我心里暗暗吃惊。</p><p class="ql-block"> “自然这样,那弟子冒昧,斗胆请示师尊法号?”</p><p class="ql-block"> “吾乃真武大帝,镇守北冥,因座下有龟蛇合体之玄武神兽,故而又称玄武大帝,民间常称呼吾为‘无量祖师’是也!”</p><p class="ql-block"> 什么真武玄武的,听起来玄玄乎乎的!不过真的很威武很霸气!让人肃然起敬。但一听到“无量祖师”这个名号,我立刻感觉到非常熟悉和亲切,就跟见到赵爷一样。</p><p class="ql-block"> 因为邻村的庙里就是“无量祖师”主教,驱邪降魔,建醮设坛,抓药看病,无不灵验,方圆百里,家喻户晓,妇孺皆知。</p><p class="ql-block"> “您老儿家(儿化音,靖远方言对老人、长辈、神灵的一种尊称)就是无量祖师啊!我姐、我妈的病都是您开的药方治好的,只简单的几味草药就见效了!真没想到您老人家会在我的面前显化真身,更没想到您老儿家这么威武霸气,难怪能降妖除魔呢!”</p><p class="ql-block"> “弟子无知,不知弟子那里冒犯了师尊,惊扰您老儿家来见我,还望您老儿恕罪,最好再能点化弟子一二。”</p><p class="ql-block"> “哈哈哈!你这娃娃还真会说话,其实也是你我之间的缘分。也没什么大事,只是我座下玄武水神有一同族后辈,昨晚来报,说你误解冤枉于他,差点要了他的性命。念你还有一丝善念,想跟你沟通一下。如今世人大多愚顽不灵,自以为是,干了许多伤天害理的事情还不自知,你机缘巧合,正好借你的口把这冥界存在的真相传到人间去。”</p><p class="ql-block"> “这么说,我就成了传道者了?”</p><p class="ql-block"> “哈哈哈!你这小子!道可不是那么好传的,要经历许多的磨难,人间正道还沧桑呢,何况是真道!你可要做好受苦受难的准备哟!”</p><p class="ql-block"> “只要是传真道,上刀山,下火海我都不怕!”</p><p class="ql-block"> “哈哈哈!你小子这话我信!但你有一个致命的弱点,知否?”</p><p class="ql-block"> “我……最……受不了气!”</p><p class="ql-block"> “哈哈!你小子还有些自知之明嘛!这样吧,我也不为难你,你量力而行,一切顺其自然,先好好历练历练吧!”</p><p class="ql-block"> “听您老儿家的意思,是说我这辈子与道无缘了吗?”我有些沮丧。</p><p class="ql-block"> “呵呵!刚夸你小子两句,你怎么又没悟性了呢!一切都在机缘中!先解决眼前的这件事吧!”</p><p class="ql-block"> “土土姆!你显形吧!”</p><p class="ql-block"> 一个身穿黑色长袍的中年妇女凭空出现,显得有些衣衫褴褛,他先向祖师拱手作了个辑。然后瞪了我一眼,向祖师禀告道:“师袓,就是这个娃娃,害得我家破人亡,也险些害了我的性命,若不是张老太太求情,我这会早就被淹死在酒坛中了,你要为弟子做主啊!”</p><p class="ql-block"> “你是谁?我认识你吗?此话从何说起?”我一脸茫然。</p><p class="ql-block"> “她就是你昨天放生的那条黑蛇,就是我前面说的我座下灵蛇的宗亲后辈,已在你这北斗崖上修行了三年,不料却差点把性命断送在了你的手里。”祖师捋了一下他那一撮又黑又长的胡须说道。</p><p class="ql-block"> 我惊愕地看了这黑衣妇人一眼,疑惑不解:“她明明是个人啊!你们难不成编个《黑蛇传》的故事来逗我玩?”</p><p class="ql-block"> “哦,你小子还有所不知,在这无极境界,任何性灵都无形无象,亦可幻化成任何你想要的形象,但这一切都是虚相,只是便于和肉眼凡胎的人相互交流,他不成个人形,怎么跟你论短长?就像人世间的人,看起来都是人形皮囊,但不少都是魑魅魍魉,豺狼虎豹等邪物所化。它们若不成个人形,如何能道貌岸然,尸位素餐,坐享其成,吸人血汗?”</p><p class="ql-block"> “原来如此!感谢祖师点拨,弟子明白了!那我正好有个疑问要问一下她呢!”</p><p class="ql-block"> “什么问题?你问吧,我一定如实回答你!”</p><p class="ql-block"> “你什么时候到这个鸟窝的?”