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难不死_“4·17”受难日琐忆 作者 卓剑平(原创)

剑夫子

<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font-size:20px;">★这是我们的毕业照。九十来人的大班,当时设备太次,只好拼接,中间还留有痕迹,幸存的黑白照,是那个年代最真实的记忆。</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22, 126, 251);">惊魂四新岗_“4·17”受难日琐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22, 126, 251);"> 作者 卓剑平</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22, 126, 251);">【写在前面】</b><span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22, 126, 251);">近两日“西郊大”群里很热闹,因林班写作之需,大家纷纷留言怀旧,由此勾起我们共同的回忆。今天上午,林班又专门打来电话,因为我是重伤员之一,要我提供一点资料。</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font-size:20px;"> 几年前,曾写过一篇回忆大学生活的文章《师专,永远的红玫瑰》,收入《落花时节又逢君》;后有《常德教育》的编辑向亚萍师妹约稿,亚萍手头正忙,就推荐了这本书。编辑老师不知怎么回事,竟然选中了我这篇,直到寄来500元稿费我才晓得。</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font-size:20px;"> 此文也曾写到“4·17”受难日的情况,只是寥寥几笔。多年来,这个日子始终难以忘怀,趁现在未得老年痴呆,也借此机会,从头梳理一番,啰啰嗦嗦地形诸笔端以供林班参考,因时间过于久远,记忆的背影变得朦胧,其中有些细节可能有出入,请大家谅解。</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常德师专(后升格为湖南文理学院)——因为地处常德市西郊,同学们戏称“西郊大”,这是我人生的拐点。值得回忆的东西确实很多,师专的同学,师专的老师,师专的故事讲不完,甚至也有带点点儿“桃红”意思的……但假若硬要排一个序列,分一个“123……”,那一号桂冠,肯定要戴在“4·17”的头上。</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span><b style="font-size:20px;">师专红楼,三年求索,印象最深的就是“4·17”事件,那死里逃生的经历,永远难以忘怀。</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1979年4月,我们中文科七八级的学生(18/19班)被派到临澧分校,边读书边劳动。后来才知道,是物理科的学生罢课斗争撤回本部后,才把我们使到那个偏远的“四新岗”去的。“麻雀虽小,肝胆俱全”,学习与生活的基础设施差不多样样都有,但比起常德本部来,毕竟还是差了很多。</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不知学校领导还停留在WG的思维中,还是不想造成浪费,抑或是本部的房子不够?说实话,我对临澧之行是有抵触情绪的,像我们这些人,在农村摔打了十几年,还用得着“学农”吗?干农活还需要来大学吗?……</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4月17日那天,天气晴朗,阳光温暖得很是晒人,也许是在校园里宅了一段时间,连我这样粗黑的皮肤,似乎也有点不适应这种户外活动了,主要还是思想上有点情绪吧?</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油菜正在壮籽,记得上午的活儿好像是平整秧田之类的。一干起活儿来,大家还是有说有笑,什么情绪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却不知道一场超级大风暴正悄然逼近。</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下午5点左右,快到吃晚饭的时间,同学们都进了寝室。我所在的寝室,记得是在最上面的一层,最头上的一间(房间号已经忘却)。</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大家待在寝室里,打发这一段时间。有的已经备好饭盆勺子或筷子,甚至还敲敲打打,跃跃欲试了;有的在聊天,东扯葫芦西扯叶,好像也没有什么主题;也有人在翻书(我也是其中的一个),毕竟期中考试已经迫在眉睫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我们的寝室不宽,摆了两排床,中间只剩下一条狭窄的过道,但“进深”很深,住了不少人。我们睡的是那种两层的高架床,我是睡在上铺的,感觉上下都不方便,幸好当时还算年轻,晚上不用上厕所。</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感觉突然之间天昏地暗,接着是狂风大作,在床上都能听到外面那呼呼的风声;抬眼望去,窗外的树木,仿佛醉酒的汉子正表演夸张的“摇滚”。</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接着就听到玻璃窗发出“啪啪啪”的脆响,开头大家都不太在意,以为只是大雨,后来才晓得是大雨和冰雹联手作案,袭击了我们的寝室。脆弱的玻璃不堪一击,很快就被打破,粬子大小的冰雹滚进来,狂风从破洞里乘虚而入,在寝室里面旋转,窗户看来也是摇摇欲坠。靠近窗户的几位同学,看着势头不对,这才起身想把窗户推正,似乎还有人喊着号子,好像游戏一样。</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我当时在铺上,背靠墙壁,盘腿而坐,正翻着一本《文学概论》。看情形有些不对,就想起身下床去出把力。</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就见又有人拥向门口去拉门,可那门被狂风顶着,怎么也拉不开。刹那间就听到呼啦啦一阵响,屋里突然大亮,原来是屋顶被吹跑哒;恍惚之间,似乎又有人大喊,“地震啦!”