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海瀚漠

理瑜

沙海翰漠 <p class="ql-block">  作为土生土长的江南人,抬首举足之间,无一不是小桥流水,粉墙褐瓦,船桅白帆,细雨幽巷。丁香悬在细密而潮湿的空气间,而云雾也扯在衣襟的袖角。</p><p class="ql-block"> 我身处江南千年古镇,对此千般妖娆,自有独特的心得。江山如画,如此多娇,在我的血脉里面,可能更多的是一种缠绵,一种缱绻,一种红豆般的相思,一种酒后软暖的慰籍……</p><p class="ql-block"> 所以,这次受二哥之邀,乘机跨行几小时,应赴宁夏之约。从飞机落地开始,便感一种完全不同的气息扑面而来。一望无际的宁夏平原,落于时差的银川灼阳,那毕直而挺拔的白杨树,弯回几曲的黄河迴肠,无一不彰显大西北与水江南之间的迥然差异。</p><p class="ql-block"> 在我们的行程表里,第一程是作家张贤亮倾尽心血打造的西部影视城“镇北堡”,第二程为西夏王陵,第三程“水洞沟”,或许是为吊足我们的胃口吧,第四程,才是位于宁蒙交界阿拉善左旗的腾格里沙漠。</p><p class="ql-block"> 由于路程较远,且听介绍沙漠中气温较高,宜早不宜迟,那天早晨六点左右,即便醒来。匆匆洗漱完毕,踱至外院,盛夏初晨,竟觉寒意侵肤,毛孔倒立,不由自主地抱紧双臂,来回搓把,仿佛就此可将寒意撸到地上。不到八时,即行出发。</p><p class="ql-block"> 从银川出发,沿宁蒙高速,穿越贺兰山脉,至内蒙阿拉善左旗沙漠,至少得有一百五六十公里的路程。然而,让我没想到是,这段路程竟是如此畅通和宽阔,新修的高速公路,来回四车道,加之路旁无遮挡的戈壁与平原,可谓一马平川,任行驰骋。</p><p class="ql-block"> 在西夏王陵时,得以窥视了一下银川戈壁的广袤,其背景,就是贺兰山脉,山峦叠峰,不是青翠,而是属于一种铁青或碳蓝色的坚硬,如钢似铁,稳稳地沉浸在高原特有的辽旷氛围之中。而今,车行贺兰山阙,两边的景致来得更加真切,峰峦的雄浑,苍凉的颜色,非常象北宋画派中那种粗犷皴折的表现手法。唐代诗人顾况在其《梁司马画马歌》中有咏:“画精神,画筋骨,一团旋风瞥灭没。仰秣如上贺兰山,低头欲饮长城窟…黄沙枯碛无寸草,一日行过千里道…”。</p><p class="ql-block"> 翻过贺兰山阙,即行到内蒙省境,在一个叫“ 巴润别立”的高速服务区作短暂休息。因对这地名好奇,上“度娘”查过一下,原来“别立”为蒙语,“巴润别立”即为西部山麓或干脆就叫“西坡”的意思。阿拉善左旗即在内蒙西部,与甘肃、宁夏等接界。让我颇感意外的是,离“巴润别立”不远,车转出高速,在路口设有“防疫”岗亭,盘查甚严,必得人人示“码”过关。眼望方圆旷野,不由地让我感叹政策的执行力度,竟然如此深入细微。</p><p class="ql-block"> 有一小细节,似乎颇为有意思。刚出发时,依手机导航行至路尽,周边却是一片稀稀疏疏的村庄景象,大片的玉米田一望无际,怎么看怎么也不象意想中的沙漠。无奈,掉转车头,找路旁人家询问,才知导航有误,真正的沙漠,离此尚有好几十公里。于是,重设导航路径,穿越村庄,东拐西突,才真正走上一条横穿沙漠的沥青马路。这沙漠公路,左右车道,虽不算太宽阔,但修得毕直而大气,丝毫不比我们南方的省道等级差多少。来到大西北,原本以为这里人少地瘠,交通状况也好不到哪去,殊知事实全然颠覆了我的臆想,让我常感叹不已。