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 今天看到了同村的比我高两届(圐圙学校、崞县窑学校均是)的师哥梁淳威(我本家弟弟的表叔)写的一篇散文《笸篮扣 》,还配了图片以及音乐,图片都是当年农村人必不可少的农具及生活用品,看了之后感觉既亲切又苦涩……这篇具有浓郁厚重乡土气息的精美散文把我带回来了曾经生活过的地方……</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 我在老家生活了大约有十四五年,文中提到的人名大多数比较熟悉也还记着,只是有些事情因为当时年纪小又经历的年代久远记忆有点模糊了!离开老家四十多年,四十年沧桑巨变如今已经物是人非了,但是刻在心里的乡音乡情乡愁是永远挥之不去的情愫!</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 特别想把这篇散文制作成图文并茂配乐散文,分享给老师同学、亲朋好友、离开家乡的游子们以及我亲爱的美友们!</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 说来也巧,我今天因参加农技人员知识更新培训来到了赤峰,而赤峰正是散文《笸篮扣 》作者工作生活了四十年多年的城市,一直以为他退休在京哄孙子呢,而今天听我的老同学他的亲妹子说他前天回赤峰了,陌生的城市有了熟悉的人,顿觉心旷神怡心情豪迈。</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 或许这就是人们常说的缘分吧!</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 萍2022.7.31 于赤峰</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2019年在大凹山上拍到的圐圙村全貌</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散文</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b style="font-size: 22px; color: rgb(25, 25, 25);">笸篮扣 </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b style="font-size: 22px;">文/梁淳威</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 笸篮扣,是家乡一位已故老人的名字。父老乡亲和他们的故事,如同这个名字一样,总是让我感到特别亲切好奇。</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 笸篮,是农村人家常用的一种家具,与草筛、笸箩一样,都属于易弯木竹柔条编织品。只不过笸篮是就地取材纯手工编织的,透风漏水,比较粗糙。而草筛、笸箩属于柳编或者竹编,都有一些精细加工过程,比较精美。</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 农村的冬天,家里除了栽一点嫩绿的蒜苗和大葱,几乎没有新鲜蔬菜。山药、萝卜等蔬菜一般存储在窖里。窖里潮湿,水汽在窖口凝结成厚厚的霜雪,下窖取一回山药很不方便,一次不可能取三个五个,要取就是一箩头。这一箩头山药洗干净,一般存放在笸篮里。这笸篮其实就是没有提把的箩头,常用于存放山药蛋蛋、胡萝卜丝丝攥成的圪蛋或者豆腐渣圪蛋等物品。