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舅的故事》治愈了谁？又触动了什么？

空山樵

7月，大暑，疫情封控在家第16天。

原本社区通知安宁、西固解封在即，却被超市忽然爆出的一例阳性病例彻底搅黄。网上都在骂，骂超市的“阳人”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骂她不理解大家的辛苦付出；骂她太自私，没有一点的社会感和责任心，如果不是她，就可以解除封控恢复自由之身。总之，骂什么的都有。这也能理解，因为兰州人最大的爱好，除了喋“二细”，就是抬杠和骂人。

我也想骂人，但一个《二舅的故事》的短视频，不光治愈了他外甥的精神内耗，也让我的内心不再愤懑不平。何苦呢，每个人都不容易，如果处在“她”的位置，也许“你”比“她”还要鸡毛满地。

二舅的故事，其实并不稀奇。因为在我们每个人身边，都有一个似曾相识的“二舅”。每个人也都在用自己的方式走着和二舅同样的路，并不比二舅或者其他人平顺许多。但细细想来，比起二舅的人生，我们好像又缺了点什么，也许就是缺少的这一点才触动了所有的人。

二舅的故事，原本是彻头彻尾一个悲剧。一个品学兼优的学生，因为发烧被庸医治成了瘸子，一辈子没有成家，连吃到一碗热口饭都是最大的奢望，别人外出打工挣大钱、见世面，二舅只能住在比美国历史还要老旧的祖屋里，拖着一身残疾照顾八十多岁的姥姥。这在任何人看来都不是一个惊天动地的大人物或者跌宕起伏的好故事。可是，就这样一个再普通不过人物和一个再平常不过的剧本，却治愈了无数人内耗的精神，也触动了许多人麻木的神经。

二舅的故事，在我看来最精彩的部分不是在北京和部队首长泡澡堂子，也不是找到过属于自己的“爱情”。二舅的故事，最精彩的一笔，是他在巷子里遇到治瘸他的那个庸医时候的一句笑骂。这也许是二舅接受了无情现实后的一种人生豁达。不一笑了之，难道还能抡起斧子砍人不成？难道真去法院告倒他，赖上他一辈子？如果故事选择了这样一条道走下去，合情合理却索然无味。如果那样，我们眼中的二舅就不会是一个让所有观众都笑着笑着却看哭的主角。

二舅的故事里，最大转折是他自学一年《赤脚医生》后终于明白，他是残了而不是病了，也不可能久病成医；是他看了三天的木匠干活，终于下定决心要去当一个木匠。如果没有这一年里的绝望和“三天后”的决心，二舅也许果真就废了。如果真是那样，二舅绝不会有充实且饱满的人生。或者，二舅会和村子里的“树先生”为伍，当一个不需要对别人负责的“守村人”。二舅的精彩，就在于没有自暴自弃、低头认怂，更没有心生怨恨、怨天尤人，而是活学活用了毛主席语录——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选择了一条在那个年代最普通，也最恰当的道路——学一门手艺，做一个对自己和对别人负责的人。

二舅的原型在现实中有很多。在我的身边，就遇到过很多“二舅”。每一个“二舅”都有各自悲惨的遭遇，庸医误诊、家庭变故、先天不足、人生意外各有不同。但每个“二舅”都有着大致相当的人生——服输但不服气、认命却不甘心，敢于接受现实也勇于对抗命运，成了手艺精通的匠人、远近闻名的能人、腰缠万贯的企业家，再不济也能成一个会摇签打卦的“风水先生”，一个不小心也许还能成为“网红”、或者有意想不到的成功!

在二舅的故事里，有一句台词令人印象深刻——“人生中有许多的如果”。我想再续上半句——而属于你的，没有一个“如果”！如果把“如果”当成生命的全部，那就注定一切都只会和“如果”一样缥缈恍惚。

二舅的故事里，还有一句台词——人往往在死的时候才明白，最大的遗憾是一直在遗憾着过去的遗憾！你我又何尝不是？遗憾着没有含金钥匙出生，遗憾着没有努力学习，遗憾着没有考好人生中最重要的一次考试，遗憾着别人比自己职位高、成果好、房子大、挣钱多，遗憾着自己的孩子总是不如别人家的听话、优秀、懂事。而然，最大的遗憾只有一个，就是没有像二舅那样，悄悄地背起木匠的家伙事，走街串巷去挣一毛两毛的小钱，亲手为自己的姐姐和妹妹打造“贴牌”嫁妆，掏空半辈子积蓄为养女在县城里买房，去无微不至照顾八十多岁不想再活下去的老母亲，因为二舅的苦只有二舅去体会，二舅的幸福也只有二舅才能享受，也因为老天爷只是偶尔没看到，他不瞎！

人生中，有很多的选择，却没有一个选项是可以回到过去；人生也有很多的活法，但无非都是孤独地来到这个世间，又孤独地默默离开。我们没有办法选择怎样来到这个世间，我们也不知道何时将要和这一切告别，我们唯一能选择的，只是脚踏实地走好每一天，做一个对自己和对别人负责的人。哪怕像二舅那样，每天都按时去生产队做板凳，直到有一天，有人告诉你：改革开放了，生产队已经没有了!或者，是抱着最大的信心和勇气，去帮可怜的老大爷修一个“坏掉”的电磁炉，临了却发现只是插线板没有接通而已。因为人生本就是一段苦行，平平淡淡是最基本的颜色，精彩并不是每一天都会到来。我们唯一欣慰的，是八十岁的姥姥每走二十步都要坐下来休息十秒，而这十秒钟刚好能让瘸腿的二舅跟得上趟，多么完美的走位！然后，就这样一天天走下去，坦然地接受生老病死。就像二舅的故事中说的那样“在生与死之间还要有老和病，这不是老天的不仁，恰恰是上苍的悲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