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不负韶华</p><p class="ql-block"> 在初中念书时,我和高岩疯狂的做题,在上海646号信箱邮递了许多数理化课外辅导材料。我们几乎天天沉浸在做题的快乐中。一道题甚至像剥葱一样一直剥下去,一两页演算纸,结果只是一个一或一个零,让人有征服后的快乐刺激。简直把做题上瘾了。</p><p class="ql-block"> 然而到师范第一堂数学课就让我懵圈。高宏普老师是个很精干的小伙子,地道的河南人,满口方言,讲课我一句也听不懂,加之说话又快。什么集合,对应函数之类,比如把“映射”叫“央射”,让我如云如雾。那时候不像现在,大家全国各地都走,电视广播听的多,各处的方言都听过,基本上除了江折闽南一带的“鸟语”,其他的都能听的懂。高宏普老师的我大半学期听了个一塌糊涂。一步错步步跟不上,再加上也不交作业,不批改,更是又如泄了气的皮球。最初我还是按照初中时候认真写作业的习惯,作业作的非常整齐,图画的非常精致。现在不交作业了,可以做也可以不作,但我们还是认真的去做,不然觉得心里发虚。</p><p class="ql-block"> 几乎所有的课都不交作业,做的好坏只有你自己知道,完全打破了我们初中的观念,这让我最初特别反感,心里想“简直误人子弟!” 但我们在初中养成的习惯依然没有改变,不管是进城买东西,还是在洮河边散步,都手不离书,一有空就要瞅几眼,或两三个人讨论。特别是岷县师范的学生,在晴朗的早晨或夕阳下的洮河边三三两两背书的画面,成为岷县最靓丽的一道风景!</p><p class="ql-block"> 在后来的工作学习中才体会到,老师们给我们采取了“断奶”的方式,逼着我们学会自学,自立,而不是被动的接受。</p><p class="ql-block"> 孟希工老师的一篇《孔雀东南飞》孔讲了一学期。从作品到眼前,点点滴滴,从情到理,看似海阔天空,实则剖析现实,教育我们遵从人道。冯经国老师太实在了,连作业答案都给我们抄在黑板上。前一节课老师还没下课他就在门上候着,十分钟课间他已经抄了一黑板,下节课老师来了他还不下课,恨不得把一节课当两节用。我和高岩怕浪费时间,用复写纸拓上一式两份,一人一节课,一个抄,一个偷着看小说。尽管如此,对我们的语文基础知识还是有很大提高,眼睛虽然在看小说,耳朵还是在有选择的听讲。刘溥老师进教室只拿一支粉笔,内容成竹在胸,于语言恢谐幽默中把复杂的问题简单化。最是黄河啸老师讲课,因为他是副校长,工作忙,常常把两个班的课拓在一起上,一次上两节课。八九十人,教室里人挤人,水泄不通,可全场静悄悄的,只听见黄老师声情并茂、轻声细语,手势表情引人入胜,听罢还觉余音绕梁,享受不已。虽然他的形象很邋遢,却一点也感觉不到,让我们只有敬佩和崇拜。还有政治老师刘健,不管春夏秋冬,进教室必须窗户全打开。风纪扣扣的整整齐齐,办公室里一尘不染。有一次我们几个去他办公室要几份报纸做参考,写辨论稿。最让人称奇的是,他听了你说的内容,就从两个椅子上摞的二尺多高刀切似的报纸里随手一抽,就是你要的。那天还有一个尴尬的事,我没注意把一口唾沫吐在了地上,他一句话也没说,很自然的拿起畚箕,在炉子里掏了一撮灰,和唾沫一起扫了,还拿出去下楼一直倒到了很远的厕所里,我的脸上像巴掌搧似的。其他的老师也是各有特点,纸短话长,就不一一道来了。</p><p class="ql-block"> 原本想到师范遇到一个好美术老师学画画。岳智老师虽然只上了几节课,画了一个圆锥、一个圆柱、一个正方体,还算把素描的三大面五调子搞清了。