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蘑菇的小姑娘

new 毛伢

家乡的记忆

东边日出西边雨，正是蘑菇破土时。小娃放牛山岗上，寻遍草丛不疑迟。

堂弟妹和侄儿媳妇在群里兴奋地晒着采得的新鲜蘑菇，都有点儿小小得意忘形了；同学也邀朋唤友上山采蘑菇，那个欢喜的节奏，闹得我心痒痒的。



在我们的家乡，夏天总是多雨，热气蒸腾，记得我妈妈此时就常常叨唠说：“这天跟蒸笼一样，人都喘不过气来，可是对山上的菇子好，只要有下太阳雨，菇是一下子就冲出来了”。

我第一次采蘑菇是妈妈带的，那时人还小，不到三岁的样子，上山走路还很费劲儿。一天早晨，好撵路的我一听到妈妈说要去山上捡菇子，就很好奇，非要跟随妈妈去不可。



妈妈提着竹篮上山，她身体不好，上山本来就比较辛苦，我又长得瘦弱，走山路、钻草丛就需要妈妈照顾，所以我妈妈觉得我是累赘，七哄八骗地不想让我跟着她，我却使出赖巴巴的杀手锏：哭着拉住妈妈的衣角，使活不放开，她到哪里我就跟到哪里。

这招儿挺好使，妈妈磨不过我，就答应我一起跟去。她让我走在她的前面，山路崎岖不平，石子多，雨后滑，路边还多有茅草和荆棘，或根本就没有路可走，每当我走不稳晃荡时，她就要扶我一下，每当我摔跤趴地上时，她就得牵我起来。一路上妈妈不停责备我：“叫你不要来，非要跟着来，是有肉吃还是有粑吃呢？”、“你这小冤家，造孽啊，我前辈子真是欠了你的呢！”



一边爬山走路的时候，我就问妈妈菇子长个什么样子，在哪里找得到，我妈妈告诉我说，家乡能吃的菇子有松树菇、草菇、伞菇、木梓树菇、蛇头菇和鸡眼菇，不能吃的菇子更多，怎么区别呢？凡是长在特别显眼的地方，漂亮又迷人的菇子就是不能吃的有毒菇子，而那些能吃的菇子总是长在较低矮的松树林里或茅草窠里，要费力气地扒开茅草和松毛丝才能寻得着。

我就问妈妈，为什么漂亮的菇子不能吃？为什么漂亮的菇子长在显眼的位置？为什么能吃的菇子要隐藏起来呢？菇子也怕被人找到吃掉吗？菇子有妈妈吗？反正十万个为什么的节奏，弄得妈妈也答不上来，就让我闭嘴，叫我好好走路别摔倒了，再说话、问问题摔跤了就得自己起来她不牵什么的……



妈妈带我去的地方是塘湾东边的那一片低矮的松树林，这地方叫法还挺多的，比如毛屋对面、干沟上面、塘湾坡，我习惯叫它干沟上面，因为那座山被一条干沟切成两半，上半部是松树和杂树林，下半部是坟山矶开垦出来的山地，夏天雨大的时候沟里就有大水，轰轰隆隆很大声，平时不下雨就是一条干沟。

干沟上面的松树林比较茂密，松树只有两米左右的高度，松树枝桠没有被砍伐过，一棵树就像一把撑开的大伞，阳光稀碎地照进树丛中，洒在落了一地的松毛丝上，松毛丝下是厚薄不一的泥土，雨过后又半湿半干，这时菇子就很快长了出来，有一个一个单长的，有一小撮一小撮篷长的。



看到从未见到过的菇子，我很兴奋，上去就拔，连菇带根就拔出来了，很得意地给妈妈看，妈妈表扬了我，说我有力气。当我高兴地告诉妈妈，我发现了一大丛菇子，我的小手拿不下，让她把篮子拿过来时，我妈妈说：“毛伢，你歇一会儿，等我来拔。”

我就问妈妈为什么我不能拔？我会拔的，前面都拔了那么多呢！我妈妈说，一大丛菇子，里面有大的，有小的，大的可以拔，小的要留着让它长，等明天或后天再来检啊。

我看着妈妈用手挑开小蘑菇，轻轻地拔起大蘑菇来，却丝毫没有连带影响小蘑菇，我就很服妈妈，觉得她真有本事，如果是我拔，就是毛糙糙地要祸害一片。



下麻龙塘的下面有四个水田，有两个田坝上长有蛇头菇，妈妈曾经采回来过，非常好吃，比松树菇要嫩、要鲜，让我心痒痒并记住了它们。我朝思暮想蛇头菇，就问妈妈具体是哪个田坝，妈妈告诉我说从塘里往下数第二、第三个田坝，我就偷偷地去了麻龙，看看能不能采到蛇头菇。

田坝很高、很长，有二米以上高，十几米长，那到底是哪里长有蛇头菇？我就按笨法子“地毯式”搜寻，总能找到它们。虽说我个子小，但爬坝能力强，我就慢慢地、仔细地一寸一寸地寻找。功夫不负有心人，我终于找到了两小撮蛇头菇，数数共有7个，收获大大的，心里乐滋滋的，哼着小曲，像凯旋的战士一样又蹦又跳地回家的。



妈妈还在下麻龙塘旁边的一棵木梓树根部采过木梓树菇，大姐和二姐也采过，说是在长在干沟坝上，从木梓树的根部长出来的，可是我怎么也找不到这样的菇子，只发现老木梓树根部有一大片很小很小的蘑菇，我就把它们采了回来，但奶奶和妈妈都说那菇子不能吃，这样子我白费了一番力气。

我找不到木梓树菇，非常不甘心的，就跟我二姐请教，没想到二姐的一席话儿就给我打发了，也深深地影响到了我，她说：“木梓树菇是神菇，我和大姐都找到过，只有有缘分的人才能发现它，找到它，你找不到它就说明你跟它无缘，死了这份心吧！”从那以后，我果真没有再惦记过木梓树菇。



塔下有一大片松树林，也是我们小姐妹、小兄弟检蘑菇的好地方，年年夏季，每当下过太阳雨，我们就一边去放牛一边捡蘑菇。我比较灵巧、钻研，不怕吃苦和受累，也不在意身体被刺着、割着，总能在树林中、茅草窠里找到大量的蘑菇，成为别人羡慕和称赞的采蘑菇的小姑娘。

我们家乡的蘑菇种类很多，我只认识其中能吃的和不能吃的那么几种，每当我看到家乡人秀蘑菇、捡蘑菇，我都十分高兴，就会回忆那个情景，追寻那个岁月，并心向往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