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西湖的麦田.小路》</p><p class="ql-block"> 父亲寂寞地背着手走在西湖的小路上,小路蜿蜒伸展。</p><p class="ql-block"> 四月的田间,雾霭如纱,黝黑的泥土散发着芬芳。青青的麦苗在晨露中滋润着,拔节孕穗,晶莹剔透的水珠在叶片上滚动。大地上那漫无边际的绿意尽情地向朦胧的雾气中流淌着。这时,早起的燕子,在空中自由地飞着呢喃着忙碌着……再过两个月,麦子就收割了。</p><p class="ql-block"> 西湖的小路,也许读到这个题目,大家可能会在心里打上一个问号。杭州的西湖是名胜古迹,还有一段古今流传</p><p class="ql-block">许仙和白娘子的美好爱情。这西湖的小路在哪儿呢?这是李庄西湖的小路,是儿时玩耍快乐的地方,是祖辈们去田间劳作的必经之路。</p><p class="ql-block"> 村子划分四个生产小队,一队二队三队四队,我们队在村子的西头,挨着西边一块土地,还有一条曲折不平的 小路。</p><p class="ql-block"> 守着这片土地,日出而作,日落而息。</p><p class="ql-block"> 到了芒种节气,一望无际的麦田在微风的吹拂下,麦浪滚滚,如金子般闪耀。这时候,鸡叫头遍时家家户户都亮起了灯,好像跟现在都定了闹钟似的。听“嚯嚯沙沙”的声响,这镰刀与磨石相碰撞的声音。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磨好了镰刀就可以好好地割麦子。</p><p class="ql-block"> 正睡香甜的我,这声音无疑是多么的刺耳,扯起被角往头上一蒙,继续美梦。可还是被无情地扯开了,母亲叫唤我起床了。</p><p class="ql-block"> 我趿拉着鞋走到院子,满天星斗眨巴着眼晴,月亮也没有退去。这时母亲已早早蒸好了一锅白馒头,香气溢满了院落。</p><p class="ql-block"> 父亲还蹲在井边磨刀。磨刀是技术活,磨轻了不锋利,磨重了不耐用,分寸很难把握。每次父亲都会用左手的食指和中指去擦拭一下刚磨好的刀,已成了习惯。</p><p class="ql-block"> 村子里已热闹起来,鸡叫,狗叫,还有孩子的哭声,一片沸腾,都似乎忙着去收麦子。</p><p class="ql-block"> 父亲和母亲去了田地里。我拿着馒头一边吃,一边紧跟其后,吃饱肚子,才有力气干活。</p><p class="ql-block"> 小路上是陆陆续续地赶往地里收割麦子的乡亲。有中年,有老年,有孩童,只要能拿起镰刀就可以下地了。</p><p class="ql-block"> 吃馒头,吃煎饼,吃花生……边吃边交谈着。</p><p class="ql-block"> “割几亩了,她三嫂子”</p><p class="ql-block"> “割三亩了,西边角上那块地昨天割完了”</p><p class="ql-block"> “割得真快”李二婶子有点羡慕了</p><p class="ql-block"> “这麦子割着割着就熟透了,这二十亩地,到最后都没有“要子”了(用麦子打结,捆扎),没法捆了</p><p class="ql-block"> 她们继续聊着,我手中的馒头吃完了,加快了脚步。</p><p class="ql-block"> 赶到地头时,东边天际才刚刚显出鱼肚子白。麦田露出了清晰的轮廓,没有风,田野很静。我“咕咕”喝了母亲提来的白开水,撸起袖子,开干吧。</p><p class="ql-block"> 我初学割麦子,学着大人的样子,弯下腰,用着蛮力死扯硬拽地割着。不一会儿,腰酸腿疼,满腔热情消失殆尽。接下来就是半拔半拽,开始了拖泥带水。</p><p class="ql-block">麦子也放得不整齐了,落下了许多麦穗,麦茬参差不齐,那是一个狼狈,手心都磨出了血泡。</p><p class="ql-block"> 父亲是割麦子的高手。