</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 笸篮除了具有盛放物品的作用外,大雪纷飞地上白茫茫一片时,娃娃们也常常用笸篮、笸箩、草筛子等家具扣雀儿。扫开一片空地,撒一些秕谷杂草,支一个笸篮,支撑笸篮的木棍上系一根儿细绳儿,绳的另一头通到屋里。人躲进屋里后,透过玻璃观察动静,当有雀儿到笸篮下叼食儿时,猛然拉绳,支撑的木棍瞬间倒下了,雀儿被扣留在笸篮下,无论怎么扑腾,也跑不掉飞不走了。用笸篮扣雀儿,是娃娃们的乐趣,也是家喻户晓尽人皆知的一点小技能。</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 笸篮扣,用于人名,也是取自扣雀儿这样的生活经验。家里生了娃娃,家长希望小宝宝长命百岁,万万不可中途夭折,喜欢用最通俗易懂的语言取名儿。本意是但凡扣留住了,就不可能再让他飞走了,让他永远陪伴在父母亲身旁。同样,有的人名儿叫锅扣子、筛扣子、笸箩扣等都是扣留套牢长长久久的意思。比起笸篮扣这样形象直观的扣,有的人取名金扣、玉扣,听起来也许更优美好听一些。瓮碗盘盆属于易碎的陶瓷,没听说有碗扣、盆扣这样的名字。如果有的人家兄弟多,老大取名某某扣,老二就可能取名连扣子,连续不断地扣下去。</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 旧中国,军阀割据天下大乱,战争、饥荒不断。特别是绥远地区,边远而多民族杂居,各种政治力量及其武装你来我往,如拉锯一般在这里混战掠夺,“乱世英雄起四方,有枪便是草头王”,大股小股土匪乘机横行乡间,老百姓躲兵躲匪颠沛流离苦不堪言。由于生活条件、医疗条件极差,更没有现在的计划免疫等措施来防止传染病发生,娃娃们易感染致残致死的疾病很多,稍有不慎就会染疾而亡,老百姓生养一个娃娃很不容易。为了实现长命百岁这个美好的愿望,如笸篮扣一样,村里还有直接取名为长在、永在的,就是希望娃娃长长久久活在人世间,最好永远活在人世间。有趣的是有一位姓史的小朋友,由于当地方言中史与死发音不标准,常常把这两个字发同样的读音,甚至混为一谈,为了趋吉避凶,家长为他取名史还在,意思是虽然姓史(死),但我活着呢,还留在人世间呢。这样取名儿,有一点绕,还不如直接叫死(史)不了呢,简单明了。还有一位姓史的村里人,自己觉得史姓不太称心如意,为了弥补这一缺憾,就直接取名史称心,姓氏虽然不称心,可名字叫得称心,缺啥补啥也算是一种生存哲学。同样,段与断发音相同也容易混为一谈,有一些老人非常困惑,好像起什么美好的名字也逃不脱“断”的危险。有一位老先生苦思冥想,便给儿子取名段根换,意思是一旦断了香火还可以换一换。果不其然,到了他孙子辈儿,唯一的孙儿无妻无子,眼看着就要断根,没想到半路地招来一位寡妇,带来了继子,这一下挺合适,名副其实了。</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 其实,村里的老一辈辈儿,都出生在新中国成立之前兵荒马乱的岁月,艰难地生存在这沟壑纵横的穷乡僻壤,一辈儿接一辈儿,辈儿辈儿面朝黄土背朝天,土里刨闹着微薄的收获,能够留下一条命就已经是非常侥幸的事情了,一般人家也不会供娃娃念书识字。因为男女老少大多数人目不识丁,又长期固守在沟壑之中,没见过大世面,只能凭着自己的生活经验、朴素的情感和浅薄的认知能力,尽可能为后辈儿孙取一个能够规避风险的名字,同时还要把富贵吉祥的美好希望寄托在儿孙的身上。如果实在想不出来好名字,也用一些土办法来取名儿,比如,在宝宝过百岁岁(出生百天)时抱出大门,第一眼看到什么活物,就取什么名字,狗狗、大牤牛、二马子、四骡子等动物名字一般就是这样取的。如果遇到有文化的人,给取了一个好听易理解的名字,亲戚朋友的娃娃之间,也会反复使用这几个字。