</p><p class="ql-block"> “三年前,从我一出生就在那个洞里。”</p><p class="ql-block"> “什么?三年!这么说那个洞原本是你的窝吗?你们蛇类是鸟类的天敌,那些候鸟怎么会把蛋下在你的窝里?而且,你怎么没吃了它们?”</p><p class="ql-block"> 我越说越来气,直接揭穿她的阴谋。</p><p class="ql-block"> “分明是你在说谎,你是前天早上刚到那鸟窝的吧?刚要下毒手时,正好我出现了,你就假装成了‘垫窝子’,成功地骗过了我,然后在我拿走一只小鸟走后,你对那剩下的三只小鸟就下了黑手,其中一只不慎坠崖,另外两只我本以为被你吞了,但后来发现你的肚子不像是吃了鸟的。现在看来,是你把它俩当点心藏起来了吧,对吗?”</p><p class="ql-block"> 我对我自己的推理深信不疑,对我的辩词沾沾自喜,想着祖师更会高看我一眼,说不定又要夸我一下呢。</p><p class="ql-block"> “你胡说,你根本不知道真相,不是你想象的那样!”</p><p class="ql-block"> “小弟子不必胡乱猜想,又自以为是了吧?且听她把话说完!”祖师一脸严肃。</p><p class="ql-block"> “这说来有点话长,我这一族蛇类,千百万年来一直在大漠边缘生存,千百万年来循规蹈矩,生活习性都无大的改变。只是近百十年来,沙漠不断扩大,我的先辈们不得不随着沙漠的扩大一辈辈东移,慢慢迁徙。族群的其中一部分就退到这海拔较高的二阴山区,我们体型较小,这里可供我们食用的物种并不多,最多的是黄鼠,但成年黄鼠体形较大,我们只能捕食一些幼鼠,当然也捕食一些体形较小的鸟类。”</p><p class="ql-block"> 土土姆继续说道。</p> <p class="ql-block">  “但很快就出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那就是此处山高地凉,族群的受孕率越来越低。到现在我们雌性一年最多产蛋不过三枚,我们蛇类本是冷血动物,孵卵全凭自然温度,但由于此处气温低,阴雨天多,三四个月都不能自然孵化。孵化期过长,这些蛋宝宝不是在秋冬季冻死,就是被老鼠吃了!所以我们族群的数量已越来越少,面临灭绝!于是族群长老们不得不向北冥水神玄武爷求助”说到这儿土土姆向祖师座下的玄武神兽作了个揖,以示敬意。</p><p class="ql-block"> 她继续说道:“玄武爷英明,想了个两权之策,找到南方火神朱雀商议。正好有朱雀一脉夏季迁徙于此繁衍生息,而她们的蛋也常常遭到老鼠的偷吃,且她们临时搭的窝也常常遭到人类顽童的侵害,于是双方达成协议,我们这一族可以将蛋产在这种朱雀的窝中,让朱雀妈妈和她们的蛋一同孵化,这样借助雀妈妈的体温可以大大减小我们蛇宝宝的孵化期。在此期间,蛇妈妈就担任起看窝护蛋的责任。尤其是小鸟孵化出来待哺育的这段时间,更容易引起人类顽童和其他狸猫獾鼠的注意,所以蛇妈妈会寸步不离地守在鸟巢,吓走那些不速之客。而这段时间的蛇妈妈的食物,也全靠雀妈妈叼虫供给。我们冷血蛇族,消耗很少,只需少量虫子,便能生存到冬眠期。我的妈妈当年就将我生在这个朱雀窝中,我一出壳就以为我是它们的孩子,直到它们带着我的兄弟姐妹们飞回南方后,我才知道真相。我们就这样年复一年,一代又一代地重复着这种生活,这就是你所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答案!”</p><p class="ql-block"> 我听得瞠目结舌,三观尽毁!惊讶得憋了半天才说出话来。</p><p class="ql-block"> “这也太址了吧?”</p><p class="ql-block"> 我疑惑地看看祖师爷,他捻着几根胡须轻轻点头道:“世人只知水火不容的现象,却很难理解水火既济的和谐道理!你明白了吗?”</p><p class="ql-block"> 我一时无语,细思量勉强接受了这个解释。</p><p class="ql-block"> “你的故事好像合情合理,但前天晚上那三只小鸟是怎么回事?”</p><p class="ql-block"> “这就要怪你了!”</p><p class="ql-block"> 我不解地看着她哀怨的眼神。</p><p class="ql-block"> “你前天出现在洞口,我们蛇类的眼神本来就不好,洞外正午的强光刺激的我更是看不清状况,我以为是鸟妈回来给我们喂食来了,直到你拿走了它们的老大后,我才反应过来。