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物皆有灵

笨笨熊

——谨以此文纪念我家的狗儿拖拖

离拖拖决然走进牛头山已经整整一个星期了，终于真正感觉到我们可能永远要失去这个陪伴我们七年多的伙伴了。

拖拖是我家养的一条普通草狗，据说有点德牧的血统，只是已经无法从它身上看到德牧的影子，完全是一条黄白相间的“中华田园犬”。

与拖拖的结缘，也是一个巧合。2015年3月，其时我在湖塘中心小学工作，每天中饭之后，便去操场走几圈。操场的西北处，有一个用围栏围成的角落，里面养着几条草狗，食堂人员拿一些剩食喂养。某天午饭后和同事正走到围栏外，突然其中的一条狗趴在围栏上，向同事大声呼叫，感觉十分凄厉。同事说这是他家养的一条狗，儿子很喜欢，只是城市小区里不准养狗，只能忍痛割爱，在这里任它自生自灭。虽心中万分不舍，却也无可奈何。

当时我家新房刚造好，还未搬入新居，想到居住的面积较大，又在农村，本就想养条狗。一来是有个看家护院的，二来对狗狗也是喜欢。于是就对同事说，这狗我去养吧，只是需要你帮我一起放到车上。同事把它从围栏里抱出来，放到我的车上，它蜷缩在车的后排，十分胆怯。或许它知道我没有恶意，虽然有点抗拒，但不至于十分反抗，随我到了我的新房，自此便成了我家的一员。它的原名叫“波波”，因为家中我有个弟弟大家都叫他波波，与人同名不是很礼貌，于是便改名叫“拖拖”，一是音近，它容易接受，二是之前家中也养过一条狗，名字就叫拖拖，也是一种纪念。

　　养了一段时间后，它渐渐和我们熟悉起来，才发现这是一条乖巧到令人心痛的狗儿。它从不咬人，甚至很少凶人。看到陌生人，最多选择回避。家中来人，也是叫个一二声，提醒一下主人。等我们出去接待来人，它就默默回到自己的窝里。如果来人中有孩子特别怕狗，我们只要和拖拖说下，让它回窝，它也乖乖地自己走进窝里。

拖拖极其聪明。它能听懂那些最基本的口令，如“蹲下、躺下、进来、出去……“等，它又很会看我们的脸色。起先母亲是最反对我们养狗的，所以只要母亲在，它是不进我们的屋子的，只是在院子里玩。而女儿是最宠爱它的，如果只有女儿在，它甚至会睡在沙发上。有一回，它横穿马路，被车子撞了一下，没有受多大的伤，但是它却记住了这次教训，之后只要过马路，它一定是“一停二看三通过”，再也没有出过意外。

　　拖拖最喜欢的事，就是让我们抚摸它的头。如果你坐着，手无意放着，它会悄悄把头钻进你的手掌中，让你抚摸。有时候，你坐在椅子上，它会把头伸过来，下巴抵在你的腿上，向一个孩子一样眼巴巴地看着你。这样的狗儿，会让你心中生出无限的温暖。

拖拖另一件喜欢的事，就是乘车。你只要一打开车门，它便一个箭步上车，然后端坐于副驾座上，开车后，它会等你放下车窗，把头伸出窗外，好奇地打量外面的世界。累了就蜷缩在座位上躺一会，然后再继续看外面的世界。于是我们便开车带它去很多地方，一起爬山，一起散步，一起逛商场，一起野餐……真正把拖拖当作了家中的一个孩子一般了。

　　作为一条狗，拖拖又很自律。它从来不在家里面拉屎撒尿，每天一早，打开大门，它就到一个固定的地方，在家门前桥边的一块草地上拉屎撒尿。它从来不吃别人给的任何食物，从不在外面喝水，只吃家里的狗粮和水，偶尔也吃一些蔬菜，最喜欢吃长豇豆。

因着它的乖巧，连最讨厌养狗的母亲，慢慢也开始喜欢上它了。一会不见，就会叫它回家。时不时地给它喂食，带它去外面走走。

　　作为一条狗，拖拖是自由的，我们没有把它用狗带把它拴起来，它可以自由自在地在面活动，可以和别的狗狗亲热恋爱，为此还生了两窝小狗，第一次四只，第二次五只。但是做狗妈妈太辛苦了，于是女儿便给它做了节育手术。不再生小狗了，但是它还是可以和其它的狗狗去约会。

作为一条狗狗，拖拖是受宠的。家里的每一个人，都把当作孩子一样对待，抚摸它，带着它玩，给它洗澡。让它得到最好的呵护。

　　只是岁月不留人，也不留拖拖这条狗。渐渐地它不愿意多动了，我们回家，它不再欢天喜地跑到门口来了，只是在二楼的楼梯口探头望着。我们出门去，它也不再欢呼雀跃地跟着。在家里也不再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只是躺在地上，眼睛随着你转动，尾巴不停地摇动。甚至大热天的在太阳底下睡觉。种种迹象，都在显示着拖拖的老去。毕竟它十二岁多了，相当于人的八十多岁了。

　　7月10日晚饭后，我没出去运动，想着带拖拖去外面走走，它缓缓跟在我的后面，于平日并无异常。等走到门前的牛头山脚下里，突然头也不回地朝山里跑去，任我大声呼叫，它也不回一下头，决然走进山里。我在山脚下等了近一个小时，不停地呼喊着它，都不见它回来。无奈回家，希望它能自己回来。直到等到十二点后，仍未见踪影。

第二天我和女儿上山去找，还是没能找到它的印迹。现在已经过去一周，我们知道拖拖是永远留在山林中了。

万物有灵，何况拖拖这样一条善解人意的狗儿。我始终觉得拖拖是知道自己已经大限将至，不愿让我们看到它死去的样子，不愿让我们为它的死去而忙碌，所以在这山上找一个它喜欢的地方，独自湮没在大自然中。

拖拖走了，全家人十分不舍，女儿更是难过。我对她说，世间万物都是平衡的，你享受了陪伴的幸福，就要准备接受离别的痛苦。人和人如此，人和狗狗也如此。

能遇到这样乖巧的狗儿，既有幸，又伤心。好几次去拖拖走上山的那个地方，眼前又会显现出它决然上山的情形，那个白色的点越来越小，最后消失于山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