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长城》

李国华

李国华 摄影/撰文

长城，像一声凌厉的长啸，又像一首古老的歌谣，在华夏大地北方的重峦叠嶂中萦回、流淌。它目睹了数十个王朝的更迭交替，记述了华夏儿女的光荣与梦想，见证了中华民族的崛起和兴旺。

长城俗称边墙，是古代封建王朝为了防止北方游牧民族入侵，而修筑的军事防御系统。相传，西周的最后一个帝王叫周幽王，他为了博得妃子一笑，竟然拿烽火台当玩物，无端燃起烽火，结果招致天下大乱，给后世留下“烽火戏诸侯”的笑柄。美人笑了，周王朝的运数也自然走到了尽头。

自西周至明代的两千多年间，先后有20几个王朝修建过长城，其中以秦、汉、明三代最为著称。今天看来，工程规模最大、技术成就最高、保存最完整的，当属明长城。

1368年，太祖朱元璋建立明朝，立即派大将徐达等人修筑居庸关、古北口、喜峰口等处的城关，并派重兵把守。明成祖朱棣登基后，更是大规模修筑长城。“土木堡之变”以后，明朝国力渐衰，不得不调整策略，改进剿为龟缩；北方蒙部乘机南犯，东北边境的女真人也逐渐成为明廷的心腹大患。明穆宗朱载垕即位后，为了加强防务，特意将在东南“抗倭”的名将戚继光调到北方，任总理蓟、辽、昌、保练兵事务，兼任蓟镇总兵，委以北御鞑虏、拱卫京师的重任。戚继光与他的上司、蓟辽总督谭纶一起，对蓟镇所管辖的一千二百多里长城，加以续修、改建。

顺便说一句，明朝不仅修长城，还实行海禁，不得人心。戚继光、余大猷等人在东南沿海剿灭的“倭寇”，充其量是一些为谋生计，意欲突破海禁的沿海流民，他们之间，也不过是夹杂了几个来自日本及琉球国的国际盲流而已。那时的日本，并不具备远洋挑战大明的实力。

据《明史·日本传》记载：“海中巨盗，遂袭倭服饰、旗号，并分艘掠内地，无不大利，故倭患日剧”。可见百姓冒称倭寇，当时几为常态。

又据《倭奴遗事》记载：“倭寇初犯漳、泉州，仅二百人，其间真倭甚寡，皆闽、浙通番之徒，髡颅以从”；《倭变事略》记载：“沿海穷民，又夤夜冒倭状劫掠”；《潮州府志》记载：“倭寇非果尽属日本，大抵多漳泉流贼挟倭以为酋首，遂因其名号，以鼓舞徒众，所至破乡寨，尽收其少壮者而髡之，久之遂与倭无异”。

由此可见，“倭寇”实乃大明帝国制造的“假想敌”。而北方的边患，却着实不容轻视。

戚继光（公元1528-1588年），字元敬，号南塘，山东登州（今蓬莱）人。他出身将门，17岁从军，28岁调任浙江，担负起东南广大地区的防卫重任。那时的军队多为私募，戚继光在浙江义乌招兵，组建了一支纪律严明、作战勇猛的部队，史称“戚家军”，也是他后来北上戍边修筑长城的主要力量之一。

“万里长城，金山独秀”。在戚继光督修的长城中，金山岭最为后人称道。

金山岭位于河北省滦平县境内，这里地势险要，视野开阔，南望京都，北通坝上，是控扼塞内外咽喉的兵家必争之地。这段城体东起望京楼，西至龙峪口，根据戚继光提出的“因地形，用险制塞”的原则，在沿线二十一华里内，建有敌楼67座，烽火台2座，大小关隘5处，城关拱卫，射界交叉，设防严谨，构思巧妙，堪称万里长城的精粹。

据传，大、小金山楼都是戚继光所带浙兵修筑。敌楼建成后，兵士们借用大、小金山命名，以寄托对江浙家乡的思念之情。“金山岭”也因此而得名。

“封侯非我意，但愿海波平”。戚继光在镇16年，“边备修饬，蓟门宴然”，可谓实现了平生夙愿。

大唐元和元年（公元806年），吐蕃入侵，边将贪功，请兵出击。司徒杜佑上书反对用兵。他在奏疏中这样说：“秦平六国，恃其兵力，北筑长城，以拒匈奴，西逐诸羌，出于塞外。劳力扰人，结怨阶乱，中国未静，白徒竞起，海内云扰，实生谪戍……”这段话说明一个道理：因为秦人恃强黩武，才会最终陷入海内云扰的困境，强调了自己积极防御的边防思想。

然而，许多人不懂得这个道理。公元1449年，蒙古瓦剌部再次南犯，明英宗朱祁镇依仗绝对优势，率领五十万大军御驾亲征，在一个叫做土木堡的地方，与敌人遭遇，没想到却落了个全军覆没的下场，就连皇帝本人也做了蒙古人的俘虏。“土木堡之变”后，明廷不仅深以为耻，同时也开始了反思。

戚继光是真正能够体会积极防御思想的军事家。他首创空心敌楼、拒马墙、障墙等防御设施，还发明了尖砖垛口、悬眼和里门等机关，并在墙外铲偏坡，挑壕堑，挖品坑，令敌骑不敢近，敌箭射不到。将长城建成了攻防一体的防御体系，达到了以守为主，攻防兼备，“不战而屈人之兵”、确保边防安全的战略目的。

但是，有一点戚将军可能想不到，只要边市一天不通，大明的边患就一天不会平息。草原游牧部落不耕种，不冶炼，他们需要内地的茶叶，以保证身体对维生素的基本需求；他们需要生铁制品，如马蹬、铁锅等，不然连日常生活也难以为继。而汉族皇帝不管这么多，反而存心困死他们，因而才导致边乱频仍。

闭关锁国，不死亦伤，古今同理。从这个角度看，说长城是中华民族的耻辱也不为过。

1691年，驻守古北口的一个总兵官向朝廷提议，为防止沙俄卷土重来，应拔款维修加固长城。没想到，康熙皇帝对这个问题有着完全不同的看法。他认为，扫平边患意在守国，但是守国之道不在于修长城，而在于修民心。应该说，康熙皇帝确实是一个富于远见卓识的政治家和战略家，在修长城和修民心之间，他选择了后者。在他看来，民心才是扫平边患、护卫江山的真正的长城。

400多年过去了，金山岭长城承受了康熙年间大地震的考验，和一次次战争炮火的洗礼。当硝烟散尽的时候，长城留给我们的，有昔日的辉煌，有今天的沧桑，更多的则是对未来的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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