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极印象：东极归来不看海

二泉松

2014年7月，韩寒的电影《后会无期》上映，电影开头一段的拍摄地就在东极，让很多国人知道了在中国东海有一个东极镇，是中国最东边的有人居住的岛屿之一。 新世纪第一道曙光照射点：由英国格林尼治国家天文台测定，中国大陆居人岛新世纪第一道曙光照射点在东福山，日出时间是2001年1月1日6点42分，照射点位于该岛的最东侧。我是在六年前的2008年7月去的东极镇。传说中的东极岛第一缕曙光，美不胜收的海山风光，浓郁古朴的渔家风情、号称“海上布达拉宫”的石屋群，远离世俗喧嚣的阳光、碧海、岛礁，还有海钓海鲜，都吸引着我。及至后来去了马尔代夫、长滩、圣托里尼、普吉岛、济州岛等等，竟渐渐冲淡了东极诸岛印象。电影里说的没错：“人都走光了”，正确地说是年轻人都离岛了，给人的感觉是荒芜了，有被丢弃了的感觉。（全镇在册2500多户6000余人，实际居住仅2000人左右） “东极”名副其实。东极镇位于中国大陆东端，东经122.4°，北纬30.1°。岛外12海里就是公海。隔着东海遥对日本九州岛和韩国济州岛。 东极镇隶属浙江省舟山市普陀区，镇政府设于庙子湖岛，距沈家门45公里，全镇拥有大小28个岛屿和108个岩礁，而只有庙子湖、青浜、黄兴、东福山四个岛有人居住。〝东极岛〞只是电影里的名字，大家叫着叫着，就习惯把东极镇统称为东极岛了。地理上的正式名称应是“中街山列岛”，被东海包围着，远离舟山本岛，这里是舟山渔场的中心区域，我国主要经济鱼类觅食、生长、繁殖的重要场所，是主要捕鱼作业区，被称为"东海鱼仓"。 每天早上8：30在舟山沈家门半升洞码头有一班船去东极，返回时间为中午11：00，平常每天只有一班，7、8月旅游旺季的周末会加班一趟。我们就是乘坐的加班船。 那时候，“东极”号是去东极镇唯一的交通工具。除了乘客，去时还要装载粮油果蔬、日常生活用品、建筑材料等货物，回来时带上当天渔民捕获的各种海鲜。 航程约2个小时，一开始海上还能看到一些船只。 舟山附近的海水很浑浊，离陆地越远，海水由黄慢慢变绿变蓝。渐渐地，所有陆地的痕迹都消失在海天交界的迷茫中，只剩四面八方茫茫无际的大海。 中途，曾看到有桌面大的海蛰漂浮在水面上，随波逐浪地跳舞，引起游客的阵阵惊呼。 二小时后，船过西福山岛，这座岛无人居住。整个岛像一座大佛仰卧在水面上。上：也许是角度关系，看上去不像。下：但是别人拍到的却是妥妥的一尊卧佛。 远远地就看到了庙子湖岛上的标志性建筑：高举火把的财伯公雕像。 船近庙子湖岛。貌不惊人。 沿海的石头围墙上有许多画引人注目。后来才知道这是东极渔民画，东极人的一大艺术作品。 据说现在庙子湖岛上新建了船码头和候船楼。08年时的码头仅是石头堆砌的一段驳岸。那时，岛上没有旅馆和酒店，住宿都在村民家里。一上岸，就有人来问“要不要住我家？”“我家在半山的石屋”“我家就在海边”。连吃带住100元每人。我们选住了海边一个高地上的人家。 急着要去海钓，马虎看了一下住处。（其实没什么好看的，非常简陋的一室二床，没有桌椅，吃饭在相当于门厅的一个空间，和主人一起吃）。家家都有鱼竿。急急要了一杆，匆匆下到海边，抛杆，静候，只等鱼儿上钩。这里钓鱼竟不用鱼饵，愿者上钩。 和这位仁兄一样，离人多处远一点，想来钓到的机会多一点吧。太阳微熏，海风习习，海浪轻摇，美则美矣，半个多小时，却只钓到一条小虎头鱼。虎头鱼（象家乡的土婆鱼）常活动于近岸的岩礁和石头缝里，这个季节还是它们最活跃的时候呢。 