他主要是画国画,画国画我觉得我的书法没有功底,不适宜。想画油画,没钱买材料,认为水彩画和水粉画相对简单些,胥肇平老师的油画画的非常好,是我很景仰的老师。然而他的性格很另类,在他眼中没有看起的人。他给我们代美术课,几乎不进教室,进了教室也不说话,最多也就是说一句“你们画”,然后就走了。有一次我画了一幅洮河边秋色中的白杨树水彩画,想让胥老师指导一下。我约了邱一龙怀着忐忑的心情轻轻敲开胥老师的办公室。里面很不情愿的开了门,胥老师面无表情的把我们迎进去。我让看了我的画,也许根本不值得一看,他只是轻描淡写的说了句“色彩太甜”,我真不懂色彩还有味道?一句话直接把我拒之千里。我在大画家面前什么也不敢说,转过头看他墙上的画。湛蓝的洮河,秋色里的白杨树,尤其那清流中大大小小,有着非常漂亮花纹的鹅卵石简直俯身可拾,整个画面宁静祥和,美的让人窒息。也许这就是天人不可共语吧。</p><p class="ql-block"> 我们不能理解的是史卫东老师。那时候正是中西文化激烈碰撞的时代,他给我们代《教育学》,课本上的内容几乎没讲过,全讲的是西方人如何自由,美国的叫化子每天牛奶面包。这让我们很生气,你是哪国人?美国你去过吗?美国叫化子牛奶面包你见了?他和胥老师特别突出,感觉自己很牛,目空一切,把全校师生视如草芥。从史老师的《你好青春》一文,可以看到他当时的与众不同和叛逆心理。</p><p class="ql-block"> 现在想起来,上世纪八十年代就是东西方思想打架的时代,再回头看,我那时的愤怒都可以呵呵一笑了。虽然史老师和胥老师在知识方面对我们没有多少收获,但他们的那种特立独行的精神气质还是对我们有着很深刻的影响。因为人们在生活中不仅只是顺从,也需要抗争。与自己抗争,与命运抗争!</p><p class="ql-block"> 大家说师范就是培养小学教师的,学那么深奥有意义吗?小学教师就是“万金油”,音美体才是学习的重点。</p><p class="ql-block"> 我们经过了四个体育老师,郝崇明、王永茂、王映兆和曾益群。四个体育老师工作都很认真,反正球类、田径的要领,裁判手势以及场地绘制都教了。曾老师还给我们教了一套初级长拳,在三九严寒时,岷县晚上的天气特别冷,城里看一场电影回来脸上都冻麻木了。被子里冷铁似的,我们在门口打一套长拳,身子立马热乎了,钻进被窝丝毫感觉不到冰冷。体育活动让我们师范生活很活跃,每时每刻都可以看到同学们在操场上打球、跑步、翻单杠双杠、打乒乓球等等。每个教室都有一个蓝球,一个排球,一个足球,课间时间都要练几下。我喜欢的是荡秋千,一两丈高的秋千我能荡到和横杆齐平,学校和洮河在我的眼前翻飞,特别刺激。因为个子小,对其他的体育项目不是很感兴趣,可我居然在全校田径运动会中取得了一百米二百米的冠军,岷县中小学生运动会中获得了季军,着实还意外的火了一把。也许这就是天赋吧?只不过发现太迟了,也没有土壤培养。如果从小培养,也许能成为中国的卡尔.刘易斯,哈哈,又做梦了。</p><p class="ql-block"> 音乐老师蒋志仁教的也认真。他高个瘦峭,大背头,白净的皮肤显得干练文雅。一曲手风琴《我为祖国守大桥》手法熟练,技法高超,感情投入,令人振撼。我们都从来没有接触过简谱、五线谱,对音乐两眼一抹黑。记得刚开始上音乐课,很简单的简谱,老师一边教一边让打节拍。说了你们都不信,一打节拍噼呖啪啦满教室乱七八糟的响。面对这么一群“音盲”我们没有感觉蒋老师不耐烦,嫌弃我们。给蒋老师挣气的是三年下来,这些“音盲”们居然也能识谱了,甚至提琴、笛子、二胡、风琴、口琴等乐器都来几样。