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慎明/我的一九七八

王礼宝

<p class="ql-block">作者简介:赵慎明,生于1955年。1978-1980年就读于淄博师范(博山)。山东省淄博市博山区实验小学退休。中学髙级教师。退休后,忙于帶孙,尽享天伦之乐。年近古稀,喜欢写点,水平一般,自娱自乐,颐养天年。</p> <p class="ql-block">我的一九七八</p><p class="ql-block">赵慎明</p><p class="ql-block">一九七八年,我二十三岁。</p><p class="ql-block">这一年的年初,我所在的淄博市博山区源泉公社源东村(那时叫源泉一大队),发生了一件令人关注的事:有三名往年中学毕业的青年,在去年十二月“文革”十年后恢复大中专考试招生的第一次考试中,金榜题名,转走了农村户口,到城里上学去了!</p><p class="ql-block">真是太让人羡慕了,真的是仅凭考试成绩,而不是像以前一样靠推荐之类就可以上大学,真的是知识可以改变命运了。</p><p class="ql-block">这比几个月前刚听到要恢复中、高考的消息更搅动人们的心,如果那时听到的是风,那么现在看到的就是雨。每个年轻人无不在思考:我该怎么办?该不该参加今年的考试?</p><p class="ql-block">我觉得我的心里更纠结。</p><p class="ql-block">已经二十三岁,走出高中学校大门,在生产队当社员五年,看到身边的人考上学,农转非,我自然也很眼馋,心里清楚这是唯一可以改变命运的机会。但想归想,现实情况摆在那里,首先是大脑里知识之贪乏令人汗颜,虽是高中生,其实连初中水平也达不到。想我在四年级时文化大革命就开始了,从此学习便不再正常,人人争做“造反有理”的红小兵。高小那两年特别乱,停课闹革命,到初中阶段,虽然提倡“复课闹革命”,但村里的联办中学缺教师,无教材,更没有学习的氛围,我们在学校纯粹是混日子。到初中阶段结束时,由于深受"读书无用"的影响,大部分同学都不愿意继续上高中了。记得我和姐姐是在淄博二中的两位老师来家里动员之后才上高中的。</p><p class="ql-block">那时是一九七二、七三年,这时虽仍处于“文革”中,但教学秩序有过短暂的好转,所幸我的高中学习多少还算正常,后来也才知,这是邓小平复出后抓“整顿”取得的效果。但是回乡务农这些年,在学校所学的那点知识,遗忘的也差不多了。在这种状况下参加文化考试,行吗?如果考又考不上,更是难堪。</p><p class="ql-block">这会有什么难堪?因为当时我是村上"脱产"的大队记工员(所谓脱产是指不用下地干活就能一样挣工分),属于财会人员,这在那时那地可算是个让人羡慕的好活。周围的人如果知道了我要报名考试,会怎么看我?不安心,想好事,是不是不想在这里干了?是啊,我真不想丢掉这份好活。还有年龄偏大也是疑虑之一,想来想去,还是放弃了报考的念头。</p><p class="ql-block">就在这年大中专考试报名的最后一天,这天下午我去第一生产队的场院给该队社员分小麦,说明一点,我们实行大队核算,下边有十二个生产队,每个队分粮食这样的重要物资时,大队财会人员都要前往,填手册,在分配表上盖章等。在一队场院我遇到了前去分小麦的王清文老师,他是我初中时的班主任,当时教语文,是老民办教师,后来转正到淄博二中教数学,担任过副校长。王老师问起,你怎么不报名参加今年的中考?我说文化基础知识太差,年龄也大了,没敢伸招。王老师说,你基础差别人也差,你有顾虑别人也会有,大家的情况都好不到哪里去,怕年龄大你可以报考师范学校啊,二十六岁都还可以报。王老师的几句话,就打消了我之前的所有顾虑,他说得对。我匆忙给社员们分完小麦,急步返回大队办公室,把分配表夹扔在桌子上,取出一张公章纸,快速写了个介绍信,立即赶往公社报名站,到达时见负责报名的老师们已经准备收工了。他们马上让我填写报名表。我浏览了墙上贴的大红纸,上面密密麻麻写了很多学校的名字,选了三个填在表上:淄博商校、河北粮食学校、博山师范。报前两个是我很喜欢与打算盘相关的工作,报博山师范,是因为我听了王老师的话。报名后的第二天,我就毅然向大队分管领导提出请一个月的假。领导轻松批准了我的请求,主要是这个时间,夏季分配已经结束,到秋季预算分配开始前是一段清闲的日子,不太影响队里的工作。