鸟爸和鸟妈随即就追着你寻找它们的孩子去了,直到昨天早晨太阳出来才回来。它们埋怨我没有能保护好孩子,对我大打出手。然后怕你继续来抢别的几个孩子,就强制那几个孩子提前出窝,要知道这可比它们正常领窝的时间足足提前了五天呢!它们强行将三个孩子推下土崖,老二和老三还算幸运,羽毛多点,平安着地后,还能勉强短距离飞行,可怜了老四,是最小的"垫窝子",连毛都没长齐呢!掉下去不一会就死了!更可怜的是我的那个孩子,是我今年唯一的孩子,还没出壳呢,也被愤怒的朱雀妈妈抛下了土崖,摔碎了壳子。孩子还在动呢,被一只花喜鹊就叼走了!”</p><p class="ql-block"> 说到这儿,这个叫土土姆的蛇幻化的女人,竟然掉下了伤心的眼泪。世人都说蛇蝎心肠是最硬的,没想到她竟然也会掉眼泪,这母爱还真是感人啊!我这人心肠软,最怕人落泪放悲声,一时不知所措,难过的说:“真这样的话,那实在对不起了,我也不知道事情是这么复杂。”接着问道,“那后来呢?”</p><p class="ql-block"> “后来你还用问吗?我正在伤心时,你发现了我,我以为吓到了你,你不会再来了,谁知你被吓走后,那只花喜鹊又来了,我想出去和它拼了,但这土崖面太陡峭,我下不去,它把那只摔死的"垫窝子"也叼走了。我正准备从洞的另一出口离开这个伤心之地,结果你恼羞成怒的又来了,用下作的手段将我差点勒死,让你的鸡差点将我啄成烂泥,多亏张老太求情才没呛死在酒瓶里。”</p><p class="ql-block"> “原来是这样啊?这故事好像能解释我的所有疑虑,但也太令人难以置信了啊!”我凝望着祖师,真渴望他能给我一个信服的理由!</p> <p class="ql-block">  “大道之理,无非变易,阴阳互根,福祸相依,世上没有永恒的真理,也没有一成不变的道理,万物相克相生是大自然的生存法则,时空变幻,世事莫测,亲眼所见也未必真实,自然道妙,不可思议,法无定法,一切皆有可能。</p><p class="ql-block"> 如今世间大道衰微,阴阳颠倒,风雨不调,是非不明,人心不古,物欲横流,尔虞我诈,各种族相互残杀,宣扬什么‘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恨不得灭绝之而后快!动辄就是你死我活的杀戮!吾道好生,见不得血腥杀戮。今召二位,一为化解你二者间的矛盾与误会,二是借此弘扬吾道主张,借二位之口,传于六道。”</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各类族之间当放弃陈见,求同存异,互助合作,互惠互利才能相安相存,才是王道。”</p><p class="ql-block"> "你虽年少,却本性善良,有慕道之心,难能可贵。”</p><p class="ql-block"> “但你又疾恶如仇的偏执心太重,再过两年,你学业会有小成,恰如虎出大林,落于平阳,你的处境不会左右逢源,而是鬣狗环伺!如何自保,好自为之!”</p><p class="ql-block"> “那我就同流合污呗!”</p><p class="ql-block"> “哈哈哈!竖子,可教焉!只怕你个犟怂犟不过自已!哈哈哈!回去吧!好自为之,吾神去也!”</p><p class="ql-block"> 一道虹光随着笑声渺渺而去!土土姆也化作一缕黑烟消散于虚空。</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只剩我一人和于光中,我忽然想起这是在繁星洞中,凭着本能的感觉,我转身想走出这无形的空间。</p><p class="ql-block"> 刚走两步,突然面前出现一位穿着宽大白袍子的西洋老头子,络腮白胡,长而卷曲,头顶秃得油光锃亮,有点像教堂里的牧师,他拦住了我。</p><p class="ql-block"> “咦?你又是那路大神啊?”</p><p class="ql-block"> “我是你达爷!”</p><p class="ql-block"> “你是我大爷?看你老儿年纪确实比我老,但您称您是我大爷,几个意思?我怎么觉得你这话有点不寻常的味道?你是东北人吗?”</p><p class="ql-block"> “我不是东北人,我不是你‘大爷’,我是说,我是你‘达爷爷’!我比你年长一百六十岁呢,你叫声‘达爷’不吃亏吧?”</p><p class="ql-block"> “就凭您这把胡子,叫您一声爷爷也不亏,但说来说去,不还是我大爷吗?