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灯有味似儿时

无忧

　　女儿有一本书《青灯有味似儿时》，是琦君回忆童年的散文作品集。今天借用书名写给我自己即将消失的家。

　　随着拆迁时间的临近，我的心情越来越沉重，女儿说她的童年没了，要回去再看一眼。车在河边一路向东，我越来越紧张，这真是近乡心怯呀。

　　从白马坡的老路上去，走到前门口，柿子树、香椿树依然屹立在那里，守护者我的家。门口的辘轴和大石头还在那里，墙根爸妈种的豇豆已经顺着搭好的架爬到了墙头。

　　看着香椿树，想起每年爸都要自己亲手做香椿辣子，给我和我哥每人捎一瓶，以后再没有了。看着这圆圆的辘轴，经过岁月的洗礼，他变得更有年代感了。这辘轴，爸妈每年都要用它撵麦秆，小时候每年暑假，我们都要用这辘轴磨黄豆，我们四个轮流一圈一圈的推着磨子。它现在端坐门口，看着我们的成长变化。

　　走进房子，里面因为搬迁东西在房内摆满了，来到二楼，和两个姐姐抱着拍照，想把家刻在我的记忆里。姐妹三人抱到一起时，我一下子控制不住自己想大哭，但在孩子面前只能强颜欢笑。因为我们已经有三十多年没有这样抱在一起了。

　　小时候每天睡觉，总是大姐搂着我，二姐抱着我的脚给我取暖。姐妹三人就是这样一起睡了十几年。随着长大、成家，再也没有这样睡过了，所以当今天我们姐妹抱在一起时儿时的记忆一下子又清晰了起来。

　　我一个人爬着梯子来到三楼。站在楼顶，远处的南山清晰可见。想起小时候一到暑假，下午六点多兄妹四人一起到灞河洗衣服、玩耍。端一盆衣服，大姐坐在石头上洗衣，洗好后二姐把洗干净的衣服搭到河边的大石头上，等回家时薄的衣服都已经干了。我和我哥拿着毛巾抓着鱼，虽然能抓几条，但回来从来养不活。记得我哥有一年还拿回来了一个贝壳在家还养了好长时间。我们每天放学都要看它活着没，最后它怎么样了也记不清了。我一个人静静地站着，看着……

　　出了后门，看到工具房里的水担、锄、铁锨、架子车，儿时的情形历历在目。每年割麦，都是爸妈割，我哥拉着架子车把麦子一车一车的拉回来，大姐是集麦集子的高手，把一捆一捆的麦子按照一定的顺序错落有致的摞起来，麦秆朝外、麦穗朝里，防止下雨淋湿麦子。每年的脱粒机脱麦，轮到我家都是后半夜，不管再晚，我们六人都是分工合作，我哥把麦往脱粒机口送，我妈和大姐接麦，二姐和我张口袋，一家人再苦再累从来没有人喊过。

　　每年刚放暑假就该锄苞谷了，一家六口站成一排往前一起锄，最难受的就属我哥了，等苞谷长得一人高时，我妈都会让我哥去给苞谷上化肥，苞谷叶子刷的我哥胳膊一道一道的红印子，但他从来没喊过疼，我当时还说哥你真勇敢。还有下雨时我妈我哥去地里补栽苞谷，回来两人都是泥人了。现在回头去看，哪是勇敢、不苦呀，是为了我们的家，我们的日子，他们在负重前行呀!

　　我拿起水担抗在肩上，想起小时候妈从水塔一担一担的给水瓮里挑满水，想起爸用这水担挑起一担担的豆腐，他们就是这样一担担的抗，硬是这样把我们兄妹四个拉扯大。

　　看着这铁锨，每年挖完包谷杆，我爸妈和哥都要用这铁锨把我家的四亩八分地一锨一锨的松完，这样才能种麦。每年这都是我最开心的时刻了，因为种完麦都要用磨把地拉平。我躺在磨上，我爸和我哥拉着我把地磨得平平展展的。

　　走到后院，因为要拆，今年灶房外面的丝瓜架也没有了。往年丝瓜架铺满整个灶房，为西晒的灶房遮阳，以后再也没有了，再也看不到我家这一道风景了。

　　走出后院，来到老屋门口。我爷我婆种的大槐树显得更加的魁梧。他就这样守护着她的子孙，保佑他们平安。老屋门前的四棵柿子树上已经布满绿苔。我还想再爬上去，大姐说太滑了，小心摔了。就没敢再试。小时候这柿子可是我们秋季唯一的水果呀:我哥脖子上挂着书包，大姐拿着弯子把一个个柿子完整的勾下来。遇到高的实在够不到的我哥就用棍子在上面敲，我俩姐拿着帐子在下面接，我只负责吃（因为最小，他们三从来不指望我干啥），以后再也没有家里的柿子可吃了。

　　站在后门口，看着长长的街道，大多数人已经搬了，显得有些冷清。我就这样静静地看着，静静地站着，默默地和我的村告别着。

　　该回家了，在前门口一家五口合影留念，外甥女说今天美中不足是舅舅没回来。是呀，遗憾总是有的，不过生活不就是这样吗，哪有什么十全十美呀！遗憾也是一种美，不是吗？

　　在门口，包上两包土带回家放到花盆里，让家也给我留个念想吧！

　　我坐在回家的路上，终于忍不住的泪水夺眶而出，别了，我的家，别了，我的童年，就让这家永远留在我们的记忆里吧！（写的时候从头哭到尾，我的家真的就这样没了）

　　就让这家永远留在我们一家人的记忆里吧！因为有爱，我们的家才和睦；因为有爱，我们的家才幸福；我深信，因为有爱，我们的家会更快乐！

2022年7月25日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