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去的美味

幸福安康

出差浙江，当地的朋友邀请我品尝特色美味—卤烧兔头。

小店坐落在一片翠绿的竹林中，店内干净清凉，装饰雅致。

落座后，老板娘很快就给大家端上两瓷盆油光红亮，香气扑鼻的兔头。

兔头有两种风味，一种麻辣、一种红烧，让我感兴趣的是兔头的大耳朵。

喝着绍兴老酒，啃着肉质耐嚼，酱香浓郁的兔头，勾起我童年时一次吃兔头的回忆，忍不住向大家讲起那段往事……

那是在六十年代中期，我在上小学，一天、胡同里的街坊们传说附近的副食店要卖兔头了，不要副食本，价格还挺便宜。

我向妈妈要了钱，与院子里的几个男孩子一起跑到副食店的门口去买兔头。

那个年代，老百姓的生活物资极度匮乏，买点紧俏商品不但要凭副食本按量供应，还要排很长的队才能买到。所以、家里排队买东西大多是半大不小的男孩子完成的事。像冬季买储存大白菜，秋季粮店买白薯，春节前买按本供应的带鱼、花生、瓜子……都要起早贪晚排长队才能买到。

副食店门口买兔头的人已经排起长队，生兔头两分钱一个，熟兔头四分钱一个。买兔头的人们有的拿着网兜，有的拿着竹篮，还有的拿着口袋，我和院里的伙伴性急之下把院里挑水用的铁皮桶拿来了。

买兔头的人群连拥带挤，弄得我们几个孩子满头大汗才买到兔头。花一块钱，每家买了五十个生兔头。

几个孩子轮换着把兔头抬回家，院里的孩子们就在大人的指挥下忙活起来。有的挑水洗兔头（当时院子里没有自来水，吃水都要到街道上很远的地方去挑水）有的摘兔头上的杂毛，马上能吃到兔头肉了，孩子们像过年似的高兴。

洗好后的兔头看着挺大，但没有耳朵，听卖兔头的售货员讲：国家处在困难时期，兔子肉运到苏联抵外债了，兔子头人家不要，割下来低价卖给老百姓，兔子耳朵是好东西，也被割走了。

我们家院子里墙角有一个用砖砌筑的柴锅灶台，平日里谁家想吃贴饼子了，就用这个柴锅来做。这次这个大柴锅派上了用场，一家一家挨着用这个柴锅煮兔头。

洗好的兔头放到锅里倒上水，灶膛里柴火被点着火就开始煮兔头了。煮兔头的佐料简单，花椒大料葱姜蒜，兔头是肉，锅里的水烧开后，肉香的味道马上从锅里飘散出来。馋的我们这些孩子围着锅台转磨磨儿，一会儿跑回来问问大人兔子肉熟没熟，一会儿想揭开锅盖看看兔头煮成什么样了，性急的孩子把自己玩逮劈柴的心爱木头也拿来一个劲地往灶膛里添柴，心里急切盼着锅里的兔头早点煮熟。

那个时期各家生活都很拮据，一年到头也吃不上一次炖肉，正是长身体的年龄，伙食里没有油水，十几岁的孩子活动量又大，老是感觉肚子里饿的慌。

记得我到副食店去买副食本供应的芝麻酱，二两芝麻酱放到碗里，一边走一边馋的用嘴舔两口，怕回家被母亲发现，舔完后的芝麻酱还要使劲摇晃一下碗，自作聪明地做些掩盖。

家里有时买两三毛钱的猪肉做炸酱，要跑几个副食店看看，要挑那最肥的猪肉买，买的肉瘦了，回家要遭到母亲的埋怨。

有时能吃到一次最解馋的饭就是家里买了大油，也叫板油。板油切碎放到锅里加热耗出油，剩下的油渣加上葱花烙油渣饼。母亲烙油渣饼焦黄酥脆，饼上泛着油星，奇香无比，总也吃不够。

到中午吃饭的时候了，院里的孩子都不愿意吃蒸锅里的窝头，饿着肚子也要等着吃兔头肉。

终于兔头煮熟啦，不管谁家的兔头先煮熟，孩子们都要拿上一个大口地啃着先解馋。

我拿上一个兔头坐在板凳上，三口两口，狼吞虎咽，就把一个兔头外皮的肉吃完了，兔头里面的兔脑也顾不得吃了。

一连几个兔头下肚，抬起胳膊用袖口擦擦嘴，感觉吃肉的滋味太过瘾了！

家里有了兔头，早上去上学也要带上两个当早点，比吃窝头香多了。学校里的学生们下课围在一起有说有笑都在啃兔头。

那时感觉兔头肉太香了，有生以来家里吃肉就从来没管够过，就算三十晚上吃炖肉，也是一个人吃上几块就没有了。这次有机会能吃上几天兔头肉，真是美滋滋，高兴的不得了。

兔头的肉香留下了终生的记忆！

在浙江这里吃到的兔头是地方“三宝”，选料精致，做工讲究，佐料齐全。厨师加工好的兔头色形味俱佳，吃到嘴里肉香味佳，值得称赞。

但回忆起童年时吃兔头的感觉，心里总是觉得那时候的兔头肉味更好，吃着更香！

唉，逝去的美味，永不再来！

2020年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