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伴的童年往事（1）

慈鹅

　　前言：这是一年前我患颈椎病时，随手写的带有回忆性的几篇小文。今天整理一下，发在这里作为留念。

颈椎病虽不是致命的病，但很恼人。服药见效慢不说，手臂麻痛，限制活动，连带整个后背都痛且双肩木胀，像扛个重物…让人心烦。更要命的是影响睡眠。

这段日子虽不好过，我也每天坚持运动：甩胳膊、晃脑袋、爬墙、扶着窗台做俯卧撑……无聊时老伴就陪我聊天。聊着聊着，他就回到了自己的童年，少年……我们笑着，有时笑瞳里竟闪出泪花，仿佛拾起童稚时“疯”和“傻”样。我像听天方夜谭，暂时忘了病痛和心烦。

现在，我把听到的故事整理出来，发在这里。让家人和朋友也了解老顽童那些难忘的往事。以下我用第一人称写老伴。

一次意外的邂逅

六十年前，我家住在长白山脉往北延伸的张广才岭下的一个小山村。村里散散落落地住着三十来户人家。家家都是泥房草顶，因坐落在山坳里，远远望去，就像从地里长出来的、匍匐在地的小偏厦。离村子二里地有条河叫牤牛河，因河水湍急，流到这里拐个弯后变得平稳，村子就因这地势取名《大崴子》。

这里出产玉米、小米、土豆等作物。村民们虽不富裕，基本能糊口填饱肚子。因依山傍水，山里的野果、山货，水里的鱼虾多少也丰富了村民的餐桌。

每年八月份是收获浆果，采摘蘑菇的时节。凡是家里有闲余的男女老少，都去山里收获“小秋收”，尤其乐了放暑假的孩子们。

那时，走在路上就想蹦跳，想跑，心儿也欢快地跳。迎面吹来带着草香、苦艾的热风，野花遍野——红的是野百合，黄的是金针菜，马兰花笑着、闹着蓝成一片，野芍药孤傲地开出洁白，野贝母用浅紫色点缀绿草，蓝灰色的狗尾巴花和粉色的益母草成片地挤着，随风摇曳……这些花那么繁茂，甚至有点泼辣、活泼，随意，都那么鲜艳，那可是大自然的原创！

不到一个小时，我和姐姐就从家走进山林。这里是阔叶杂林，这里有杨，大叶榆，桦，橡，楓戚，水曲柳……树长得密的地方，树枝纵横交错，密密的纠结在一起。那天，我和姐姐要采圆枣子——一种浆果。它长在藤蔓上，藤又缠在大树上，不见发端，也不见终极。圆枣子有鸽子蛋大小，外壳绿，果肉甜，有小籽粒，就像现在的猕猴桃。姐姐不会爬树，她站在地上摘够得着的。我爬上了一颗桦树，手里拿着布缝的袋子，边摘边往里装。摘光下面的，再往高处爬，摘上面的。那泛黄的绿枣子又光滑又坚硬，透过树间的阳光一照，像玉雕的一样，可爱极了，太诱人了。我都摘不过来了。正想着用黄蒿草捂熟了以后，咬在嘴里像喝了蜜一样的甜……一不留神，从三、四米高的树上掉下来，还没缓过神，就觉得摔到毛烘烘的东西上，本能地用手抓了一下，待我翻身坐起时，被眼前的景象吓呆了——只见一只熊很快跑得无影无踪，低头一看，抓了一手毛。哦，原来我砸到了熊身上，它被我吓跑了。这一切来得太突然！姐姐在不远处都看见了，她吓得堆缩在地，动不得了。我们慌乱地收拾起摘得的圆枣子，连滚带爬地往家跑。我还不时地回头张望，很怕那只熊跟来。

回到家，姐姐的腿还发软呢。我把发生的事跟我爹学了一遍，他说，你小子命大！那是只小熊，若是只老熊，可就麻烦了！妈说，谢天谢地，你小胳膊嫩腿，从那么高的树上摔下来，毫发无损，真是万幸！！

那年，我九岁，上小学二年级。

可能意识里对“怕”还没悟透，我没吓着。我庆幸，从树上掉下来，被熊“抱住”了，真是一次玄乎的邂逅！

　　文/慈鹅

照片/原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