我怎么听着这么别扭呢?”</p><p class="ql-block"> “呵呵,你这小子说话真逗!不跟你嚼舌头了,我是‘达尔文',写《进化论》的那个英国老头!听说过吧?”</p><p class="ql-block"> 哟呵!刚见过我们华夏的道祖,没想到又遇见西洋大神了!我心里暗自惊奇!</p><p class="ql-block"> “久昂!久昂!您的大名如雷贯耳,遍及教科书,您不在你们的上帝那儿待着,跑我们华夏作啥?”</p><p class="ql-block"> “你们华夏地大物博,物种繁多,尤其这西北戈壁滩,有好多与众不同的物种,我想研究研究!”</p><p class="ql-block"> “你都升西天一百多年了,还研究个锤子!你那进化论好多人都表示质疑了,特别在解释人种起源这方面,几乎都没有人承认自己的祖先是猴子变的!”</p><p class="ql-block"> “我承认我的理论还缺乏很多证据,但迟早会找到的!”</p><p class="ql-block"> “我承认您的理论是伟大的进步,至少在物质基础层面上是成立的。”</p><p class="ql-block"> “连你小子也敢质疑我的理论?说来听听!”这个达尔文明显有点生气!</p><p class="ql-block"> “那我就不客气了,在关公面前耍一下大刀!”</p><p class="ql-block"> “就你那‘物竞天择,适者生存’来说吧。按你的理论,在特定的生存环境下,适者生存之前,是不是还有好多种物种存在?”</p><p class="ql-block"> “是!”</p><p class="ql-block"> “那么那些不适应的物种应该千奇百怪,啥样的货色都有了对吧?”</p><p class="ql-block"> “嗯,应该是!”</p><p class="ql-block"> “那,那么多的物种从哪里来的?上帝造得过来吗?”</p><p class="ql-block"> “没有上帝!物种是进化来的!这是科学!”</p><p class="ql-block"> “我是说那些无穷无尽的各种各样的被淘汰了的物种在优胜劣汰前是哪里来的?”</p><p class="ql-block"> “当然是由低等生物进化来的,基因突变!懂吗?”</p><p class="ql-block"> “我明白你说的基因突变,那种突变是有目的的,还是杂乱无章的?”</p><p class="ql-block"> “当然是突然发生的变异!”</p><p class="ql-block"> “也就是说基因突变会产生许多种奇奇怪怪的生物,然后适应环境地生存下来,不适应的就淘汰了?”</p><p class="ql-block"> “对!就是这样的!”</p><p class="ql-block"> “那这么说来,基因的变异随时都可能发生了?”</p><p class="ql-block"> “对!随时都有可能!”</p><p class="ql-block"> “那就是说,地球上应该到处都是变异的各种各样的废物,它们尽管会被淘汰,会死去,但又不断地有各种新的废物出现,应该到处都是七死八活的生物,可我怎么看不见?”</p><p class="ql-block"> “你这小子是在诡辩!”达尔文终于显得不耐烦了。“物种变异出适应环境的品种之后,就可以一代一代稳定地繁衍下去了!”</p><p class="ql-block"> “那它们怎么不突变了?谁在控制它们?上帝吗?”</p><p class="ql-block"> “没有上帝!我再强调一遍!没有上帝!是它们自己不想变了!”</p><p class="ql-block"> “它们自己是谁?也就是说由生物的自主意识控制它们的基因是变还是不变了?”</p><p class="ql-block"> “嗯……可以这么说吧。”</p><p class="ql-block"> “那就是说,基因的变异是有方向性的,而不是随机的,而是由思想意识决定的?”</p><p class="ql-block"> “这个……好像……应该就是这么回事吧。”</p><p class="ql-block"> “思想意识从哪里来的?你不会说是一堆蛋白质或者氨基酸堆一块就产生了意识了吧?”</p><p class="ql-block"> “Oh My God!你这小子是跟我抬杠呢吧!”这老头有些愤怒!