每个教室都有一个脚踏风琴,只要不上课,校园里到处都是嗡嗡呜呜哇哇的练琴声。我的歌曲抄了两三本,能不看歌谱演奏的歌曲也有上百首,没见过的曲目看着谱子也能哼出来。</p><p class="ql-block"> 美术本来是我的最爱,小时候经常画课本插图。渴望遇到一个好老师为我指导,可遇到胥老师画画的虽然特别好,但性格古怪,寡言少语,神情拒人于千里之外,让人无法靠近。所以画画也就胡乱画,根本不懂画的原理。艺术的东西必须要老师指导,看书看不出所以然来。比如色彩的前进与后退,色彩的冷暖,原色、复色等等。一两句话的事,书上写一大堆,看的云山雾罩的。面对眼前的景物,只会刻意的描摹。不知道取舍、概括,不懂得统一色调,恨不得有一百种颜色。后来才知道画画有三原色就可以了,通过红黄蓝三原色进行调制各种颜色。色彩效果是对比出来的,不是用原色堆成的。当初胥老师说我的色彩“甜了”,不是香甜的甜,而是用了原色,没用复色,色彩不沉着,太浮,太跳。</p><p class="ql-block"> 我小的时候是“小说迷“,那时候书特别少,能见到的几乎都是战争题材的,《敌后武工队》《铁道游击队》《雁翎山游击队》《烈火金钢》等等,那还要用馍馍作交换才能借到。只要借到,我往阳婆旯旮里一坐,头也不抬,吃饭都忘了,恨不得一天看完。以前想看没条件,现在学校有大量的图书借阅,我也是如鱼得水。只可惜闲时间极其有限,看的书还是很少很少。每天下午到阅览室浏览报刊杂志也是我们学习生活的主要内容。</p><p class="ql-block"> 我非常景仰图书馆的王桂芳老师,文质彬彬,态度和蔼。每次借书我都有一种非常亲切的感觉,让我觉得我不仅借了书,更是把她那温文尔雅的气质融入我的血液和生命。</p><p class="ql-block"> 后来当了老师,在中小学我代过语文数学历史音美体课,校长排啥我代啥,从没有讲过条件。反而认为没带过的课更具有挑战性,也是学习的机会。我也在学校墙上写过大字标语,高空作业,自己的一身衣服都让油漆染坏了,真成了“万金油”。</p><p class="ql-block"> 干了一辈子,转眼就要退休了,面对过去的生活,可以说五味杂陈。人绝大多数都是平凡人,学到的文化知识除了当老师,能用到的也就百分之几。差不多三十年离开讲台,音乐、体育早就荒芜了。主要是书画占据了我的所有闲余时间,也就没有精力去弄了。</p><p class="ql-block"> 因为改革开放我们有机会上了师范,师范就像一只降落伞,把我们从初中的高速运行中降落在培养“孩子王”的平台上,注定了我们只能做一个平凡人。有人说我们没划来,学习那么好,应该上高中,考大学,出路比现在好多了。但在当时的形势下,能供起孩子在县城上高中的家庭很少。能够考上师范,为家里减轻负担就非常好了。况且上了高中能不能考上大学,还是个未知数。</p><p class="ql-block"> 在八九十年代中师生成为全县教育的顶梁柱,他们用自己虽然瘦弱,但很坚强的肩膀撑起成千上万的大中专生,工作干的风生水起,独领风骚。由于工作能力强,吃苦耐劳,以后相继有的提拨成校长,还有很多成为县委政府和各大局的笔杆子,后来不少人走上领导岗位,在自己的岗位上做出了更大的贡献。所有的同学为母校增光添彩,岷县师范因为她优秀的儿女们,也成为一个时代的丰碑!</p><p class="ql-block"> 无论如何,生于时代,不负韶华,也就不存在划来划不来了。</p><p class="ql-block">(未完待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