徜徉秦巴山水，陕甘川端午纪行（四C）

随便

青铜大立人站立眼前。台面不经修饰，符合《山海经》所载：轩辕之丘，无草木洵水出焉。铜像长衣笔挺，棱角分明，暗示黄帝尧舜，垂衣裳而天下治；帽饰非常别致，在回云文冠帽之上另有花冠。华冠龙袍意味着华夏大帝。早期文献《韩非子•十过》记载：“昔者黄帝合鬼神于泰山之上。驾象车而六蛟龙，毕方并鎋，蚩尤居前，风伯进扫，雨师洒道，虎狼在前，鬼神在后，腾蛇伏地，凤皇覆上，大合鬼神，作为清角”。大立人方台下面，四头大象分列四角，面朝四隅，象征车载之人，可以号令四面八方。龙袍上雕四小两大六条蛟龙。炎帝派来指示方向的毕方鸟共有八只，表示八方呼应。衣摆前面刻有饕餮图案，意指蚩尤居前（效力），其下坠流苏表示蚩尤同党风伯雨师。方台的四个侧面，两两对称，虎狼，鬼神，腾蛇，凤鸟都有体现。所以，这个青铜大立人就是夏王朝先祖——轩辕黄帝。

古载：凡禘、郊、祖、宗、报，此五者，国之典祀也。禘祭不敬，山川失时，则民无畏矣。禘祭，是最高等级的祭祀。良渚大祭师秉承夏后旨意，通过黄帝垂裳造像（禘），高度统一了方国各民族的神袛信仰。有了这样一个最高神，才可以往下排列其余各族的神袛。神权与君权，王权，帝权依次融合，通过排出等级序列，让奴隶，平民，贵族各安其命，藉以实现国家的长治久安。

4000年的造像，华夏子民的神袛，就这样伫立眼前，沐浴在这份激动人心的荣光里，感喟万分：古蜀人，真的了不起！

再来看看金仗，同样是国之重宝，举世罕见，同样禁止出境。全长1.42米，直径2.3厘米，净重约500克。把金条捶打成金皮后，再包卷在木杖上，做成金杖。在金杖一端，有长约46厘米长的一段图案，这组图案就是说：双王盟誓，如箭出不回。鱼族在下，凫族在上，以凫为贵，双王至尊。

鱼凫王的黄金权杖就这样横空出世，开启了古蜀国的第三个王朝，可想而知，随之而来的，一定是又一次的政体变更：延续400年的夏亡了，代表东夷文化的商诞生了，太昊少昊的光芒所至（玉边璋图案），良渚一系的大祭师摇身一变，成为了古蜀正王，神权大过了君权，古羌副王可能只保留了部分行政和军队指挥权。全国上下全盘接受商王朝政治主张，依据国之大事，在祀与戎的方针，开创巫祝新时代。三星堆三期文化建设的序幕，就此拉开，并将迎来青铜时代最为绚烂的华章。

良渚人很早就懂得如何使用权杖。出土过象牙杖，玉杖，都是做为王权神权的象征，早已驾轻就熟。象牙杖长近1米，金杖更是1.4米，如果加上鸟形杖头，更是如同节钺，和西方的权杖截然不同。

以上四鸟杖头造像，雕造精美，纹饰细密繁复，精气饱满，分别是凤，鸠，雉，扈，代表了商王高祖帝俊的四大部族。其中鸠就是百越，扈，后也成为一种网格状捕鱼工具，引申其义就是户满城邑，就是今天的上海，看来营造国际大都市的想法，中国人很早就有了。这些杖头的使用，分别对应着春夏秋冬。锦鸡表面最为光滑，可见收获季总是最忙碌的。

这块玉壁就是良渚人的神族证书。古代祭师有一项工作就是观风，考察气候变化，以利农时。风凤通假，就美化成了凤鸟使者。历史上，有虞氏见风使舵的本领出神入化，置身东夷，九黎，炎黄，三苗几大势力之间，游刃有余，始终掌握着巫祝祭祀大权。难怪后世的山东响马程咬金打劫不利，就高喊：风紧，扯呼。这是老辈人留下来的保命绝技。