你家娃娃取名贵根,我觉得好听,就给我家娃娃取名根贵;东家娃娃取名根住,西家觉得吉祥,就给自己家娃娃取名住根。或者只要给老大取出来名字,老二老三依序号往下叫,老大取名蛋蛋,老二老三就叫二蛋三蛋。用我们现代人的知识水平思想观念来评说,虽然有一些名字取得土里土气不好听,甚至有一点滑稽,可那也是一片最纯真的情感,更是无奈的选择。</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 笸篮扣,本来姓赵,村里人很少在他的名字前再冠赵姓,直呼笸篮扣更顺嘴,时间长了,就像阿Q一样,没几个人知道他姓赵。他虽然比我大几十岁,但他家在村里的辈分是比较低的,小小年纪的我称他哥哥。可是,他是一位值得尊敬的老人,小朋友们都喜欢称呼他笸篮扣大爷,我也就随大流了。他家住在后梁的坡上,紧靠黄土崖(nai)头,三间土坯窑洞从里到外泥抹得光溜溜的,粉刷得白生生的。窗前有一个花池,种植了牡丹花、海娜花等多种花卉。花池前是一片平展展 光溜溜的院子,一米多高的土打院墙,中间留着一个简单的小栅栏门,门外有一盘碾子。花池前面院中间有好大一棵沙果树,从根部就分出三个分枝,每一枝都不小于大钵碗口粗,最粗的一枝近乎水桶粗细。树高三四丈,覆盖面直径足有四五丈多。这样特别大的沙果树,在其他地方再没见过。这个小院背靠黄土崖,西邻黄土崖,鸡舍、猪羊圈都在西侧崖头下几间土窑洞里面,柴草也整整齐齐归摞在西侧土窑洞里,院里还时常晾晒一些衣服被褥。看得出,笸篮扣大爷大娘把光景过得紧凑精巴。小院东面和南面都是上梁的坡道,村里人上后梁都得从这里经过,也常常在树下歇息。每年从春到秋,花香果香和人们的欢声笑语让这个黄土崖湾湾充满了温馨。</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 笸篮扣大爷中等身材,圆脸庞,大花眼,两侧嘴角总是向上翘着,就像《水浒传》里林冲的模样,笑眯眯的样子娃娃们都喜欢。农村人的十八般武艺,春耕夏锄、犁耧耙磨、收割碾扬、编笸篮、编箩头、栽扫帚,哪一样营生他都很精通。坡上坡下左邻右舍,谁家编个箩头栽个扫帚,他有求必应,没一点脾气,人缘特别好。</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 笸篮扣大爷和我父亲长年给生产队喂牛,这营生主要包括三部分,一是夜间需要给牛添草料,二是冬季农闲时白天需要放牛,三是牛离开圈舍后需要清理打扫。这老哥俩夜间一起做营生,白天父亲负责放牛,笸篮扣大爷负责清理打扫牛圈。虽然他俩分工不那么明确,但是放三四十头牛相对苦轻,清理牛圈则又脏又累。笸篮扣大爷总是对父亲恭维地说:你是个识字的牛倌,应该干一点轻快的活儿。其实,父亲也只是读了不到半年的私塾。笸篮扣大爷虽然不识字,但农业社的营生哪一项都是行家里手。饲养院里喂牲口,他更是兢兢业业,勤勤恳恳。他每天都得给牛打扫一遍身体,然后再把每一个牛槽扫得干干净净的,等牛出了圈以后,彻底清理地上的牛粪垃圾,再用黄土往地上泼撒一层,显得干爽干净一些。他们老哥俩长年与牛打交道,对牛有感情,每逢队里决定要杀牛,他俩心里一百个不愿意,抚摸着牛头喃喃自语地:老牛力尽刀尖死,可怜啊。真到杀牛那一天,他俩躲得远远的,都不忍心看到老牛无奈的眼泪。</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 笸篮扣大爷有一儿一女。儿子名叫圆至或者愿至,准确的究竟是哪一个不甚清楚。如果是圆至,圆即圆满,至即到来,圆至意为圆满达到;如果是愿至,意思是愿望达到了,也能解释的通;不论怎么叫,都是笸篮扣大爷老两口生了儿子后喜悦心情的表达,村里取这个名字的人还有好几位。村里还有叫金至、银至、喜至、福至、财至、贵至的,同样都是渴望非富即贵。也有叫官旺、福旺、钱旺、财旺、喜旺或红旺的,这些名字同愿至一样,都是美好愿望的朴素表达。