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朗读者 金演 简介 :</p><p class="ql-block">退休工艺美术师,</p><p class="ql-block">数十年的朗诵爱好者,</p><p class="ql-block">兼爱普通话及沪语诵读。</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月 儿 高</p><p class="ql-block"> ( 金 演 )</p><p class="ql-block">秋初乍寒的那个傍晚,外滩金融街已是华灯初上,细密飘忽的雨丝中我踅入每天必经的那条人行过街地道。</p><p class="ql-block">因是雨天,又已向晚,行人稀少。随着身后雨声、市声的渐稀渐弱,从地道深处迎出来的竟是丝丝缕缕欲断还连的丝弦之音。伴着脚步踏在湿地上的回声,已能辨味出那是从一把老旧的二胡上流淌下来的同样是湿湿的曲调——一定是个卖艺人在雨天躲入地道来聊胜于无地讨一点生活吧。</p><p class="ql-block">果然,刚弯过拐角,就见在橙黄的灯光下,端坐着一个敦敦实实的盲汉,手中真是一把红木老琴,琴头暗黄的象牙饰片有着细黑的裂纹,晕晕地闪着沧桑的润泽......</p><p class="ql-block">再看那盲汉,神情凝沉而不猥琐,衣衫寒简却不邋遢——没有一点可怜的行乞相,一张大而方的脸盘上简简单单地写着稳实和敦厚。此时,他正微微侧首,灵敏的两耳专注于弓、弦之间,指按宫商板眼有致。也许是感觉出有一双清晰的脚步已经放慢,并且若有所思地停在了近前,那行弓之手越发的圆转流畅、顿挫铿锵,身姿也偕随着琴曲时而昂扬,时而低委。虽然时不时的有几处艰涩阻滞,但在我听来倒觉得象是绘画中少不得的枯笔,老辣遒劲,平添几许苍凉之美——好一曲《江河水》,真是被他道尽了江湖辛酸世态冷暖人生坎坷......</p><p class="ql-block">这过街地道,原本是大都市庞杂交通的衍生物,是繁华地尘嚣杂沓的延续处。平时人们行色匆匆,几乎很少有人有心情去留意时有的小贩或卖艺人。而今天的这一刻,这雨天,这寥寥无几的行人,这空荡荡湿漉漉的地道,这老琴上流淌出的幽怨楚切的古曲,不能不让如我者听得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p><p class="ql-block">有谁知道这一刻,这大都市的地下一隅已完全没有了平日(抑或几小时前)的喧杂和功利。这一刻的地上,那万国建筑 “ 凝固的交响乐 ” 正开始进入它一天中最辉煌的乐章;而这一刻在它们脚下,地道里的 “ 平民独奏曲 ” 也正入佳境,它与地上的璀璨世界琉璃天地相距是这么近,又仿佛相隔那么远。</p><p class="ql-block">人说二胡是最贴近平民的一种乐器,前辈民间艺人颠沛流离中拉出的二胡曲也最是平民的心曲。此刻此地敦厚盲汉的演绎,使我深感此言信矣!此刻此地,演奏者和听曲者,都可藉者这样一种乐器去诉说、去排遣、去感悟什么,去梳理各自的命运脉络,而寻得片时的慰藉。</p><p class="ql-block">显然,这样的感受比起在辉煌的金色大厅里欣赏大艺术家的“献演”来,毕竟不同,真的,毕竟不同——又说不清为什么。</p><p class="ql-block">盲汉的琴声把我的思绪推远了,又拉到了近前——《江河水》已流淌远去而余音未绝…… “ 叮!”“ 噹!”是此时应有的礼仪。</p><p class="ql-block">“谢谢!”这一声不是出自盲汉之口,而是我之口。</p><p class="ql-block">此间,也不时有些目光投过来,我觉得更多是落在了我身上。</p><p class="ql-block"> “ 先生,落雨天路滑,你上去走好哇!”</p><p class="ql-block"> ......走好哇......走好哇......</p><p class="ql-block">盲汉的回音送我走向地道口,却还不禁几步一回头。因为,身后,又袅袅地飘来了《月儿高》。</p><p class="ql-block">地上,雨已小住,华灯越发如繁星掩月,月儿已高。</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