巍巍泰山道,五岳独楚翘

轻飏

<p class="ql-block">  热爱诗和远方的我,给自己定了一个目标:利用寒暑假期,走遍三山五岳,五湖四海。</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对泰山的仰慕由来已久。2022年7月,女儿屿欣初中毕业,侄女婧一大学毕业,在这个空档期,她们都有奔赴山海的热情,于是我们一拍即合,不顾亲人的担心,轻视疫情的烦扰,不怕酷暑的炎热,于25日毅然购买了遵义到泰山的火车票,组成了背包三人行,向着孔子故里、好客山东进发。</p> <p class="ql-block">  K580 、Z274火车的慢速和长达20几个小时的坐卧及转站的麻烦,没有影响我们登山的热情。26日23:30,从泰山站下车后,我们搭车来到泰山景区,将背包里不必要的东西寄存在天外村的小店后,27日0点30分,在网上购了票,我们从登泰山最为知名的一条线——泰山的中轴线——历代皇帝封禅的御道——红门至南天门方向开始登山。</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石头是山的骨骼,是山的血肉和躯体。泰山的路全是石头砌成:三到五米宽阔的路面是石头,两边高八九十厘米的栏墙是石头,墙沿上在夜晚手电筒光照耀下晶莹发亮的硬物还是石头。稳重踏实的石头,是泰山刚强坚毅品性的象征,是历代王侯将相、文人墨客诗词名言留存的载体。</p> <p class="ql-block">  一开始,登山的路很好走,上几级台阶又是一长段平路,如此平缓反复。这没有挑战性的路,与我想象中的样子相去甚远,对于走过以险著称的华山道的我来说有些索然无味,我忍不住对婧一和屿欣说:“五岳之首的泰山也太好征服了吧!”赶了一天半火车,现在该睡觉的时候却在陪我赶路的她们对我的戏谑不置可否。我们兴致很高,为了蹭同行者的手电筒光(我们自己也带了一个小型手电,但怕电量不够用),就得跟上别人的步伐。从红门到对松门,我们基本能与一路上的同行者不相上下。</p> <p class="ql-block">  除了间隔一两里就有的小卖部亮着的灯光外,一路上没有路灯,只听见道路边溪涧里哗哗的流水声。从流水的巨大声响可以判断出两边山体的陡峭与庞大,而头顶上依稀可见的一点天色,印证了郦道元“自非亭午夜分,不见曦月”的经典句子。</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登山的人络绎不绝。有带着音响、哼着小调的独行少年;有拄着登山杖,互相搀扶的亲子或祖孙;有结伴而行、娇喘不止的美少女;有身强体健、健步如飞的青年小伙儿。来自全国各地的泰山崇拜者汇成了一条逆流而上的河流,每个人手中闪亮的电筒光与高天上的星星交相辉映。此情此景,浩瀚无垠、静谧温馨,积极向上、意志坚定、奋斗不息等词语不由自主地从脑门涌出。这一群人对泰山的敬仰与热爱,绝不亚于向布达拉宫五体投地、三拜九叩千里朝圣的信徒。</p> <p class="ql-block">  去过的人说至少五六个小时才能登顶。当日日出预报时间是5点10分,我们检好票差不多是凌晨1点才正式登山。为了不错失日出时刻,我们必须得马不停蹄的走,连坐下来多休息一会儿都觉得是一种罪过。行至对松山,我们的衣服已被汗水全部浸透,双肩包里虽然只有一些水和一小点干粮,感觉却像背着一大块石头一样肩膀酸疼。身体是燥热的,衣服是冰凉的,这“冰火两重天”的不爽,使人巴不得把背包扔了,衣服也脱个精光。</p> <p class="ql-block">  一路上经过了很多道山门很多个牌坊,但手电筒的光越来越弱,几乎不能照亮看清牌坊上的字,管不了那么多了,有机会再看个究竟吧。我们继续往上爬,就一个信念支撑着:为了看日出。婧一走着走着,开始学动物手脚并用;屿欣像一颗橡皮糖,死死的拽着路边的铁栏杆不放手。她们不止一次可怜兮兮的对我说“妈妈/幺爹,我们歇会儿嘛!”