常常听大人们说,小时候的圆至哥聪明活泼,天庭饱满地阁方圆,一双大眼睛炯炯有神,特别招人喜罕,街前世人都爱抱抱亲亲他。不清楚长到几岁害了眼疾,高烧不退缺医少药,又遇躲兵躲匪着急上火,祈求天地日月各路神仙都无济于事,结果双目失明了。</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 圆至哥成年后,长年干的活儿有三样。一是给生产队铡草,这是个力气活儿,也是个技术活儿。没有力气,一捆草一刀下去铡不透,再补刀就容易造成草料长短不齐,甚至伤害到递草的搭档。和圆至哥长期配合的搭档名字叫羊换,这羊换老头脾气不好,气短咳嗽还急头白脸爱吼叫,一天天骂骂咧咧的,总是容易得罪人,在生产队里没人愿意和他搭伙做营生。其实,羊换这个名字,与常念“善哉善哉”的一种佛教仪式有关。小孩儿十二岁要圆长命锁,要到娘娘庙拜见菩萨,生肖已近一个轮回,这一次烧香拜佛显得很重要,香火钱得花大价钱,希望菩萨保佑宝宝继续健康成长。贫困家庭没钱,只好用米面鸡羊等货物换香火钱,名字就相应叫米换、面换、鸡换、羊换等。老羊换虽然脾气暴躁,为人还算耿直,给生产队铡草十几年,就喜欢和圆至哥配合,说话也显得和颜悦色心平气和了,不仅从来没出现事故,也得到生产队社员的赞扬和队长的认可。笸篮扣大爷喂牛,圆至哥铡草,整个饲养院里做营生的几个人,除了父亲偶尔骂几句牛马牲口,人与人之间从来没有过脸红脖子粗的争吵,安静而祥和。</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 圆至哥第二种营生是给家里担水。笸篮扣大爷家用水量大,与他家热情好客、乡亲们总是愿意在他家院里歇脚喝水有关,也与他家爱洗刷爱干净、种树养花有关。他家距离水井很远,而且上下坡拐弯抹角路不平坦。圆至哥每天都要担三四趟水,虽不能说如履平地健步如飞,但也熟能生巧不需要别人帮助。井台上摇辘轳取水,十多丈的深井一口气就能摇上来,有时候还帮助别人摇几桶。甚至专门给一些男人长年不在家的人家送水。圆至哥除了铡草担水之外,再就是帮助别人家推碾子。在没有电磨的时代,碾子的用途多,碾小米黄米、轧糕面玉米面、攒荞麦皮等营生都离不开碾子。谁家用碾子干活缺下劳动力,一准喊圆至哥哥帮忙。这营生不需要好视力,只要推着碾杆转圈圈就可以了,圆至哥脸上总是挂着笑容,随叫随到乐意帮忙,而且坦诚谦和不求回报。</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 圆至哥虽然双目失明,但耳朵的听力非常了得。不管哪一位村里人,只要咳嗽一声,他就听得出来你是谁。和他年龄差不多的长在哥哥,也是一位盲人,不仅听力非常灵敏,而且口才也不错,“文革”期间曾经是某个战斗队“文攻武卫”的核心成员。圆至哥口拙,没有像长在哥那样在众人面前口若悬河风风光光。他平时没事做的时候,就爱坐在沙果树下静静地倾听风鸣鸟歌。夏天里,树上的果果还没有成熟,有一些小馋猫儿就惦记上了。只要有小娃娃跳进院里靠近果树,圆至哥就会呵呵一笑,善意地提醒一下:果果还没成熟呢,不好吃。等果果熟了你再来,行不行?一听到这话,大多数娃娃们也不好意思再靠近果树。只有发小小搬不动,这位馋猫儿常常不听劝,总是想方设法偷摘果果。</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村里叫搬不动的有两三位,这个名字如笸篮扣一样,也是为了宝宝结实健壮长命百岁。老一代人给娃娃取名时,特别喜欢用一些坚固耐磨的器物或者表达这些器物特性的口头语,比如搬不动、捣不动、摇不动等就是通常的口头语,而金柱、银柱、钢柱、铁柱等都是一些坚固的不容易损坏的器物。这样的名字既不俗气,而且形象直观,村里人特别喜欢。还有铁小子、铁蛋子、钢小子、铁牛、铁头等都属于这一类很亲切的名字。