</p><p class="ql-block"> 车行几十公里,公路两侧的景致,渐显沙漠风光,沙丘低缓连绵,层层叠叠,满目黄沙,间杂一蓬蓬一簇簇的骆驼草。说起这骆驼草,似乎有必要重点绍介一下,因为在漠漠的戈壁滩上或者茫茫的沙漠瀚海,几乎能见的惟一绿色,就是这种极耐旱耐碱的植物,大西北土地严重缺水,稍为凹洼的地方,即积碱成白,濛濛中如洒盐粒。包括这骆驼草,看起来一点也不翠绿,而是青中带蓝,颜色上有点象我们庭植的多肉植物,家“宝石花”、象某些仙人掌之类,由于时值夏季,或许风沙关系,我不得而见雨后雪后被清洗而净的真实面目,故而有此误见。骆驼草又称“骆驼刺”,故名思义,骆驼草的茎干上是带刺的,短而尖锐,六至八月会开小红花,属半灌木形态,由于其特性,便常存疑惑,骆驼们是如何以此为食的,不怕被这尖利之刺刺破唇舌?而骆驼的肠胃又是消化这些尖刺的?思着想着,转而又腹笑了一下,什么叫杞人忧天,我这就是。天生万物,物物相循,互生互克,金克木,木生火,天道轮回,自有它内在的规律。</p><p class="ql-block"> 这条沙漠公路很长,到底通向何方,尚未查过。由于沙漠气温高,路面沥青都被溶化,偶有拱折,加之风沙迁徙,黄沙漫浸,车跑起来,不敢太快,但西部辽旷,好半天才会碰到一二辆车,至于行人,就更廖廖了。而路旁,偶见一两处牧民敖包,骆驼、羊群自由放牧,天苍苍,野茫茫,与我们江南层叠的高楼,逼仄幽深的小巷,完全是不可同日而语。</p><p class="ql-block"> 越往前走,沙丘越叠越高,就连骆驼草也越来越稀疏,估摸着差不多已进入到真正的沙漠地带了,我们这才将车泊在路边,大家纷纷下车,准备攀爬一下两边浑圆高隆的沙丘。来之前,我是做过准备的,特地穿着沙滩裤和拖鞋,免得沙粒钻进鞋袜,处理起来麻烦。一下车,神情颇为兴奋,久违了的孩童的顽性,似乎冲撞上头。我索性扔掉拖鞋,光着脚板,踩在柔软的沙子上。此时是上午十点多钟,沙漠的温度还没升到高点,阳光也还不显那么炽热,赤足玩沙,有种说不出的舒服感。我瞄准了近处的一堆沙丘,估计有三十几米的高度,很想登到沙丘顶上去,一揽那漫无天涯的沙漠风光。沿着被风吹成刀斧似的沙脊,往上冲锋,爬了十多米,便觉越爬越陡,踩在松软的沙粒之上,有如脚踏棉花,很有点力不从心之感。沙丘脚,老大老二见状,大声劝阻我继续往上攀登,而这时,时逾十一点,沙子的温度越来越高,每迈一步,便感觉踩在火炭上,头上汗冒如泉,半衫尽湿。然又不心甘,便绕到侧边一处更平缓些的沙脊,企图由此攀登。结果,仍是只到沙丘的半坡,只得望丘兴叹。</p><p class="ql-block"> 好些年来,一直徘徊在沿海地带,虽未出过远海,对大海也算不上陌生。遭遇过台风,见过大海的浊浪翻滚,游过海滨沙滩,甚至在南海的碧涛间搏击过浪花。到底说,海水仍是水,与沙漠之海比较起来,多少柔情些。而在这沙漠瀚海之间,在连绵无尽的沙浪波谷的跌迭里,一切仿若身处洪荒,瓦蓝的天空之下,连一只飞鸟也看不见,时间犹如被亿万年的黄沙凝固,苍山可老,黄沙依旧,四周只剩一片死寂,一片令人绝望的旷远。</p><p class="ql-block"> 由之,我联想到一两千年之前的古代陆上“丝绸之路”,联想到张骞出塞、苏武牧羊,联想到卫青、霍去病的攻战征伐,联想到玄奘孤身匹马的“西天取经”,“落日故关秦上郡,断烟残垒汉灵州”,“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一个民族的屹立不倒,连绵不绝,不正是这些先辈的脊梁铺垫成路的么?</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