这样做也是为公私分明,免得让人说拿着工分干私活。从报名到考试,只有一个月的时间,这一个月里,我把自己关在家里自学,几乎没有出门,唯恐出门让别人看见,问这问那,无言以对,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脸皮就这么薄。可呆在家里自学,手头上没有学习资料是个大问题,好在我姐姐那时在源泉供销社加工厂干临时工,和她在一起干的有淄博二中李老师的爱人,通过她向李老师求助。李老师说,太晚了,这都快考试了,学校油印的复习资料装订成册的早就发光了。他还是给我找了些装订后剩下的零散资料,虽残缺不全,我却如获至宝。在家复习期间,我的心情倒是很平静,能看懂多少算多少,能记住多少算多少,急躁也没用。安慰自己:今年错过就明年再考。考试日期很快逼近了,考试本身对我来说太陌生了,因为从来没有过升学考试的经历,也没有应届生那种考试模拟训练。考试前一天,我向好友元庆借来了手表,用来考试时掌握时间。7月26日上午第一场考语文,语文试题难度不大,记得看拼音写汉字是一句歌词,好像是“我爱北京天安门”,解释词语中比较生僻的“浅尝辄止”,在复习时我也见过,作文题目好像是《在新形势总任务的鼓舞下》,取材范围广,比较好写。总之上午的语文考试比较顺利,但下午的理化考试令人傻眼了,对每道题都挺陌生,在《工业基础知识》、《农业基础知识》课上没学过,反复学过的"离心式水泵"、"九二零"之类知识试卷上也没有啊。早已忘记考试这两个小时怎么熬过来的,但可以肯定的是,我没有交白卷。第二天考数学和政治,情况比理化稍微好一点。两天的试考下来,自我感觉够呛,对结果并不抱任何希望,又回到生产大队,恢复了原来的生活状态。</p><p class="ql-block">时间的流失总是淡化过往。一天下午,联办中学的负责人韦老师(韦老师也是民师,初中时他给我们上军体课,拿个木棍练习刺杀)突然来到大队办公室,说他刚去博山看榜回来,赵慎明你被初选上了,咱大队一共初选上了13个,你的成绩还不算低呢。我一听这消息,愣住了,真的吗?我心里激动,但对"初选上"的意思又不是很明白,不便多问,便打听了一下其他人的名字。过了些天,我们13人接到体检通知,一起到博山师范校内体检。由于我年龄最大,自然就是临时小队长了。又过了些天,他们便陆陆续续地接到了录取通知书,有电厂技校的,有煤矿技校的,有铁路技校的……唯独迟迟不见年龄最大的我和董章福的录取通知书。正在我俩焦急之时,通知书终于接到了,录取学校就是博山师范。</p><p class="ql-block">看到通知书,父母自然是高兴,他们把积攒了多年准备给我盖房娶媳妇的钱拿出来,买了一块上海牌手表和一辆大金鹿牌自行车,这在当时已经是很奢侈了,姐姐赶紧给我做新的被褥和棉大衣。我去大队和所出派办理了户口迁移手续,向新的大队记工员移交了帐目。真的要离开这个总想逃离的地方时,才知道心里还有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眷恋。</p><p class="ql-block">金秋十月,秋风送爽。时隔五年多,我又踏上了求学的路,走进了位于博山新博的博山师范,重新走进学校门,坐在教室里,新的生活开始了。</p><p class="ql-block">后来呢?后来经过两年紧张的学习,我和我的同学们顺利毕业,少数同学参加了市分配,多数同学回本区参加区分配。我回博山被分配到石炭坞小学当了一名小学数学教师,一九九四年调到实验小学,仍教小学数学,几十年耕耘不辍,至到退休的前一天。由于在工作中既教书育人,又热心教学研究,取得了点滴成绩,一九九四年被评为淄博市首批学科带头人,二00二年被评为山东省特级教师,享受政府津贴。</p><p class="ql-block">一九七八年,被称为中国改革开放元年,自这一年至今,我们国家发生的翻天覆地变化,世人有目共睹;人民群众生活水平、生活质量的提高改善,大家亲身感受,有口皆赞。而我,也正因在这一年,因参加了这年的高考,才有了后来的一切改变!</p><p class="ql-block">往事回首,心情难平,难忘我的一九七八!不仅仅是因为结果,还有那过程。</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本文经昌德同学修改,表示衷心感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