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年华】四、登上海南岛扎根在前哨

难忘的岁月

　　坐了半个多月的闷罐火车来到了广东湛江，又从湛江坐轮船来到了海南岛。从海南岛的秀英港码头下船后，有汽车把我们接到了海口市的海南罐头厂。在罐头厂的大院里，我们席地而坐接受分配。当时的分配去向是海军高炮八团、高炮九团、高炮独立一营、还有去南航司令部的。有当炮手的、侦察员的、电话员的、还有当标图员的。我被分配到测手集训队学习三七高炮测距机的技术。

　　集训队设在海南琼山县的府城，紧邻海南的名胜古迹“五公祠”。教员是从青岛的海军军事院校派来的，他们既讲理论知识，又带我们到机场附近实习。集训队有二十来名学员，基本上都是为南航高炮部队培养的。我在集训队呆了有两个来月，在1966年的1月底，，被分配到南航的海军高射炮兵独立第二营一连当测手。

　　独立二营担负着海口市秀英港码头的防空任务，营部设在秀英港附近高坡上的一座小院里。小院里耸立着一座高高的灯塔，为港口的船只导航。院内几排整洁的平房作为营部的办公用房。高坡下面就是地方上的油库和海军的水警区。穿过油库就是浩瀚的大海，水警区紧邻油库，掩映在港湾的椰林里。我们连的阵地在高坡上紧靠着营部。

　　没来海南岛不知道，来到后才体会到这里战争气氛挺浓。人们称海南岛为“海南前哨”，的确是这样，当时海军航空兵的战斗英雄舒积成和一等功臣高翔，都是从海口南航机场驾机起飞，击落入侵我海南岛附近领空的美国飞机的。我是1965年11月底到达海南岛的，在这之前1965年的3月份和8月份，舒积成曾两次在海南岛上空和附近领海上空击落美国高空无人侦察机。高翔在1965年的9月份，以空中拼刺刀的精神，近身39米处打下了美国F—104C型战斗机一架。空战的区域是在海南及雷州半岛这一带上空，该机的美国王牌飞行员史密斯跳伞逃生，被我国当地民兵活捉。著名的海军战斗英雄麦贤得参加的“八六”海战也发生在同年8月6日的南海。当时美机、蒋机几乎每天都在海南岛跟前转来转去，所以我们营经常进入一等战备。

　　来到新连队后，一切都感到新鲜，阵地上长满了低矮的热带野生植物，四脚蛇在植物和草丛中爬来爬去。抬头细看，营区和阵地融合为一体，营房和炮掩体由四通八达的交通壕相连接，一旦拉响战斗警报，战士们都能迅速地到达炮位。

新连队是战备值班部队，日常就是政治学习和军事训练。军事训练时我和我的天津老乡冯宗山在一起，他也是测手集训队结业的，全连测手就我们俩人。我们俩经常坐在阵地边靠海的一面练习测目标，测天空的飞鸟，测港湾里的船只或浮标，有时也观测海峡对面的雷州半岛。休息时就聊聊从信中了解到的家乡的消息。

　　部队的生活即简单又寂寞，时间久了，大家想找点事干增加生活的乐趣。在闲暇之余，有的班在阵地旁种点菜，有的在营房旁种点甘蔗，而我们班在自己的营房门口种了棵芭蕉树，此树有顽强的生命力，很快就长大了，远远望去，它挺立在高坡，面向大海，枝叶在海风的吹拂下迎风招展，像一个威武的哨兵守卫着我们的营房。

　　在秀英港的这段日子里，有三件事我印象比较深刻。一件事是遇到蛇，另一件事就是遇到台风，再一件就是游泳。

先说遇到蛇的事儿，在阵地上我们两次遇到蛇，一次是在交通壕的一个凹槽里，一条蛇盘在里面动也不动，我们班的一个南方兵胆子挺大，随手就把它抓了出来摔死了。当时我就问他：“你不怕蛇？”他说：“不怕，我在家里时经常抓蛇玩。”第二次是一条大眼镜蛇爬到我们宿舍里来了，这条蛇有一米多长，在铺底下爬来爬去，当时发现这条大蛇后，我们几个北方兵都跳到床铺上躲避，班长和几个南方战士拿着铁锹和大扫把拍打驱赶它，想把它轰出去，任凭你怎么拍打就是不离开，在屋里窜，后来可能是把它惹急了，它昂起头吐出长长的信子，发出“滋滋”的声音，要攻击人，情况很危险，在这种状况下，班长和那几位南方战士他们胆子大不怕蛇，沉着勇敢的和蛇战斗了一会儿，很快就把这条毒蛇打死了，解除了危险。被打死的蛇扔了也怪可惜的，于是我们就把它送给了阵地下面油库的职工，他们就用它做了一道美味的广东蛇菜。