抬头看不远处，正是我们刚才上岸的地方，“东极”号已经返航沈家门了。 曾记得，傍晚时分晚饭前后，海边那些石头围墙上坐满了当地村民，饶有兴致地观望着来此旅游的各色人等，高高的围墙上坐满一排人，成为一道特别的风景线。 海钓的人不少。 也有收获颇丰的。当然和时间成正比，有人已经在这里坐了大半天了，询问之下，不乏专程来海钓的。 天色已晚，还有人乐不思归。 晚上，海边的大排挡热闹起来了。我们点了一些，味道很好，价格不低。而我向三个刚钓鱼回来的小孩买了15元虎头鱼，请夜排挡的摊主给我们加工了一道菜。 岛上的粮食和蔬果都是从舟山运来的。加了几片绿叶的这碗面和那碗海鲜拼盘价格相当。 住宿的这一家，地势稍高，门前有一大片空地，再往前就是岩崖和大海。我们坐在高高的平台上聊天。虽是7月，毫无暑意。海风轻拂，月明星稀。没有蚊子，有萤火虫星星点灯。大海很安静，浪涛声也是轻轻的，似乎山海在呢喃着悄悄话。 星空下，静谧中，我们和主人闲聊。岛上没有网络，数字世界离这里还有点远。主人讲述了一段故事：1942年10月2日早上7时许，突然一声震天动地的巨响，震惊了东极人。距青浜岛东北约2海里的洋面上，〝里斯本丸〞号冲起巨大的水柱，巨轮上大批人和货物相继坠落汪洋。〝里斯本丸〞全长约116米，宽约18米，载重量7152吨，它原是一艘大客轮，1940年在巴西被改装成货轮之后被日本军方征用。此时船上有1816名英军战俘，800名日本士兵，还有日本人从香港掠夺的大量布匹、食品、火炮等军用物资。〝里斯本丸〞本次航程从香港出发，目的地日本。东极百姓冒着被日寇杀头的危险，从海中营救出200多人，成为二战时国际人道主义的一个亮点。但是具体的沉船位置至今尚未确定。一些单位和部门正在研究探秘这段往事。主人如数家珍地讲述了许多岛上的掌故，有“财伯公”“海上布达拉宫”“东极渔民画”“白云宫”等等，然后催促我们早点睡觉，明天可以去看看这些地方。岛上也有解放军海防营驻扎，计划还要造个直升机停机坪呢。主人还说到：这几年，外面改革开放，年轻人都上城市打工去了，中学生都去普渡山或舟山上学了，岛上只剩下老人小孩和少数妇女，房子空了，打渔人也少了。要不是有旅游的人来，岛上很冷清的。天黑，我看不清他的表情：赞许还是有点伤感？ 一觉醒来，却错过了观看日出的时间，甚是遗憾。俯看海边，海钓爱好者早已下钩了。 今早云彩甚多，太阳还在云里，海面风平浪静，波光粼粼。看样子今天就是早起也看不到日出的。 下面就是昨天海钓的地方，真想再去坐上一天。 清晨，繁忙的渔港。 家家户户都不闲着，确实都是一些年纪大的人在劳作，忙着修补渔具，处理捕到的鱼儿。 许多海鲜需要晒成干货。晾晒也是挺繁琐的事。 晨曦中，风浪间，有小船赶海，有人在礁石间捡拾各种小海鲜。有种生活在岩礁上的“藤壶”非常好吃。 有些打渔船竟已归航。以此为生的渔民的辛苦，可见一斑。别听歌儿唱得好听，诗歌写得浪漫，渔民的辛苦显而易见。外出的年青人，还会回来以此为生？ 东极石，东极地标之一。不知经历了多少年的风吹浪打，岩石已变得极圆滑，无有棱角。“东极”二字为浙大教授，书法家鲍贤伦所书。 昨晚我们在这里点起篝火烧烤海鲜，放飞孔明灯，今早有渔民在这里晒网。 这是在网上看到的一张照片。08年时这里应该是船码头，现在建造了新的码头和候船室，东极石围上了新栏杆，是旅人打卡的热地。 去镇中心的路上，回望我们昨晚的住宿地。那沿海路的拐角处，就是昨天傍晚我向几个小孩买鱼的地方。绕过一个湾（那湾里有一小片沙滩），那岩崖之上的二层楼房是我们昨晚住宿的渔家，屋前面对大海的空地上，我们和主人在夜幕中聊到很晚。