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里之间

平原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小时候住在北京协和医院东门的一个职工宿舍院子里,有小楼与平房,最显眼的是进院门约二三十米有一棵高高大大的白杨树,也是这个院子唯一最高大的树,记得经常与小伙伴捡大杨树结的像毛毛虫一样的籽。</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大杨树给院子带来勃勃生机与绿荫,但是春天的时候却很恼人,盖因树上的乌鸦太吵。乌鸦们应该算借住,算俺们的邻居,但是极其没规矩,一清早人们还没起床就开会,嗓门粗鲁,音量极大,七嘴八舌反复争吵没结果,天天开。现在生活在福州,早上五点多也会有鸟叫,但南方的鸟秀气,声音婉转清丽,即便有一两句高音也是歌唱家练嗓,是有音阶的,在调上。可是北方的乌鸦没那么有文化,大概是一群一群对着吵,屏住气静听一下,不太激烈的时候像东北大妈见面互相打招呼:干哈?干哈?干哈哪?再问两句就吵起来了:管俺干哈!也有稍微静场的时候,大概是找到吃的了,吃早饭了,吃得畅快顺便拉两泡屎,满地都是白点子,没注意会掉在头上,有这样的恶邻实在烦人。于是某天,老爹与院子里几个叔叔合计了一下,决定驱鸟,否则天不亮就被吵醒太影响革命工作。先是用竹竿,怎奈太短,够不到,噼啪几下像是给乌鸦的噪聒打拍子,反而助兴了:干哈?干哈?干哈哈哈带起了节奏,在树上欢呼雀跃,拉屎更勤了。后来不知谁把过年的高招想出来了:用鞭炮轰,以毒制毒的意思,看谁声高,遂买了小钢鞭,就是脆生生的那种。说实话还是下了本钱的,当年俺弟弟过年放炮都舍不得买一整挂,而是和几个小伙伴们一五一十地分。小钢鞭上场,噼啪一阵,乌鸦先是静听,过一会,有一两只胆大的试一下:干~~哈,再噼啪一阵,静场后又有率先上场的,再过后,胆子大了,小钢鞭成了伴奏,更吵人了。总结一下,前两招都是位置太低,鞭长莫及,于是大人们换狠招了:用二踢脚。二踢脚多少钱不知道,只知道俺弟弟那个级别只玩过小钢鞭,一是经济原因,二是胆量原因。俺更没放过,但看见过那两个原因不成问题的人放,把炮放在地上,最好有个石头依着,否则点炮时心慌手乱,不慎把炮碰倒根本没时间再扶,炮倒了方向就把握不住了,后果不堪设想,因为二踢脚的原理是先一响后坐向下,二响向上冲天。俺爹与叔叔们其时年轻,算来三四十岁,估计也顺便过一下瘾了,只见他们个个英姿飒爽,站得笔直,像放火箭的架子,一只手拿炮一只手拿烟,手伸得长长的,静等点着一响白烟下地,二响火星上天,直吓得乌鸦们魂飞魄散。</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那时俺八九岁,俺爹认为锻炼俺的时机到了,一定让俺也放一个:用手拿着,别捏紧,点响后炮自己就飞了。按说俺胆子也是蛮大的,俺爹经常锻炼俺,七岁就能独自带弟弟上幼儿园,还会大人不在的时候到粮店买红薯。但是放炮好像似乎应该大概是男孩子干的。老爹不信这个邪,男同志能做到的女同志一样能做到,妇女能顶半边天。于是小妇女战战惊惊的被老爹抓住手,放进一个炮,紧了!松点!太松掉了!再来!如此三番过后,点火了,二踢脚的两响之间应该有两三秒的时间,但是俺的胆量只够支撑一秒,不相信炮会很听话地自己跑走,闭着眼硬是甩手把炮扔了,响了几声没听见,上没上天也不知道,已经跑回屋里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以后乌鸦们真的不来开会了,邻居们就这样一炮而散,里面有俺的一份功劳也未可知。</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