“意识是低等生物进化到高等生物才有的!”</p><p class="ql-block"> “你怎么知道低等生物没有意识?既然低等生物没有意识,他又怎么进化?你刚才叫‘上帝‘了!”</p><p class="ql-block"> “这个……你这小子就知道诡辩抬杠!我都被你绕糊涂了!”</p><p class="ql-block"> “那我就不跟您老人家抬杠了,说正事,你怎么会在这里,找我何事?”</p><p class="ql-block"> “我刚才听到你们的谈话了,你们华夏的神就会忽悠人!世上哪有不吃鸟的蛇,还说得那么煽情!明明在合伙欺骗你嘛!这自然界弱肉强食的森林法则,岂是他这个装神弄鬼的人随便改动的!这弱肉强食的法则是铁定的真理!永远不会改变的!你这娃娃千万不要上当受骗!”</p> <p class="ql-block">  “那你找我的目的就是怕我上当?你们西方人,有这么好的心肠吗?”我警惕地毫不留情地问道。</p><p class="ql-block"> “我是为了要你相信科学!多学学我们西方的文化,我们西方的民主!不要让你们东方的什么不着边际的玄学啊道学啊的忽悠了!”</p><p class="ql-block"> “你看我们西方的科学多么先进!政治多么的民主,经济多么的发达!贵族就是贵族,有高贵的遗传血统,怎么能和那些低等的没有进化到高级的人种相提并论,你们这华夏老妖,还鼓吹什么众生平等!”</p><p class="ql-block"> “众生平等也有错吗?”</p><p class="ql-block"> “这些骗人的老妖!口是心非!他嘴上说众生平等,可你看他骑在那老乌龟背上的嘚瑟样,你说平等吗?”</p><p class="ql-block"> 我想了想,还真有那么点意思!笑着点了点头,想听他还能说些什么。</p><p class="ql-block"> “相信我说的话了吧?相信就对了!你这小伙这么聪明,好好多学学我们西方的科学,将来到我们的剑桥大学或者美国的哈佛等等大学深造,然后在我们西方工作,我保你吃香的喝辣的!准成人上人!”</p><p class="ql-block"> “你们华夏人做事也没个严谨的科学态度,尽想些天马行空,不着边际的事忽悠人。你看看刚才那位大神,脚下那什么玩意儿,还龟蛇合体!呸,看着都恶心,真是胡拉乱扯!那不是乱伦了吗?还是跨物种的乱伦!还有那恶毒的蛇婆子,就那个叫什么‘土土姆’的,明明作恶未遂,还编了一个合作共赢的故事来骗你!还假装慈悲掉眼泪呢!你们那大神还故作高深地说什么,‘朱雀玄武’,‘水火既济’!真是可笑!”</p><p class="ql-block"> 听了达尔文的这番论断,我的三观再一次格式化。陷入了沉思。见我不语,这老头越说越来劲,居然手舞足蹈起来!</p><p class="ql-block"> “他还要你宣传他的什么大道,尽是些不着边的东西,神神秘秘的!要宣传也应该宣传我们西方的科学理论,那才是世界上的唯一永恒的真理!实实在在的东西。”</p><p class="ql-block"> “你们东方总是拿一些虚无缥缈的东西,拼凑到一块,驴唇不对马嘴地臆想着幸福和美满。比如说,你们华夏人结婚时都要挂个龙凤图样,还美其名曰‘龙凤呈祥’!我就纳闷了,龙是兽类,凤是禽类,又是一个跨越种族的乱伦!如此龙凤相配,生的下一代不就是个杂交的怪胎,禽兽不如吗?如此意淫,还呈个屁祥啊!哈哈哈……!”</p><p class="ql-block"> 本来想着这么一个科学大神,肯定博古通今,知识贯通东西。他的话应该不无道理,可听到他对我们华夏文化竟然狗屁不知,真是言多必失啊!我越听越离谱!越听越难听!越听气越不打一处来!</p><p class="ql-block"> “住口!”我一声断喝,打断了他得意忘形的笑声。</p><p class="ql-block"> “我念你是个科学前辈,也肯定你的进化论在宇宙生命实体这一方面的科学价值,但你对生物基因变异进化方向的背后推动力却一无所知!而我华夏的道学文化却在很久以前就对此做出了系统性的完美解释!你没事好好读读我华夏的书吧!我华夏文化自古博大精深,我们的文化具有包容天地的气魄,我们追求天人合一,万物并存,和睦相处的和合精神,岂是你们西方唯利是图的虎狼精神所能理解的!</p><p class="ql-block"> 我们的龙凤图腾并不代表男女两性,而是我们华夏先祖黄帝在统一各部落后,将原来各部落的图腾各取一部分重新拼成了一个龙形的图腾,意为众兽之君,以示大团结!