　　再说遇到台风的事儿，夏季台风在南方地区经常出现，1966年的夏天，我们就赶上过一次大台风。台风的中心要经过海南岛，得知这一消息后我们就做好了防范措施。首先是对炮位进行加固，炮盘周围打桩，用炮绳拢住，然后又对营房进行了加固。我们住的房子是茅草屋，房顶及四周用炮绳拢住，然后搬来许多大石头，把炮绳系在石头上固定好，这该干的活儿就干完了。连里也给各班准备了一些面包、饼干、咸菜、水等应急食品。

当台风来临之际把阵地上的岗哨也撤了，阵地上空无一人，大家都在宿舍里呆着，门窗紧闭。从窗缝和门缝里看到外面天空一片灰暗，只听得狂风在屋外呼啸，紧跟着滂沱大雨砸在屋顶上。一阵暴雨，一阵狂风，狂风裹着暴雨如惊涛骇浪，像要把整个房屋掀起。即便如此，大家也还是一如即往，镇定的在屋里按部就班地学习、吃饭、睡觉。

台风刚来时来势凶猛，但逐渐减弱。几天后在台风减弱时，我们打开房门向下面的港湾看去，原本平静的海水已是波涛滚滚，湛蓝的海水已变成了混黄色。海水把下面的油库都淹了，由于我们防范的好，这场台风过后，我们人员、武器、财产都没有受损失。

　　最后说一下游泳的事，我们守着海，阵地下边不远就是海滩和海水，具备游泳训练的有利条件。连里也分批组织过几次游泳训练，第一次主要是让大家适应海水，要让怕水的战士克服怕水的心理。第二次就是让游泳技术好的战士示范，教不会游泳的战士，学习的科目是蛙泳。我在当时应当算是不会游泳的，没参军时在游泳池也就能游四、五米远。通过这次学习有所长进，在第三次训练时竟能跟着队伍游八九十米。有此成绩可能有两个原因，一是集体游互相鼓励有关，二是海水比淡水浮力大。游泳训练我参加了三次就结束了，原因是在第三次连指导员带队，集体游时指导员被海蜇蛰了脸，当时半边脸都红肿起来了，为了防止再次发生类似的危险，所以就停止了游泳训练。

　　1966年9月底，我营解除了海口秀英港的防空任务，进驻文昌县清澜港，接替海军高炮独立一营担负防空任务。

清澜港的营房条件好，比较正规，有砖瓦房的宿舍和饭厅，还有篮球场，篮球场旁边就是连队自己的菜地。营房和阵地两分开，但是紧相邻，阵地的地势比营区高许多，视野开阔，没有射击死角。

　　我们在清澜港的这段日子，虽然也时刻警惕敌情的出现，但相比在秀英港时过得比较轻松惬意，闲暇时可以种种菜或打打篮球。营区院内还有几棵粗大的椰子树，会爬树的海南战士有时会爬上树去给大家摘椰子吃。营区的井边长着一片茂密的芭蕉林，我们还能吃上新鲜的芭蕉呢。在阵地的边缘上有几棵木瓜树，木瓜熟了我们也可以品尝，一饱口福！

　　我有几次任务外出，也曾有幸一览清澜港的秀丽景色，那时的清澜港就很美，碧水蓝天一色，烟波浩渺，椰树婆娑，如诗如画美不胜收。蔚蓝的天空经常飘着几丝淡淡的白云，灿烂的阳光照在港湾平静的海面上，波光粼粼，微风吹过会泛起小小的浪花。港湾周围成片的椰林高大挺拔，椰姿百态，掩映着金灿灿的沙滩，怀抱着清澈的海水，空气中还能闻到淡淡的椰香。红土、蓝天白云，阳光、椰林、沙滩和大海，交相辉映在一起，犹如人间仙境一般。只因这里太美了，所以电影“紅色娘子军”中的许多镜头都是在这里拍摄的，只可惜在这个地方我们只呆了七个多月。