旁边的白房子是个小小的基督教堂。现在的旅游地图把那里标为“海天一角”。 那个小教堂我们没留意，但是东福山上的白云宫很有意思。白云宫是个神奇的地方，在山下看天空碧蓝如洗，来到海拔300多米白云宫，却总是云雾袅袅，犹如仙境。 白云宫门前的对联，有几个字不识。进了这个门，左边崖壁上有石刻“云雾净地海天无涯”。 由于岛上的人来自不同的地方，宗教信仰不一，白云宫适应这一现实，面对大海分别设了宫、殿、堂、观、洞五个殿，分别供奉释、道、儒、神、怪等不同的宗教对象。神明各得其所，信众各取所需。 而更多公众在白云宫供奉的是白云娘娘即白蛇，这是舟山海岛渔村中历史起源最早的民间信仰。目前这里还是舟山境内唯一遗存的古越白蛇信仰的遗址。从白云宫围墙外看东海，海天一色。 东福山岛据传因徐福东渡时曾经落脚此岛而得名。这是一个荒芜之地，一个面积仅有2.95平方公里、常住人口不足50人的祖国东海远端的偏远小岛，却被当地渔民戏称为“风的故乡、雨的温床、雾的王国、浪的摇篮”。 庙子湖岛是东极镇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这里借用网络上的一张照片俯瞰庙子湖岛东段。右下角的码头、候船楼等建筑物08年时还没有。左上角的三个岛，近处是石柱岛中间是西福山都无人居住，远处是东福山。岛东端财伯公的雕像很远就能看到，最远端就是建在一个岩礁上的红白灯塔。 相传第一个登上庙子湖岛的是福建渔民陈财伯。陈财伯打渔到东极附近遇海难，孤身登岛，顽强生存了许久。每到恶劣天气他总是举起火把站在山顶为渔民兄弟导航。直到他去世，手上还握着火把。后来渔民们将他的事迹和精神传为神话，尊他为菩萨。过去福建渔民多穿笼裤，所以称陈财伯为穿着笼裤的菩萨。"青浜庙子湖，菩萨穿笼裤"的民谣在舟山一带家喻户晓。<div>他让我想起了高尔基笔下的英雄人物丹柯。</div> 红白灯塔。一般以为灯塔总会建在较高处，庙子湖岛的这座灯塔建在一个岩礁上，不高。网络上有许多漂亮的照片，按现在的说法叫“网红灯塔”。 东极历史文化博物馆旁边有岛上最原生态的一条路，现在起名〝中街山路〞。这是一条步行街。 走进中街山路。二旁都是石头砌筑的民居。 年轻人都离岛了，剩下的男人捕鱼去了，只见一些老人和少数妇女小孩。多少年风雨飘摇，多少辈传宗接代，只留下老迈的石头和老迈的阿婆们在阳光下聊前世今生看时光流逝观沧海桑田。 沿着石板路曲曲弯弯拾级而上，沿途一片式微，满满的沧桑感。中街山路的尽头是岛的高处。 上：东翔亭，在中街山路的终点，盘山公路的交通要道旁，供人休息。下：东极亭，视野最为宽广，可以俯瞰全岛和辽阔的海面，据说也是观看星空的最佳处。 久违了的星空。（网络图片）远望西福山卧佛。俯瞰山海。庙子湖岛的二端。 盘山公路边的〝海岛卫士门〞石刻和"战士第二故乡〞石刻。 再往前就是部队驻地了。岛上只有盘山公路是水泥路。原石滩在财伯公雕像下方，人迹罕至。 原始的石滩还是一片处女地。 海岸线不是陡峭的悬崖就是被海浪冲刷得伤痕累累的礁石。 千百年来海水的冲刷竟是如此凶猛，卷走了海水所能触及的每一粒沙，只留下大块的礁石。 怪石无数，千姿百态。 历经风吹浪打，每一块石头都有自己的个性， 没有任何防护，摸着石头可以走近海水，但是很危险！ 我坐在一片光溜溜的巨石上，思维有些发散。眼前大海淼淼，风轻云淡，海浪不紧不慢地前赴后继，一声声有节奏的浪涛拍岸声似慈母催眠曲一样的轻柔。