黄帝的妻子嫘祖又以剩下的图腾拼成一只鸟,名为“凤凰”,意为百鸟之王,以示各民族的共同繁荣。后来将龙凤合而为一成为一个新的图滕,表示‘吉庆’之事。岂是你这些浅薄无知之徒所想象的,三句话不离生物本行,你还是回到你的老家研究你的虫子去吧!”</p><p class="ql-block"> “你敢骂我?你这小子,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农夫和蛇的故事,你又不是不知道的,你迟早要吃蛇的亏!吃你们中国文化的亏!”</p> <p class="ql-block"> “我就是要宣扬我们的大道,就要让世人都知道‘水火既济’的故事,我还要向世人讲你今天拉拢我的丑陋行为!”</p><p class="ql-block"> “你给我闭嘴!”</p><p class="ql-block"> “我就不闭,你能咋地?达——尔——文!”</p><p class="ql-block"> “我会让你闭嘴的!你再叫我一声试试?”</p><p class="ql-block"> 叫就叫,你还能咋的!“达——尔……啊”!</p><p class="ql-block"> 我“尔”字还没有喊出来,只见达尔文恼羞地将长袖一甩,一条直径三厘米粗的黑蛇从他的衣袖中箭一样飞出,蛇头直入我的口中,穿过我的喉咙,滋溜一下子顺着食道直入胃中。顿时,我憋得上不来气,无法呼吸,胃里翻江倒海,恶心的肝胆欲裂,吐又吐不出来,老长一截蛇尾还死死压着我的舌头,长长的吊在口外面!我喊不出,哭不出,剧烈的呕吐憋得肺都快炸了,就是不能呼,也不能吸,巨大的恐惧感袭来,涕泗横流!我知道,我很快就要死去了!我徒劳地把手伸进嘴里,死死地拽着蛇的尾巴…………</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就在我感觉气绝身亡之时,突然清醒,原来是一场噩梦,准确地说是一场梦魇。因为那只该死的小猫正趴在我的心口窝子上睡觉,而我的手中,从喉咙里拽出了一绺长长的咸韭菜叶子。原来吃饭时竟然累得睡着了,连口中的一口饭菜都没来得及咀嚼,睡梦中不知不觉咽下时正好应了梦境。</p><p class="ql-block"> 我庆幸自己还活着!有一种死而复生的感觉,又有一种恍然隔世的感觉。</p><p class="ql-block">正在回想这离奇的梦境时,村口大路边突然传来一阵嘈杂,间有妇女悲痛欲绝地哭声。</p><p class="ql-block"> 我赶忙下炕,靸上鞋子跑出院子去看热闹,看到村口路上,几个壮年男人拉着个架子车,风风火火地从大沙河的上游下来,往乡卫生院赶路,一个中年妇女捶胸顿足的边哭边在后面跟着跑,车上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奄奄一息地平躺在一床被褥上,而少年的口中半露着一截大拇指粗的蛇尾……</p><p class="ql-block"> 我震惊得几乎要昏死过去!就算梦中也没有如此恐怖过!浑身颤抖着挪不开一步。</p><p class="ql-block"> 不知过了多久,从大路旁的田地里铲猪草回来的张奶,应该也是看到那悲惨的景象了,她边走边用哭腔念着“阿弥陀佛哟!孽障死了哟!不得活了哟!这可叫娘老子咋活哟!…阿弥陀佛哟,这些娃娃们咋就那么不听话呢哟!不得了了……”</p><p class="ql-block"> 晚上,好多在川地里劳作的大人都连夜赶回家,不为别的,就为专门嘱咐自家的孩子,千万不能掏鸟窝!同时也带回来一个让人震惊的消息:上山黄家屲村,一个十五岁的少年掏鸟窝时,被一条二尺长的蛇从口中钻入食道,窒息而亡。送到乡卫生院时,已没有了生命体征,医生给蛇尾注射了一支麻药,将蛇毒死,才从食道中拽出!</p><p class="ql-block"> 那夜,我不知是吓傻了,还是冷静了,一动不动地躺了一夜,仿佛我就是那死去的少年!而那个梦,清晰地刻在我的心中,成了永远无法言说的秘密,谁会信呢?</p><p class="ql-block"> 天之心</p><p class="ql-block">      2022年8月10日</p><p class="ql-block"> 非常感谢您能坚持看到结尾,说明您已经走进我的精神世界,请您点亮保贵的爱心,让我知道,您曾经来过!谢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