他用的镰刀有个别名叫“大麦镰”,刀柄很长,刀头也大。只见父亲左手翻腕揽过麦子,右手将镰刀挥出去,用力往回一拉,感觉如割空气,伸拉毫无滞碍。母亲跟在其次,一样的割麦子。</p><p class="ql-block"> 父亲母亲割得麦子,麦穗整齐,麦茬子紧贴地面,地上几乎没有落下的麦穗。我与之相比,简直不堪入目。</p><p class="ql-block"> 太阳已经爬出了地平线,田野有了鲜艳的色彩。麦子终于割到了地头,父亲从口袋里掏出了大前门牌香烟,“吧嗒”声音很响,蹲在田埂上抽。父亲以前是抽烟的,可现在不抽了,他经历了太多的事,无人能体会的心痛,只有偶尔喝一点小酒,解解心乏。</p><p class="ql-block"> 母亲在地里转悠捡拾我落下的麦穗。我抱去水壶“咕噜咕噜”又喝了一气,水壶是塑料的 ,早已冷却,没有一点保温效果。</p><p class="ql-block"> 那时候上学还有麦假,太小的孩子就去地里捡麦子,可以换一毛钱的冰棍,两毛钱的汽水,卖冰棍的人骑着自行车驮着一个大木箱子,开始在小路上来回吆喝。“冰棍,汽水来了……”太阳火辣辣的照着这片土地。</p><p class="ql-block"> 这一嗓子吆喝,弯下腰的大人站直了身子,孩子们挥舞手中的麦穗叫嚷着“吃冰棍,喝汽水”。孩子们拿着大人给的一角两角纸币往小路上跑去,快活的像奔跑的兔子。</p><p class="ql-block"> 邻地大人也都拿起镰刀去小路坐下休息。路两边种下了一行行杨树,绿茵下,偶尔听几声鸟叫。</p><p class="ql-block"> “今年还行吧,亩产多少”</p><p class="ql-block"> “800——900斤”</p><p class="ql-block"> “我那块地有点减产量了,麦种撒少点,”</p><p class="ql-block"> 大人们交流着种地的经验,孩子们高兴地吃着。</p><p class="ql-block"> 这块土地不大也不小,不贫瘠也不肥沃 ,养育着她的孩子们长大。</p><p class="ql-block"> 二十亩地,父亲和母亲在炎炎烈日下不厌其烦地重复着那熟练得不能再熟练的动作。</p><p class="ql-block"> 收完麦子,扛的扛,抱的抱,用平板车往麦场上运。麦子洒落满场,开始用手扶拖拉机拴着碾子在麦场上转圈。天气晴朗,可以心平气和的干,天气阴沉,就没有休息了,夜里也要忙着干。</p><p class="ql-block">麦场也给我们这群孩子带来无比的欢乐的,藏猫猫,跳绳,练习骑车……</p><p class="ql-block"> 土地是亘古的,时光是运动的,生命是消逝的,记忆是永恒的。月亮出来了,土地所呵护的万物渐渐进入了梦乡。</p><p class="ql-block">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一晃,二十多年过去了。村子里发生了很大变化,土地被承包了,年轻人都进城了,叔叔婶婶们,也被这岁月之刀雕刻了一脸皱纹, 染满了一头白发。</p><p class="ql-block"> 父亲的那把大麦镰悄然挂在了墙上。留守的老人们拿着袋子坐在地头,说:“想都没想过,有一天会有收割机收麦子。”西南风热烘烘地刮过来,阳光灿烂,麦芒上闪烁着刺眼的光芒。收割机轰轰地前进着,绞刀在前面飞快旋转,如狮子开口般将麦穗吞进肚腹,麦草飞扬着从机器后吐出,褐色的麦粒哗哗地流进麦仓里。</p><p class="ql-block"> 我出生在这片土地,这里曾经放飞我多少梦想。可如今我留在这片土地,每天对着小路说话,路为朋,花为友,草为伴,雪为侣。正是这条小路,这片土地,见证了我的悲欢离合,喜怒哀乐。</p><p class="ql-block"> 从地里回来的父亲脸上有了泥巴,是否在父亲的脸上撒一把草籽,用洗脸水一洗就能发芽?父亲坚守在这片土地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