我一看手表,快到3点了,我们还没有到中天门,怎能坐下安逸呢!我给她们鼓励、打气说:“没有比人更高的山,没有比脚更长的路!”“战胜了泰山,千山万嶂都将所向无敌!”其实,即使平时经常锻炼的我,此时身体也像被白骨精吸走了鲜血一样快虚脱了,但我得打起精神,因为怕影响她们登山的斗志。我不止一次轻声问路人:“快到顶了吗?”他们说“快到了,上面亮着灯的地方就是。”我们到了亮灯的地方一看,是中天门,不是玉皇顶,孩子们的落寞之情表露无遗。我强打精神说:“中天门就到了一半呢!”借着中天门庙宇的灯光,我们见缝插针地取景拍照,之后继续往前赶路。又到了一个亮灯的地方——南天门,广播里传出了温馨提示:“这是上山的最后一个避风港,请大家稍作休息,准备好军大衣、羽绒服等装备,上面风大天冷,小心着凉!”我问婧一屿欣要不要租军大衣,她们说不用,还比了一个“爷们儿去战斗”的手势,这让我甚为欣慰。</p> <p class="ql-block">  南天门往上便是视野开阔的天街。此时天已麻麻亮了,碧霞祠、青帝宫等庙宇在清晨的雾气中若隐若现。在天街的栏杆边上,随处可见裹着军大衣席地而眠的人,他们一动不动,沉沉睡去,像电影《金刚川》里隐蔽埋伏的志愿军战士。晨风在毫无遮拦的天街乍起,吹在我们只穿着的一件还是被汗水浸湿的单薄的防晒服上,让我们不禁打个几个寒颤。为了御寒,更为了在玉皇顶或日观峰占据一个最佳观景点,她们叫我快走,用运动生热。我们便跨天街,过碧霞祠,直捣玉皇顶。</p> <p class="ql-block">  到玉皇顶时,那里已人山人海,站无虚席。好摄者已架好相机,自恋者拿出自拍杆,爱美者在补口红。除了一两个直播播主对着手机屏幕滔滔不绝的讲解外,人们无不内心激动、却闭口不语,外表庄严又目不转睛的注视着脚下的云海,生怕倏忽之间便错失了美景。</p> <p class="ql-block">  5点10分,还不见太阳的影子,但东方的天空已比周围泛亮。偏北的山头似乎安装了一个大型云气制造机,将云气汩汩的向东输出。彪悍的晨风像一个抢婚的山大王,将云气拦腰掳走,到东北与东南方向时,晨风与云气结成了天作之合的伉俪,合二为一成了云海。云海翻腾着,像奔驰的斑马,像冲锋的军队,像起伏的波澜,瞬息万变,蔚为壮观。一曲风与云的经典华尔后,云海的姿态逐渐安定下来,而颜色却暗潮涌动:由青到白时,沉睡在云海里的太阳听到了昴日星官的啼鸣,如襁褓中的婴儿般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由白到橙时,太阳以一日千里的速度,成长为一个好奇积极的少年,迫不及待地将半边脸钻出了云海;由橙到赤时,时间是5点13分,一轮红日如一个血气方刚、生龙活虎的青年,以一招鲤鱼打挺,便华丽的跃出了地平线。太阳将积蓄了一个漫长黑夜的能量全部喷薄而出,射出的万道金光驱走了枭小黑暗,让千峰竞秀,万物辉煌。</p> <p class="ql-block">  太阳升起来了,红彤彤如刚出浴的美人,亮闪闪像河蚌泌出的珍珠。原本庄严肃穆的人潮开始躁动:随着双手上举的动作,欢呼声、口哨声不绝于耳,那是对新生命诞生的欣喜与雀跃;穿着汉服的游客高声吟起了诗,“日出扶桑一丈高,人间万事细如毛”,那是对一切事物可从头再来的豁然;一群活泼时尚的小妹妹脱下军大衣,落落大方的唱起了歌:“My love i will never go,这就是我的爱在日出后,My love i will never go,爱是晶晶亮的爱不释手”,那是在表达爱与生命的美好与新奇。人们不停地拍照、录像、互拍、自拍、各种表情与pose。一些恬静的朋友或恋人,手拉手或背靠背坐在石头上,或目视太阳,或微闭双眸,不说话让思绪万千,静静的沐浴、享受这泰山之巅清晨的第一屡、第N缕阳光,久久不愿离去。</p> <p class="ql-block">  我们却不得不下山了,没租军大衣,高处不胜寒。下山有两种方式:南天门索道+景区大巴,或原路返回+景区大巴。