而此时我脑海里却想象着狂风暴雨之时的惊涛卷雪，或云雾缭绕之中的苍茫迷蒙，在自然力量面前人虽如蚁蝼，却仍是生生不已，个体微不足道，整体与山海共存。 据说原石滩现在已辟为景点，有了方便通行的道路和一些防护设施。（网络照片） 青浜村岛上的石屋群是东极的著名景点，被誉为海上的布达拉宫。从海上远望青浜村。 走上青浜村岛。 当时没有很好拍照（器材、技术都不行）。这是网络上的几张照片，分别是青浜村岛的二侧。最为著名的大树湾石屋群在岛的南侧。 海上布达拉宫全景。这里有小湾洞（二战纪念区）、百步石塘、大树湾石屋群，青浜渔村老街等景点。海岸线曲折多湾岙，湾岬相间，岬角狭长。 岛上建房的材料只有石头。多少年来，用石头垒成的房子依山而建，层层叠叠，密密麻麻，蔚为壮观，"海上布达拉宫"因此得名。 石屋建得称不上技术精湛，但坚固实用，这是东极人的宝贵财富和智慧结晶。 渔民就是在这样几乎与世隔绝的世界里劳作着、生活着、繁衍着，生生不息。 借用一句鲁迅的诗句“躲进小楼成一统，管他冬夏与春秋”。尽管不是很恰当，但这里的人们就是这样，不管外界发生怎样的变化，虽有兴废盛衰，始终坚守家园，顽强生活。 在很陡的山坡上，鳞次栉比的房子和道路巧妙地连接着，穿插着。有些地方后面人家的大门一开，似乎就能跨上前面一家的屋顶。 偶尔还能看到有人家在屋旁种点菜蔬，更多的只能种在盆里。盆里的泥巴也许得从山上甚至从陆地上运来。 很多人外出了，很多房子空置起来，年久失修，有些已颓废。 从这些洞口看出去，很美。然而这些都是房子破败得连门窗没有了的门洞窗洞。 穿行在“海上布达拉宫”间，有迷宫的感觉。 在东极历史文化博物馆附近有一个东极渔民画展厅，展示出了起源于80年代的东极渔民画。在这样一个闭塞的小岛上，这算得上是一朵优异的海上文化奇葩。 一幅幅生动抽象色彩鲜艳的画表现着渔家生活和当地风俗，散发着浓烈的海洋气息。 表达了渔民丰富的内心世界和对美好生活的热烈追求。渔民画的作者都是海洋的坚定守望者和忠实记录者。 他们是淳朴的渔夫渔妇，他们却有巧妙的构思，丰富的想象力，卓越的色彩感，成就了他们的东方毕加索风格。 08年我去时只在码头附近的石墙上挂着一些画，在这偏远小岛嗅到这样的文化气息还感到突兀意外和惊讶。现在东极渔民画已走出国门，享誉世界。有更多的渔民画张挂在岛上各处，供游人观赏。（网络照片） 据了解，东极岛有计划建设成海岛旅游热点的“东海极地生态旅游区”，甚至希望能达到马尔代夫那样的层次。我想这样的目标仅靠东极镇或者普陀区乃至舟山市的力量是不够的，需要更高层次组织更大的力量才能达到。我这里下载一些摄影达人专程去东极拍摄的作品。东极的海是彩色的，东极的每一块石头和岩礁都有个性，东极有丰富的历史文化内涵，这里几乎包揽了真正意义上的阳光、碧海、岛礁、海味，且气候宜人，水质清澈，是少有的纯洁之地。只要完善了配套和服务，东极必将吸引更多的国内外游客来此休闲观光。 彩色的海。彩色的海。石头和岩礁石头和岩礁海上星空。人文景观。 电影让很多人认识了东极，但有悲剧色彩。东极今非昔比，更美丽更有魅力。东极，后会有期。 【东极岛岛歌】东极岛啊你人杰又地灵太平洋的风儿最先吹到你东极岛东极岛大陆最东的岛屿海浪都来亲吻你鱼儿都来拥抱你东极岛你是人间的仙境太平洋的阳光它最先照耀这里东极岛东极岛我们不会离开你生是你的老百姓死是你的小精灵东极岛啊东极岛啊除了这里我们哪都不想去 山，有“五岳归来不看山,黄山归来不看岳”之说；海，莫非现在要说“东极归来不看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