电光火石之间,靠外当风的那堵墙,哗啦一声倒下来,正起身的我,只觉头上有什么东西重重地砸了一下,眼前一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后来也不知过了多久,我醒过来哒,寝室里安静得有些怕人,睁眼一看,满眼狼藉,屋里好像没有人,脑壳里首先冒出“地震”;试着动了动手和脚,似乎还算正常。就小心地往下爬,还一边叫喊着,真的就喊出了一个同学——就是满腹诗书的老王(王安乐),他也没有跑出去,就躲在下铺躲过了一劫。也不记得是我先看到老王,还是老王先看到我,反正就剩下我们这一对难兄难弟。我跟他一前一后,深一脚浅一脚,跌跌撞撞地朝外奔,此时楼内已少见人影。</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来到楼外,狂风暴雨已经消停了一些。只见同学们三五成群地朝食堂方向走,听说那边因为地势低,竟然安然无恙。途中遇到沈迪刚同学,他看着我说,“卓剑平,你脑壳上有血呀……”,我摸了一下,还真的有血,但当时也不疼,可能是打麻哒。先到一步的同学,已经捡来一些破烂的椽角檩条,燃起几堆火。细雨霏霏,晚风吹来,颇有一些凉意,大家就着火堆,一边烤火,一边聊着今天的风暴……我也默默地坐在火堆边,感到脑壳变得沉重,不时还隐隐地有些疼,望着漫天的风雨,竟有一些发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后来就来了一辆救护车,听车上的医护人员告诉我们,“这是临澧人民医院开出的第1辆救护车,因为你们是国家的宝贝啊!”热心的同学,七手八脚地把刘次安抬上车,因为他是“重伤1号”,拉门时腿子被砸断哒;接着就听到有人叫着,“哪个去医院照顾伤员?”又有人喊,“还有哪些受伤的,自己上车……”迷迷糊糊中,我也上了车,好像是最后上去的一个,隐约约约地,有人来拉,还有人推……</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救护车一路鸣笛,风驰电掣,开进临澧县人民医院。这是我第一次住院,规格还如此之高。我们几个住进同一间病房,四人者:刘次安,我一个,还有沈迪刚,戴胡子(戴金华)是来照顾伤员的,其实他自己的腿上也有伤。</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后来就躺上了手术台,恍恍惚惚的,一片白色世界,白色的墙壁,白色的被单,穿白衣的医生,好几个人围着我忙碌。先是把顶发剃掉了一块,接着应该是打了麻药,开头还能听到他们的对话:“哎呀,隔颅骨只差一点点……”“再过去一点点,那就危险了!”“只怕会成植物人。”也不知道缝了几针……后来又睡到病床上,有老戴(戴金华)同学热心服务,伙食也不错,生活上倒是安逸;但看到医院里伤员越来越多,不知道家乡会怎么样,心情很是沉重。</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又过了两天,徐福来校长为首的几个领导赶到医院,来看望我们,跟我们握手,说了好多安慰鼓励的话。这是我第一次和大领导面对面,说实话,还是有一些感动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一共住了七八天的样子吧,学校派来专车,接我们几个人回师专。一路无语,看到公路两边的行道树,都打成了光杆,两边田地里的油菜,只看到一点蔸蔸儿……才晓得这次龙卷风加冰雹,真的是太厉害了,又恰恰让我们“中彩”碰上哒,这运气还真不是一般的好!</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回校后又住进学校医务室的病房里,脑壳不时还一阵阵地发懵,只好继续享受病号的待遇。李德成等几位同学热心帮忙,天天为我们打来饭菜,为我们提来开水,为我们送来热水……说实话,当时我特感动,但我的情绪有点消沉,再加上嘴巴不乖,也不记得港没港(讲)几句“多谢”的话。我当然知道,德成兄他们是不会计较这些的,借这个机会,再次对德成兄等几位同学表示真诚的感谢!</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后来又陆陆续续地知道了一些情况。那一天(4·17),我们的老师和同学,硬是在风雨中坐了整整一夜——那是多么漫长而难熬的一夜啊!直到第二天,师专派出的救援车才抵达四新岗,把全体师生和行李物资拉回常德。我本人不在,是王安乐等几位同学冒着风雨,从砖瓦堆里扒出被卧,又在教室里砸开书桌取出书籍课本,我的“家当”才得以安全返校。那埋在砖瓦堆里又淋了一夜雨的被卧帐子,像个“骚达子”,是中文17班的刘际雄同学帮我清洗晒干的。这患难中的友情永志难忘,岂一个谢字了得!</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当时的师专,住房很紧张,就把我们这些人安排在大礼堂里,大礼堂顿时变成超级寝室,一排排高架床像森林一样。期中考试自然也取消了,同学们做鸟兽散,大多请假回家了,我也请了假。我记得,跟我同一公社的老吴(吴扬金)却没有回家,我还顺路到他家里捎过信。后来学校还搞过一次救助,本人申报,学校批准。我损失了一棚帐子和一只铁桶,好像也得到一笔救助款,具体金额已记不清了。</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又过了一些日子,我的脑壳好像不再迷糊,终于结束了病号生活,可以享受正常人的待遇了。同学们全都返校,紧张地学习开始了。我虽然侥幸考进师专,但“麻布袋绣花,底子太差”,小学毕业的我,只晓得攥劲读书,拚命补课,考分自然还不错。当时的班主任是张传良老师,给我们讲授过唐代散文。有一次总结讲评时,无意中说我是“状元公”,后来,就有同学就拿这个作绰号跟我打趣;也有同学跟我开玩笑,说是龙卷风中的那一块砖头,把我打“聪明”哒;还有同学安慰我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 1979·4·17”——一场罕见的龙卷风加冰雹,赶巧让我们碰上,给我们的大学生活,刻上沉重的一笔,变成终生难忘的记忆;因此而撤消了一所学校(临澧分校),结束了一个时代,</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临澧分校”终成历史词汇;又因此催生出一台成功的晚会,大家的印象中,晚会之后,黄曙辉(又说是诸戈文)成了诗人,钟鸣是朗诵家,刘慈安当了英雄;还因此衍生出许许多多小故事并流传至今……</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span><b style="font-size:20px;">哎,“1979·4·17”——一个沉重而苦涩的日子,“西郊大”的群体记忆,真是一个永志难忘的日子啊!</b></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