　　在清澜港的日子也是经历文革的日子，在营区门口的公路上，有时会看到一队队串联的学生路过。针对当时的情况，连里对门岗加强了教育，在掌握好政策的同时，要防止串联的人进入营区干扰部队，必竟战备任务重如泰山，我们的职责就是要守好国门。

在这段时间里，我们有的战士收到家乡寄来的传单和小报。内容不外乎就是这个人有问题，或者那个人有问题，不是这个人被揪斗，就是那个人被打倒，并罗列一大堆所谓的罪名和事实，真是鱼目混珠真假难辨。这些我都不关心，关心的是我的父母有没有受到波及，收到的家里来信都是报平安，我也就放心了。

　　鉴于文革时期政治形势的需要，营里成立了毛泽东思想文艺宣传队，我被选上了。刚成立时就五个人，这几个人基本上都有点文艺特长。队长叫丁维俊，此人是连里的一位排长，上中学时是学校话剧团的团长。我在中学时是学校舞蹈队的成员，另外还有点儿乐器基础，笛子能吹二胡能拉。宣传队天津兵除了我，还有一位叫李树才是营部电话员。成立初期，宣传队就住在我连驻地的一间空闲的临建房里。大家的任务就是编节目并练基本功，后来需要排练节目，又调来了几个擅长乐器的，人数最多时也没有超过十人，当时在人员配备上讲究的是人员少要精，每人都一专多能，伴奏的能表演，表演的会伴奏。每场演出都体现了部队雷厉风行，团结紧张严肃活泼的作风，每当一个节目演出结束下场后，即火速地从幕后跑着上场继续演另一个节目。

我们排练好节目后，首先在自己部队演出，然后到友邻部队演出，有时还要给老百姓演出。别管到什么地方演出，都挺受欢迎的，看演出去的人都挺多，都看得兴高采烈。有一次，我们和当地学生在一个单位的大礼堂同台演出。礼堂挺大，台下黑压压地站满了人，观众很热情，每个节目都会给予热烈的掌声，气氛很活跃。特别是一群女学生演的一个舞蹈节目，她们在演出时由于受气氛的影响，越跳越兴奋，随着舞蹈音乐节奏的明显加快，她们跳得也越来越快，在铿锵有力的伴奏声中，突然有一个女学生穿着的拖鞋不小心被甩下台去，险些砸到观众头上，当时全场哄堂大笑。但这位女学生的心理素质非常好，干脆把穿在脚上的另一只拖鞋也甩在台上，光着两只脚丫和大伙儿跳的热热闹闹，台下的观众看到这一幕，都热情地为她鼓掌！

　　六七年三月份的时候，我们听到一个消息，部队要去越南打仗。当时北越正和美国打仗，我国也正在支援越南并派兵和美国作战，为此，部队积极做好备战工作。那时部队突出政治，做什么事情都要政治挂帅思想先行。首先部队积极宣传美帝国主义在越南犯下的滔天罪行，然后又开了一个月左右的忆苦思甜会，天天开天天忆，忆家庭在旧社会受的苦，忆“三座大山”对劳动人民的剝削压迫，控诉万恶的旧社会，诉说新社会给劳动人民带来的好处，诉说我们现在的幸福生活。领导和学毛著积极分子带头，大家都要积极认真发言。通过以上宣传动员工作，把战士们杀敌的决心和信心都调动起来了，各班排及每个战士都写了请战书上交连党支部，甚至有的个人还写了血书以示决心。有的战士为了将来上战场受伤好包扎，还剃了光头。

最后在部队临出发的前几天，大家把不需要带的个人物品都打成了包，在包皮上详细地写上了自己家庭的地址和收件人的姓名，以备在战场上牺牲后，部队好给自己家里寄去。

所有的战前准备工作就绪后，大家都急切地盼着，就象当年抗美援朝的志愿军一样，雄纠纠气昂昂，早日奔赴抗美杀敌的战场，再次打败美帝野心狼，为“五个伟大”争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