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1952年1月，我小学毕业，正逢一年春秋两季招生改为单一的秋季招生，这样，我就要在家失学半年，这对我这个不愿读书的人来说，真是天大的好事，从此，可以不必上学，在家尽情地玩。</p><p class="ql-block"> 我们兄弟四人，我是老四，在家最讨人厌。一则，我长得丑，塌鼻梁，头上生过疥疮，二则，穿的都是哥哥们穿过的旧衣服，他们穿破了，缝缝补补又给我穿，三则，我最贪玩，常在外面跟邻居家的一帮小孩玩，每天不到吃饭不回家，回家来又是玩得脏兮兮的。父母亲不喜欢我，连保姆新来妈也不尊重我，平时不叫我名字，只叫我阿四阿四的。真正关心我吃穿的倒是我们的小姑婆，她是我奶奶的堂妹，丈夫早就去世，一直住在我们家。她对我的贪玩也很不满，她认为，我这个样子是考不上中学的，她甚至说：“你要是能考上中学，我的宋字就倒写！”（她姓宋）可我不以为然，依然我行我素。</p><p class="ql-block"> 父亲有一家不大不小的商店，出售煤油之类的杂货。平时在店里上班，只有吃晚饭时才回家，我们一大家，饭桌也大，他坐上方，我坐下方，所以，我与他几乎没有说话的机会，我的印象，父亲是个十分威严的人，不苟言笑。我小姑婆告诉我，有一次，我二哥不听话，被父亲用竹竿揍过一顿，揍得竹竿也断了。所以，我总认为父亲很凶，可我从来没有看到过，父亲揍过我们兄弟姐妹。只有一次，我被父亲揍过，但不知道这是揍我还是救我。</p><p class="ql-block"> 有一天傍晚，我嘴里含了一块小铁片，有一分钱硬币大小，我不知道为什么喜欢把这种东西含在嘴里。含着含着，一不小心，铁片咽了下去，可喉咙小，铁片被卡在喉咙口，咽也咽不下，吐又吐不出来，十分难过。当时，我也不敢告诉别人，只告诉小姑婆，她叫我咳嗽，我拼命地咳也无济于事。她十分着急，可又没有办法，这时，家里人都知道了，围在我边上，正在大家走投无路之时，父亲回家了，他见我的脸憋得通红，问是什么情况，小姑婆告诉他实情，父亲一听，又气又急，嘴里道：“娘个贱胎！”同时伸出右手，朝我后脑勺一个重重的巴掌。我本来就怕父亲，他这又是骂又是打，尤其是这一记巴掌，打得我连哭带咳嗽，谁知竟神奇地把小铁片咳出来了。</p><p class="ql-block"> 从此以后，我再也不敢把东西往嘴里含了，贪玩的陋习也有所收敛。</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