不同时期的观风鸠鸟图案。

步移景异，博物馆把我们带入了商朝。通天神树，会指引我们这些手机奴族，进入到远古瑰丽奇绝的山海图画之中，畅游天地，探索时空的奥秘。

高近4米的青铜神树由底座、主树和龙三部分组成，采用分段铸造法铸造，使用了套铸、铆铸、嵌铸等工艺，是超越时代的技术存在。

铜树底座由三面弧边三角状镂空虚块面构成，构拟出三山相连的“神山”意象，上有圆盘状基座，铸饰太阳纹与云气纹，象征云山缭绕。也分隔出上下天地两界。神树铸于山巅正中，卓然挺拔，有直接天宇之势。树分三层，每层三枝，共九枝;每枝上有一仰一垂的两果枝，果枝上立神鸟，全树共二十七枚果实，九只鸟。树侧有一条缘树逶迤而下的身似绳索相辫的铜龙，整条龙身形诡异，龙首生角。

《山海经》记载：汤谷上有扶桑，十日所浴，在黑齿北。居水中，有大木，九日居下枝，一日居上枝。青铜神树还原了十日金乌的故事，告诉我们每天都有一个太阳在云端翱翔，十日一个循环，为人间带来阳光与温暖。但，仅此而已吗？

古老传说中，商王朝高祖帝俊娶了良渚的两个美女，分别为他生下了十个太阳和十二个月亮。我们来看一下神树：主树干加上九只金乌所在阳干组成十天干，九只金乌所邻阴枝加上树根三枝组成十二地支。这株神树表达了天干地支学说的确立，属于东方民族。干支学说包含天文历法，农时节气，阴阳五行，中医辩证，生肖运数，占卜算卦等等，内容博大精深，是中华民族古老智慧的结晶。

把这些小树置于旷野之上，对准北斗斗炳，即为斗建，就是一个天文台，纪月纪年。

同时，古人还赋予了哲学思考。天干承载的是天之道，地支承载的是地之道。在天成象，在地成形，在人成运；天道与地道决定着人道，故设天干地支以契天地人事之运。天地定位，干支以定时空，时空以定世界。十天干与十二地支的组合，形成了六十甲子，用以阐述天地人生。干支又按偶数奇数分为阴阳，扩展出五行八卦学说。卜卦占爻，勘破天机。商王痴迷此道，达到了无事不卜的境地，甲骨文字得以流传保全。

商王朝建立了，不搞个更大的祭天金人吗？

传说刘邦斩白蛇，灭掉了秦始皇这条祖龙。这只是汉朝人套用了商朝人的说法。正版就在这里：看看甲骨文的辛，商，龙三个字的会意，对照神树，就会明白：云端之上，有天命玄鸟，辛革夏虫，降而生商。树分三层，显示辛或莘字，代表了创立商朝的有辛氏有莘氏集团。顶部加上人面鸟身像，就是商字，代表商王朝这株通天神树。旁边这条诡异的应龙，牙齿裸露，排列出目字，整体显示夏或蜀字；龙身显示双索编绳，暗讽炎黄两大部族；龙翼显示刀形鱼形，补充说明这是夏鲧大禹之化身。而龙尾自出土就一直找不到，是因为造像时就没有造，表示被截断了。这颗商辛树截断了黄龙而成为了真正的青龙。青木克黄土，体现了最朴素的五行学说。商王朝斩断了能上天入地的黄龙（黄帝乘此龙上天请来神灵击败了东夷蚩尤），就断绝了地上的人鬼进入天庭的通路，这是“绝地天通”思想的最终确立。自此，天朝商国就可以高高在上，如同太阳，周而复始，万世永存。这株存世最大的通天青铜神树，是商王朝的建国纪念碑。