为了欣赏泰山美景和再次感受十八盘的艰险,我们选择了后者。</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返程步行至南天门的路还算平坦。从南天门往下走时,感觉大腿肿胀小腿酸疼,连脚掌也像被石头硌着般难受。此时,路上有行人念道:“紧十八,慢十八,不紧不慢又十八”的顺口溜。我好奇地停下来百度了一下,原来昨晚登山时我们从对松山开始,便进入了泰山盘路中最险要的路段——泰山十八盘。</p> <p class="ql-block">  十八盘共有石阶1827级。对松门至龙门为慢十八,462个台阶,路程300米,海拔上升50米,相当于爬一座十八层左右的楼房;从龙门至升仙坊为不紧不慢又十八,共701个台阶,路程150米,海拔上升120米。如果一个直角三角形的斜边是150,一个直角边是120,那么它的高度快接近垂直了,相当于一口气爬了一座40层的高楼;从升仙坊至南天门为紧十八,480个台阶,路程542米,海拔上升了120米,在体力基本耗尽的情况下,抬头仰望,南天门立在山谷间,十八盘如一架登天的长梯,岩层陡立,斜角70至80度,在不足一公里的距离内,海拔骤升400米,“拔地五千丈,冲霄十八盘”,令人望而生畏。整个过程其实如同一口气爬了100层高楼。怪不得昨晚我们的衣服一直就没干过。</p> <p class="ql-block">  “上山容易下山难”,每人带的一瓶水还有饼干面包等食物已被我们补充能量时吃得精光,我叫婧一和屿欣在山上吃了早餐再走,她们却说没胃口。路上下山的行人耷拉着脑袋,精气神完全没有了来时的抖擞。谁都知道两点之间直线最近,但大数多数人却像螃蟹一样横着螺旋向下,大概是为了减轻腿脚与石阶接触时的摩擦;有人扶着路两边的铁栏杆倒退着走,生怕正着下山会一时眼花一头栽下去;“长痛不如短痛”,婧一开始一步接一步的急速向下,可走不了多远,便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屿欣挽着我胳膊,将身体三分之一的重量压在我身上,就差让我背着走了;有一个少年一不小心一脚踩空,滚下了十来级台阶,好大一会儿才在众人的搀扶下站了起来。“不怕慢,就怕站”,即使行进艰难而痛苦,人们都忍耐着、坚持着,因为坚持就是胜利。这是一场意志的考验,撑下去,前面是片天。</p> <p class="ql-block">  在十八盘这段险要的路上,伴随我们的除了登山者,就是挑山工。那是一条条皮肤黝黑、身强力健的汉子。他们往往三五人一行,用一根扁担,两条绳索,将南天门索道运上来的矿泉水、饮料、瓜果、零食等捆绑打包挑在肩上,一路往下输送至对松山沿路上的各个站点。不下两百斤的重担压在肩上,他们却举重若轻,步履坚实。在烈日照耀下,他们脖颈上晶莹的汗珠闪耀着太阳的光泽,浸湿的裤腰带紧勒着一个家庭的经济命脉,小腿上凸起的青筋见证着生命的顽强。因为这群可亲可爱的人,才使泰山景区内的东西与市场价差距不大。十元3瓶的矿泉水,让多少人不必从山脚吃力的负荷上山;十元3根地黄瓜,让多少交通便利的景区小卖部自惭形秽;两元1根的登山杖,让多少人轻松实现了“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梦想。他们挑来了人们需要的东西,又将人们废弃的垃圾运送下山,还巍巍泰山以干净整洁。谁是泰山上最可爱的人?有口皆碑——挑山工!</p> <p class="ql-block">  在下山旅行大巴十几分钟的车程里,我们一闭上眼便睡了过去,至天外村时才被司机叫醒。六天以后,上下楼梯时小腿的肿痛,稍多步行时脚底的生疼才慢慢消失。</p><p class="ql-block"> 泰山啊,你以你的巍峨、磅礴、大气和无穷魅力征服了我,我愿匍匐在你的脚下,三呼万岁,长跪不起!</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