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香酥九香虫

巴山异人

九香虫，何许虫也？其实就是乡下最为常见，最为普通，最俗不可耐，最令人讨厌的打屁虫。打屁虫又叫屁巴虫、臭虫、放屁虫、臭屁虫等，但不管人们怎么叫它，它都逃脱不了臭名远扬、臭名昭著的嫌疑。打屁虫一般呈青色或黑色，拇指般大小，既可凌空飞舞，也可快速爬行，其形状恰似水龟，一般靠吸食花蕾、花瓣、叶片、嫩叶、果实的汁液为食。只要你一不小心触碰到它，它就会即刻发出奇臭无比的气味，让人忍受和接受不了。人们一般对它都避而远之，或是敬而远之，唯恐避之不及。

在乡下，打屁虫随处可见。杂草上，农作物上，树叶上，岩石下，到处都有它们的身影。人们一见到它，不管它是否发出臭味，都会习惯性条件反射手捂鼻孔，生怕它的气味散发出来。它们能见缝插针，只要哪里能容下它们弱小的身子，它们就会不遗余力飞来。它们除自行飞进房间外，还会随着乡亲们劳作回家时跟进来。

它们一般附在苕藤上、猪草中、牛草间，或是收获的玉米、花生、稻谷、麦穗、杂豆中，或是采摘的辣椒、韭菜、白菜、豇豆等蔬菜里，尾随着乡亲们进入到他们的房间里，还在房间内四处溜达逗留，真可谓无孔不入。但乡亲们对打屁虫，也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只要一见到打屁虫的影子，打屁虫必死无疑，不是被乡亲们捏死掐死，就是被乡亲们踩死拍死，绝不会留下一个活口。就连家里的鸡鸭，对打屁虫也是深恶痛绝，一见到打屁虫就会一口啄食吞下，毫不留情和迟疑。

为何打屁虫摇身一变并且扶摇直上变成九香虫，还全靠它自己体内有一种九香虫油的缘故。这种内含九香虫油的打屁虫，一经炒熟之后，就会即刻散发出香味，变成香美可口、祛病延年的美食。打屁虫之所以能逆袭逆转变成九香虫，还与李时珍和《本草纲目》有关。

李时珍对打屁虫颇有研究，他在《本草纲目》中记载：“九香虫，产于贵州永宁卫赤水河中。大如小指头，状如水龟，身青黑色。至冬伏于石下，至惊蛰后即飞出，不可用矣。”《中药大辞典》也记载：“九香虫对于神经性胃病，精神忧郁而致的心口痛，脾肾阳虚的腰膝酸软乏力、阳萎、遗尿等症有显著疗效。”所以李时珍夸赞打屁虫：“咸温无毒，理气止痛，温中壮阳，久服益人，土人多取之，以充人事。”

第一次知道打屁虫可食，还是在参加工作之后，感觉是一件不可思议之事。当时听一个吃货同事说起此事，甚是惊奇和诧异，还用一种异样的眼光打量着他，以为他是不是得什么怪病了。但经一番考究，才知道打屁虫确实可食，还是一道美味，便也如打屁虫一般尾随着同事去到他家，饱餐了一顿打屁虫，其味道确属一绝。

同事住在贡水河边，贡水河里的鹅卵石下匿藏着大量的黑色打屁虫。翻开一块石板，就可以在石板下捉上十几只，短时间内来不及捉进袋子里的打屁虫，它们就会快速飞开或是爬进其它鹅卵石缝隙里。只要你对它们穷追不舍和穷追猛打，它们迟早都会被你收获囊内。

捉回家的打屁虫，还得用盐水清洗数次，待打屁虫身上的垢物清洗干净，臭气散发干净，就将打屁虫倒入烧热的锅里，慢慢烘烤变干变酥。在烘烤过程中，打屁虫一经变干变酥，香味就渐渐散发出来，先前的臭味就会逐渐消失殆尽。在炕干烘烤好的打屁虫里，再适量加入食盐、香油、香葱、蒜苗、干辣椒和其它佐料，再进行翻炒煸炒，待打屁虫身体表面呈现闪亮的光色，美味香酥的九香虫就算制作完成了。

九香虫虽为虫，而且是奇臭无比的臭虫，但经过一番厨艺加工后，也是美酒入喉进胃的好向导。只要嚼上两口九香虫，那种嘎嘣脆的香味就会溢满口腔，让你情不自禁想让美酒将九香虫送进人的体内。一旦美酒和美味搭配，谁个还不想一醉方休？同事对吃打屁虫有了瘾，工作之余，闲暇之时，就会带上一个袋子，在河边去捕捉打屁虫。但打屁虫最好的捕捉季节，是在每年的秋季。

三国鼎立时期，战争连年，兵荒马乱。一位将军带兵来到贵州赤叶河边，但士兵们突然都腹痛不止。正在将军无计可施的情况下，恰遇一老农肩担柴禾摔了一跤。将军忙上前将他扶起，见将军一脸难色，老农便问个中缘由。不容分说，老农就跑到河边鹅卵石中捕捉了大量的臭屁虫，回家将臭屁虫放进温水散发臭屁焙干后，让士兵们吃了立刻腹痛痊愈。从此，臭屁虫能治腹痛的消息就不胫而走，迅速传开了。

随着人们生活水平的提高，打屁虫与知了猴、蝗虫、蚕蛹、蜂蛹一样，列入菜谱，逐渐成了席上珍品，就连外国人对九香虫也赞不绝口，而且价格逐年攀升，身价达到几百元一斤。要想在酒店和餐馆吃上一口九香虫，并非容易之事。九香虫虽味香好吃，但也不要贪口贪杯，因为九香虫毕竟是野生虫类，体内携带着很多寄生虫，多吃或是不熟而吃，定会对人的身体带来影响。过量食之，也会中毒胸闷。

倘若人从吃九香虫中能吃出个道道来，明白为什么奇臭无比的打屁虫，能变成人人推崇的九香虫，能变成价值不菲的金疙瘩，那你吃九香虫就算没有白吃。【2022年05月30日写于湖北省宣恩县贡水河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