博物馆刻意地在旁边放置了枝繁叶茂的摇钱树，这个东汉时期道教文化的产物，会让你联想到道教浩如烟海的典籍书册，也许通天神树更多的答案就隐藏其中；更会想起那些秉笔直书，真实记录的史官（老子李耳），巫史祝卜四位一体的他们，通过口口相传的歌谣，最简单的刻画符号，为我们保留了先祖的故事，灿烂的文化。三星堆，矗立夏商两尊神袛，足够伟大！

遗址区图上复原了体制巨大的祖庙遗迹，大门东西对开，方便鱼凫两族分别祭祀。夏虽亡，但无需杞人忧天，因为商王朝灭国不绝祀。夏商周三代都有这个优良传统。

参观青铜馆。路边青木葱茏，华盖如云，我们这个民族酷爱植树，这份热忱，原来早已深入骨髓。

太阳形器，博物馆的叫法。个人感觉，这是古老的日晷仪，用于测量白天的十个时辰。当然，更玄学的东西是五行轮，由金木水火土演绎到仁义礼智信，相当拉风。

商代的鱼凫王一定过的是风生水起，耀武扬威。给自家祖庙做这么大的徽标，更加拉风。

这两个铜人坐像就是头戴商代官帽的鱼凫双王。正王正襟危坐，衣服左祍，顾盼自雄；副王侧身而跽，身着中衣，谨小慎微。衣裳的互换，证明了地位的互换。

这个人像为宽脸方颐，头顶部分有破碎。头发从前往后梳，再向前卷，发式怪异。耳垂穿孔。其双眼圆瞪，正视前方，张口露齿，神态严厉。很像是作祭祀祈祷的巫祝形象。

对比一张良渚玉壁雕刻人面像，头饰，眼睛，鼻子，嘴巴和青铜人面像如出一辙。

此造像由山形座和跪坐顶尊人像两部分组成，表现的是郊祀场景。山体基座装饰火文，尊罍刻有巴蜀虫纹，暗指是一位夏后氏女子，赤裸上身，跪坐顶尊以火焚方式献祭神天。整个人像结构完美、比例匀称、具有很高的观赏性和艺术价值。

另，商汤灭夏后，连旱五年，商汤亲自以君王和祭司身份，向天求雨，并要自焚献祭。上天感动，降下甘霖，万民感恩。这一爱民如子的重大历史事件，在《尚书》、《论语》、《墨子》、《吕氏春秋》都有记载。

饕餮图案是一个逐步建构，日趋丰满的艺术形象。虞夏商三代各有侧重，虫，鱼，鸟，兽，夔龙各有体现，具有威猛庄严、凝重而神秘的艺术特色。

这些商代饕餮面具由目纹、鼻纹、眉纹、耳纹、口纹、角纹几个部分组成，突出反映东夷集团九黎蚩尤的英雄形象。商军将领以此做为战甲披挂，以壮军队声势。所以，这些不是面具，而是护心镜一般的铜甲。

再对比一下良渚最有名的羽人兽面神徽（天皇伏羲成鸠氏），下半部分的虎面纹饰，这是最早的饕餮形象。

最具外星人形象的青铜面具出现了，博物馆给它起了个萌萌的名字——堆堆，吸粉无数。首先是形制巨大，宽近1.4米，高近0.7米，几个人才能抬起来。其次是造型奇特夸张又威风堂堂。两只眼球呈圆柱状凸出16厘米，双耳犹如戈形，向两侧充分展开，嘴巴裂开到耳朵下方，口缝深长上扬，似微露舌尖，作神秘微笑状。其额部正中有一方孔，可能原有精美的额饰。再次是千里眼顺风耳的形象引来争论不断，众说纷纭。有人依据“其目纵”的形象特征定义为蚕从王；有人以“直目正乘”的特征定义为神话里的烛龙；还有人看到戈形大耳联想到杜鹃鸟，定义为杜宇……

这个超大型面具是要固定在柱子上，在祖庙里受人永久尊崇祭祀的，所以一定是一个英明神武，继往开来的帝王，一个能把鱼凫两族团结一致，共同为之膜拜的神袛，答案呼之欲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