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辰说事】78：最好的性格是“无性格”

渝夫文苑

　　

　　撰文/夜辰·河南郑州
　　编辑/渝夫·天津河东

　　【渝言不止】

　　生活之累，一半因在乎，一半因计较。其实，世间事本质上都是重复，既不新鲜也不复杂，新鲜的是万事万物的外壳，复杂的是作茧自缚的人心，要想活得轻松，最好的办法还是顺其自然。
　　说得再直白点，就是夜辰在文末强调的观点：“回归到正常思维和行事风格，该屈的时候屈、该伸的时候伸，该生的时候生、该死的时候死。”



　　以前一个老领导意味深长地说，“领导的艺术关键在于‘度’”。反复思忖，“度”，讲求分寸拿捏，兼顾平衡把握，深得中庸之道的精髓，不偏不倚、折中调和、恰到好处，修炼至炉火纯青，类似于庖丁解牛的神技，诸事之中可以游刃有余、开合自如。“度”拿捏得好，如宋玉笔下的东家之子，“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
　　话虽好说，往往事难落，人难及！就像有的领导交待工作：“你们辛苦了，今天晚上加个班，也别太晚，注意身体，明天一早把稿子放我办公桌就好。”有的领导作指示，总是喜欢“既……又……”的句式，既要干得好，又要干得快；既要歼灭敌人，又要保全自己；既要大胆作为，又要谨小慎微；既要花最少的钱，又要办最多的事；既要让上级满意，又要让群众点赞……
　　做事有度，须如厨师烹饪，火候得当，时而猛火爆炒，时而小火慢炖，因材制宜、因时制宜、因地制宜，不拘泥，无套路。想来，实在是知易行难。人毕竟不是煤气灶、电磁炉，火候随意调节，温度精准设定。相反，老话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每个人的性格相对固定，如何能让人时而激进、时而保守，时而乐观、时而悲观，时而大方、时而吝啬，时而粗俗、时而高雅，时而斗争、时而顺从，即使如悟空一般72变，可猴性始终不得改！
　　我的疑惑在于：一方面，把事做好，需要人随事变、调控好度；另一方面，人却是本性难改，不易变化；这是否符合客观规律，怎么看都有些矛盾，有些强人所难。
　　为什么掰扯这个？弄清楚了，以后我们在看待人和事时，会更加理性和客观，避免犯常识性错误。比如，娶个洁癖的老婆，你却总嫌她爱干净，啥都要消毒；录用了张飞，你却为他鲁莽而大发雷霆，以后碰到这种事就想开了。倘若你是领导，排兵布阵的时候，起码知道自己不是在下跳棋、围棋，每个子都一个样，而是下象棋，手底下的人有車、马、炮、象、卒、士之分。当然，也不会再说“早点休息，明早把稿子放我办公桌上就行”的蠢话，懂得换个方式“大家今天辛苦一下，通宵弄个稿子，明天白天我修改，你们休息”，这现实又暖心，即便需要连轴转，也比虚情假意来得实在。
　　再回过头看，人的性格真是如此简单吗？搞个心理或性格测试，贴个标签就固定下来了吗？我查了一下，性格有许多种分法，心理学上按知、情、意占比，可分为理智型、情绪型和意志型；按心理活动倾向，可分为外向型和内向型；按独立性程度，可分为独立型和顺从型；按社会活动方式及价值观，可分为理论型、经济型、审美型、社会型、权力型和宗教型，等等。以上分类，强调的是“占比”“倾向”“程度”，可见性格是复杂的，每个人理智、情绪、意志兼而有之，只是占比不同；外向、内向兼而有之，只是倾向一方；独立、顺从兼而有之，只是程度不同；理论、经济、审美、社会等活动方式兼而有之，只是侧重不同。
　　这样一来，脑子又抽筋了，40%理智、30%情绪、30%意志的人，定性为理智型合不合适？心理活动60%外向、40%内向，定性为外向型合不合适？如此区分，太过笼统，酒还有个香型、度数，况乎人哉！科学点分，也应该标注内向型62度，理智型53度，独立型42度。
　　那么问题又来了：既然人的性格是多成分复杂的，那就可以因时、因地、因事、因势而变，时而激进、时而保守，时而乐观、时而悲观，时而大方、时而吝啬，时而粗俗、时而高雅，时而斗争、时而顺从，自是理所当然了。人的性格，到底是定还是动？
　　或许，我们不需要在“定”和“动”中做选择题，运用点辩证思维解答，可以说成“大定而小动”“长定而偶动”。这好理解，性格在大的方向是固定的，小的方向可以波动；长期看是固定的，每个阶段偶有波动。如此解释，算是合情合理，人们通常是这个状态。
　　暂且不论人的性格能不能实现，从做事的角度看，人越多变越好，应了古话“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像二郎神与孙悟空对阵，变化多端，一物降一物，具备了此等神通，什么事都能应付得了了。若从人的性格看，有性格的人，虽可以因时、因地、因事、因势而变，但变的范围受局限，比如内向型主导的人，外向的幅度范围就会小，吝啬的人再大方也有限度。这样推理，最好（适宜做事）的性格就是“无性格”，只有非内向、非外向，才能做到既内向、又外向，该内向时内向，该外向时外向，而且无论内向还是外向，都是饱满的、充分的。我们常说“无中生有”，正是这个道理，“无”才能幻化万千，“有”是定型的、局限的。
　　《庄子》里讲过一个故事，神巫季咸能测生死祸福，准确如神。列子请他给老师壶子算命，见了四次，一曰将死，二曰生机，三曰动静不定，第四次见壶子掉头就跑。壶子每次以不同法相显现，致使季咸随他而变，始终无法看透其命运。这个故事里，壶子得道，了无定势，可以亦死亦生亦飘渺，有些像我们说的“无性格”之人。
　　稻盛和夫《活法》里引用了一位美国作家的话，“所谓一流的才智，就是心中同时拥有两种互相对立的思想，并且随时都能让两者正常地发挥各自的功能。”以前，我理解“度”或者“中庸”，总是以为把两种对立的事物搅和均了，比如把严与爱搅和成个既严又爱的东西，大胆与谨慎搅和成个既大胆又谨慎的东西，矛和盾搅和成个既锐利又牢固的东西，现在看来，违背了“不可陷之盾与无不陷之矛，不可同世而立”的规律。虽然矛盾不可同世而立，却可以忽而矛，忽而盾，如壶子一般，忽而生，忽而死。
　　为人做事，理应实事求是，随机应变，讲求人无定势、法无定法，切莫陷入“既……又……”的美好幻想，犯一些既屈又伸、既生又死的常识错误，要回归到正常思维和行事风格，该屈的时候屈、该伸的时候伸，该生的时候生、该死的时候死。

　　【作者简介】夜辰，本名张烨琛，“80后”，生于鹿城，军装在身，奔走四方；以劳作砺志，以读书修行，以文章会友，涵养心智，求索人生，现已出版多部个人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