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那棵红枣树

孙建新

有个美丽的地方，是住在游子心里的人间天堂，那里山美水美人更美。那一草一花，一树一木，一砖一瓦，始终会牵连着游子的心。这地方便是故乡，游子的家。无论走多远的路，是何方的过客，也或着任何地方是曾经的过往，随着时光的消逝，都会渐渐融在岁月的尘埃里，只有一个地方，会始终悬浮在记忆中，留下那一丝丝久违的甘甜，千山万水，或许对方是我们未了的尘缘，虽不能相伴身边，却永远无法停止思念，淡淡的想起，深深的挂念，那就是从小生长在老家的故乡，永远忘不掉的乡愁。

我出生在上世纪六十年代的小山村（西豆山村），村西一公里处便是黄河。听老人讲村子是因以前黄河发大水决堤，村里的前辈老人都将家院都修建在半山腰上居住，由原来的豆山村分成了，东豆山和西豆山两个自然村，东豆山是一部分村民自愿把房屋修建在东山上，而西豆山同样是喜欢住在西山上，两村之间间隔五六百米。自然我的家也不会例外。我家也自然而然成了西豆山村民。我们西豆山村西邻黄河东靠山，算的上是，依山傍水。

我奶奶的家离我家有一二百米，奶奶的家院挺大，家的院子里长着十多棵小碗口粗的枣树。那时妈妈去生产队参加劳动，便会把幼小的我送奶奶家，我姐弟六人，都是奶奶看着长大。奶奶看着我，我从小就培伴着红枣树成长，可以说，我对奶奶家中的红枣树和对奶奶一样有着不解之缘！

每年春天来到，枣树枝上钻出了嫩嫩的鹅黄色的芽儿，叶片慢慢长大青青绿绿。枣花在经过姹紫嫣红的春天静静地孕育

近仲夏的时节，终于不紧不慢的开了，密密匝匝平淡无奇的小花，似米粒大小，淡黄的，却散发着浓郁的香味。花开时节，成千上万的蜜蜂嗡嗡着，忙碌着，即使不是同类，也能体会它们愉悦的心情。枣花的香，虽不似别的花香那么幽雅，但香的实在厚道。假如附近有几棵枣树，半条胡同里都飘散着浓浓的甜香味。细细想来，总觉得，枣花酷似那个时代，我们村里那憨厚的乡村父老，只要他觉得你好，就会给你掏心窝子，真心的奉献。

盛夏，树上的花慢慢凋谢了，枣花儿掉落了以后，渐渐地长出了圆锥形的小枣，就像许多绿色的小灯笼。枣儿刚形成时，颜色是青绿色的，吃起来又苦又涩。渐渐的枣儿的颜色变成半绿半白了，吃起来酸酸的。快成熟的红枣是半红半白的，吃起来又酸又甜。

就这样被奶奶招看着，我也守着这小片奶奶院子里的枣树度过幼小时光，枣树一年年的生长，我也慢慢变大，后来有了小弟，依然如故。

记得那时三姐去上学，就会背上小弟让奶奶帮妈妈招看小弟和我，我跟在后面跑着，一会跑到前头开道，一会儿又落在后面，跑跑走走，脚不断踢踢这块石子，登登那块石头。

那时弟弟穿着开裆裤，屁股蛋露在外面。我跟在后边，就见一群孩子，跑过去跟在后面扭三弟的屁股，小弟疼的哭叫，他们跑了，一会又追上来再次扭三弟的屁股蛋，小弟又一次疼哭了，三姐转身的同时他们都跑远了，当再次又过来时，我再也忍不住了，看我人小，拿我当空气啊！于是我抓起地下的石块一气乱砸，那群孩子抱着头跑远了，自此再怎么来来回回的走，他们总是远远看着，不敢造次😄，后来我们慢慢变成了好伙伴，好朋友😄……

在那个贫穷的六七十年代，家家缺吃少穿，不要说给我们儿童买零食吃，就是吃饭家家都会用野菜和树叶来补充。那时那怕是青青的枣儿，下雨或刮风掉落的，奶奶尝尝只要不苦不涩，就会留起来，当我姐弟三人去她家里，便会拿出来让我们吃，那可是宝贝，特别是发白的，甜甜的略带酸味，好吃的不得了，我们称它为：“白啦白”的枣。半白半红的味道会更好，全红的枣儿便是熟透了的，那个香甜，无以言表。

我知道奶奶无论捡起什么样的枣，都会舍不得吃，她会存放起来，等我姐弟三人去了才会拿出来，洗干净，看着我姐弟三人吃，看我们三人吃得满心欢喜的表情，奶奶会很欣慰。奶奶是我心目中最敬慕的人，她长得慈眉善目，奶奶和我妈妈，任何时候没有发生过争执，在我的记忆里，妈妈和奶奶一生对话总是笑嘻嘻的。