老人们当年没有见过水泥混凝土,没有用到合金钢家具,否则肯定会出现混凝土、合金钢之类的名字。与这些结实不易损坏的器物名字一样,锁住、拴牢等捆绑结实、固定牢靠的名字也特别多,如套套、拦套、拴套、铁锁、钢锁、铜锁、银锁、金锁、连锁、贵锁、万锁。这样的拴紧套牢锁住等名字,实际上强烈的表达了家长对于儿孙安全的担忧,拦住套住不如锁住放心,铁锁铜锁不如金锁银锁值钱,一把锁两把锁不如万把锁防盗,恨不得五花大绑后再打入保险柜,才能回避牛鬼蛇神来骚扰,名字叫的越牢靠好像越能放心。</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笸篮扣大爷的女儿取名丑闺女。取这样的名字 ,同样是为了娃娃长命百岁。家乡人有时候也会反向思维,故意起一些不值钱的低贱名字,不仅让人瞧不起,更希望妖魔鬼怪也瞧不起,最好离的远远的,从而躲避瘟疫鬼神的骚扰。这一类名字多以自己贬低智商,或者故作形象猥琐,达到狼不愿意吃,狗不愿意啃,牛鬼蛇神不愿意搭理为好。村里有一位老先生取名狗黑眼,这里的“黑眼”,指嫌弃,用现代人的解释就是“拉黑”,不再与你联系,不愿意再搭理你了。这名字的意思是,就连狗都不如、狗都嫌弃的东西,牛鬼蛇神自然不会再来勾搭你了。还有取名愣成儿的,成儿是成数的意思,一般人们形容智商低下的人好说:你真是个七成儿。就是说你成数不够完整,傻了吧唧。愣成儿,就是成数不够完整,是一个有脑残的傻子。最有意思的,还有一个村里人取名叫二圪尦(liao),二就是傻乎乎的“二货”,圪尦就是不直溜的意思,二圪尦就是傻而形象猥琐,这样的破玩意儿,牛鬼蛇神肯定看不起瞧不上,不愿意和这样的人握手拥抱亲近了,这样一来反倒显得清静而能长命百岁了。实际上,取名愣成儿的人,精得很,比谁都精。取名二圪尦的也是一表人才的美男子。所以,村里人常说:愣成儿不愣,精毛儿不精,二圪尦板正。给女娃娃取名也用这一思维模式,为了回避红颜薄命,生了漂亮女娃娃,反倒取名丑花儿、丑闺女、朽女子、朽板子、丑丑、二丑子三丑子等,名贱好养活。</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丑闺女姐姐长得特别喜人,小巧玲珑,心地善良,心灵手巧。圆至哥出生在解放前,丑闺女姐姐出生在新中国成立之后,他俩年龄相差很大。为了照顾双目失明的圆至哥,本来学习成绩优秀的好学生,念书到三年级就早早辍学了。圆至哥所以能到井台担水,能到饲养院铡草,能熟练地到达村里许多地方,都是在妹妹千百遍引领下,逐渐磨炼出来的。因为笸篮扣大娘曾经受到日本鬼子和土匪的惊吓,精神状态和身体健康状况都不太好,圆至哥身上的衣服都是妹妹亲手缝制、洗刷,他衣食住行的点点滴滴许许多多都倾注着丑闺女姐姐的心血和汗水。为了照顾父母亲和哥哥,丑闺女姐姐最早的想法是招上门女婿,可笸篮扣大爷坚决拒绝了,老人家不想拖累闺女,不想让闺女为他们一家人付出太多。最后,丑闺女姐姐几乎不要任何彩礼钱,硬生生把自己嫁给本村里兄弟最多、人家比较贫穷的一位勤劳小伙子,她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要照顾父母亲和哥哥。</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笸篮扣大爷大娘晚年疾病缠身,一家人的饮食起居都得丑闺女姐姐料理。她既要拉扯一双儿女,又要照顾父母亲和哥哥,其中的苦累别人是无法说清楚的,可再苦再累她从来没有怨言。笸篮扣大爷在丑闺女姐姐的悉心照料下度过了生命的最后时光,当圆至哥哥沉痛地背起笸篮扣大爷棺材大头(出殡)的那一刻,丑闺女姐姐哭得死去活来,为失去慈祥的父爱痛不欲生。丑闺女姐姐深刻的意识到,自己肩膀上的担子更沉重了。笸篮扣大爷去世后,大娘的身体每况日下,一病不起,总是望着家里的笸篮发呆。向来和善柔弱的笸篮扣大娘,不知道她老人家是多么思念笸篮扣大爷,又是多么难舍自己的儿女,可她不愿意再给女儿添麻烦了,以一种悲壮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生命,这难道不是一位母亲惊天地泣鬼神的大爱吗?</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 改革开放后,国家政策越来越体现出“以人为本”的精神,圆至哥哥最后终老在乡里的敬老院里。丑闺女姐姐的丈夫也因病医治无效去世了。在完成了一双儿女的婚姻大事后,她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这个她一辈子都牵牵挂挂不想离开的村庄。</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 前几天,是圐圙村传统的农历六月二十四文化物质交流大会纪念日,平素冷冷清清的村庄一下子热闹起来。村里村外人头攒动,舞台上锣鼓喧天,晋剧那高亢婉转的曲调回荡在圐圙村的三山两湾。陪同九十四岁的母亲回村看戏,熟悉的老年人蹾在墙根儿,面色越来越接近土色,豁牙漏齿的,见了面激动地不知道说甚才好。不熟悉的娃娃后生们都是从城市回来的,他们抛弃了农村的空旷、碧绿、蔚蓝和土腥味,喜欢城市的逼仄、拥挤和灯红酒绿,一个个行同路人,甚至穿戴的如同港商,只有打问人家父辈爷爷辈才知道这是谁家后代。</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 今天,村里的大戏已经结束,一场大暴雨好像故意而为,把前些天的热闹冲刷得一干二净。坡坡上的破砖烂瓦、碎瓷碎瓮经过雨水冲刷都鲜活地暴露出来,好像要告诉人们这里曾经的旺盛人气;但村里街道上却不见一个人影儿,只有几条狗突然窜出来对着你不客气地吼叫两声。这裸露的历史与寂静的现实就这样明明摆摆地对峙着,这种无声的对峙让人心慌意乱,五味杂陈。当我站在笸篮扣大爷曾经居住的遗址前,野草丛丛,好像故意要掩盖过往的云烟和那些熟悉的面容。早已经分离的碾轱辘与碾盘明确告诉人们这里再无欢声笑语,心里更觉得苦菜菜儿酸菜菜儿。坡梁上一座座新修的坟茔在暴雨过后特别刺眼,那么多熟悉的乡亲,默默无闻来到这里,又默默无闻埋在这片土地下面,没有留下只言片语,就寥寥草草结束了一生。他们的后代娃娃们匆匆忙忙而来,匆匆忙忙而去,递一根香烟,说几句话,街前世人就会知道谁家的子孙后代回来过,根脉还在延续,这也许是村里留守老人今后一段时间主要的谈资。人生如戏,戏如人生,舞台上的大戏是否搅扰了先人们的美梦,是否安慰了他们孤独的灵魂,不得而知……</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人生有许多缘分很神奇,当我离开圐圙村时,在村委会门前偶遇村长张海峰,他正是笸篮扣大爷的亲外孙儿、丑闺女姐姐的亲儿子。握手时我说:海峰长大了,成村长了。海峰红着脸有一点老羞,热情邀请我去他家里坐一坐,我承诺下一次回来一定去。我也相信善良的海峰村长,一定能够友善待人,为振兴乡村做贡献。</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 2022年7月28日于凉城</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 以下几幅照片是我和三个弟弟及侄儿于2019年7月故地重游,站在大凹山上拍摄的,远眺圐圙村的田野山林草木与人家是不是觉得很美哦,抑或会勾起多少游子的思乡之情?!ping</b></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