后来小弟会走了，我时常领着他去找奶奶玩，有时长时间不刮风下雨，没有掉落的小枣，奶奶会走到枣树跟前，双手抓住枣树，用那年迈的身躯，使出全身力气，来晃动枣树，稠密的枣儿相互碰撞，会掉下几个，当我给奶奶时，奶奶不肯吃，她说“我每天都吃很多”！

后来我也上学了，每次再去奶奶家，当奶奶再给我红枣时，我就不要了，我知道只要我吃，奶奶啥时都舍不得自已吃，奶奶会装出一副生气的样子来。

在学校里放学后和小伙伴，东奔西跑，去山上，去田间常常会有太多的惊喜出现。各种能吃的野菜，野果都是我们的美味零食。自此不再局限于红枣。有时在山上摘的桑葚，软枣等我也放在衣兜里，送给奶奶吃。

记得有一次在学校里，和小同学课外活动时，又提及到枣儿，我们馋的难耐。放学后便和三五个小伙伴，拿着竹竿，跑到村边一老奶奶院墙外，对着枣树上红红的枣儿，一阵乱捣，枣儿纷纷落地，小伙伴在地上疯抢着，放哨的，还不断催促着快点，老奶奶听到动静，挪着小碎步跑出来了，我们怀揣鲜枣，慌不择路窜进玉米地。等裹着小脚的老奶奶，挪着小碎步跑到树下时，我们早已无影无踪，只剩下落在地下的枣叶，还有老奶奶不停止的骂声……

后来奶奶又给我枣时，我说奶奶您自已吃吧，我不要，我只要愿吃想吃总能吃的到。奶奶用差异的眼神看着我说：“从那里弄来的”，我忽然想起说漏嘴了，磕磕巴巴的说道：“在外边老奶家用杆子打得”。这回奶奶真生气了说：“以后不允许再去偷枣，馋枣吃，来奶奶家。这样做，人人都会生气的，还会挨骂，若被人家逮住还会挨打！星期天我领你向她家道歉去，听到了吗？”，我慌忙说到：“听到了奶奶，我以后改了”……

也就是在这年的秋天，那秋凉时节挂在树上的红嘟嘟的小枣。有红枣的秋天，真是美丽极了！

对于孩子们来说，秋天是最好的季节。炎热的暑天刚过，秋凉来到身边，光着身子乱跑的日子即将结束。早晨就充满凉意，单衣上面要加一层褂子，晚上也清凉了许多，连天上的星星也似乎是眨着冰凉的眼。水缸底下，早晚都有蛐蛐儿的低吟浅唱，那声音真是令人升起几分无奈几分惆怅，冬天即将来临。但是看到挺立在奶奶院中的红枣树时，内心依旧特高兴。

红彤彤的小枣，满院飘荡着它的甜香，红枣树把院子打扮得美丽极了。上午到下午四点之间，天气还是有些热，树叶虽然还是绿绿的，但不在耀眼，这却是枣树一年中最漂亮的时候。

上世纪七十年代，农家人的孩子能吃到枣子那时最大的福气。我利用给羊割草的时机，爬上树坐在树杈上自食自用自摘，自由自在，一边吃枣，一边看村里风景，金风送爽，不寒不饥，是我感受到做乡下农家孩子的幸福。我坐在枣树上吃着枣子，忘记了寒冬里破袄单衣的瑟索，也忘了顿顿地瓜糠菜的饭食。我和小伙伴，不仅吃村外山坡地边枣树上的枣，也常常去吃邻居家的枣。

有一天，奶奶让我帮忙打枣，我爬上枣树，坐在树杈上，挥舞着竹杆，尽情用力的敲打，每一杆随着杆起杆落都会听到，噼里啪啦，红枣落地的声响，像落在了心里，是那样的清香甜美。打累了我就把杆子担到树枝上，摘下几棵最红最大的枣儿“红溜溜”，身体斜躺在粗壮的大树枝上，边休息，边慢慢品尝那原生态的美味，真的是如步入天堂的孙悟空，吃着最美最香的果食，微闭双眼咀嚼天物，品味香美。

这时树下的，爷爷，奶奶，和小弟，在树下拾掇着枣子，热闹非常。爷爷把一袋袋红彤彤的枣，抗上房顶，红霞霞的一片。晒干后的枣子，用来做枣子年糕，打发年后来访的亲朋好友，还可以到市场上当年货卖点变钱，更是奶奶为我和小弟，冬日解馋的最佳零食。

大约是我在三四年级，夏季的一个雨天奶奶去世了，奶奶院里的红枣树，也随着时代的变迁而退去。故乡西豆山村也于2019年秋，黄河滩区搬迁，迁移到玫瑰镇，翠屏丽景小区。奶奶的院子，院子里的红枣树永远烙印在我脑海中，定格在我童年的年代里……

红红的秋枣，是秋天的故乡里，最闪亮最甜蜜的一个意象，它是美丽的，它是迷人的，只有这样静静地想想，心中就有一种难言的甜蜜，脆生生，甜蜜蜜，美滋滋的味道……。收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