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棚车”去外婆家过年

忠道厚义

1976年春节我们好不容易争取到去余姚外婆家过年，因为我们是医院双职工，春节医院值班首先让外地的单职工返乡团聚，所以夫人已多年没有去老家看望母亲和兄长姐姐了。当年火车票难买，早起排了半个多小时的队才买到到余姚的慢车票，但不卖返程票。我们带着5岁的女儿上了绿皮火车坐了七八个小时，到了萧山站，下车排队签证转车（当年去宁波方向没有直达的），萧山车站人满为患，只好坐在大厅地上，等到凌晨4点多上了去宁波方向的火车，经过3个多小时才到了终点站余姚车站，已是第二天上午7点多了。夫人的哥哥起早步行近十里地来接站，一看见我们就高兴的喊着，“阿娟阿娟”在这里！带着我们坐上农村简陋的三轮卡，沿着农村小路一路颠簸的到了哥哥家。

余姚过春节和衢州有些不同，春节前兄弟姐妹就商量好，从年二十九开始排下去，那天到谁家，所有要请的人都在那天请到，一次性搞定。到了请客的那天，该请的人都来了，非常热闹。如果自已做，家庭主妇上了冷盘后，就在厨房不停的炒菜，炒好一个送上桌，客人品尝一个，一共要上二十几道热菜。菜肴很丰盛，海鲜必不可少而且是多品种，家庭主妇做好最后一道菜，客人也吃得差不多了，她和帮厨的才能上桌，所以主妇请客很幸苦，从开始忙到结束。衢州人过年一般做好全部菜肴“十大碗”一次性搬上桌，稍早做好的菜可能已冷了，菜肴也没有他们这么丰盛，海鲜也不常见。

轮着去各家作客吃饭，夫人是最忙的人，要准备各家的礼品，小孩子的红包，和哥哥姐姐亲戚们不停的聊天，特别是和她母亲更有说不完的话，夫人虽然累，但兴奋激动之情溢于言表。年很快就过完了，该返程了，但在返回衢州箫山转车签票时告知没有客车了，只有加班车，而且是“棚车”。我们要赶回上班，没办法只好坐“棚车”。虽然有思想准备，上车时也大吃一惊，踏着一个简易梯子上了车，一看就是平时运货的货车，没有座位，没有茶水，有个晃悠悠的煤油吊灯，车厢角落上临时用芦席围个圈，放个桶，就算是厕所了，车厢是隔离的一节节，不相通的，没有玻璃窗户，只有象“耳朵”一样的小铁窗通气。旅客把行李当座垫，席地而坐，人多空气混浊，让人透不过气来。

客车有固定的运行时间，加班“棚车”没有到xx站时间，萧山到衢州正常快车八小时左右，加班“棚车”因沿途站站停靠、逢车就让，什么时候停，什么时候开，什么时候到，我们一概不知。坐“棚车”最尴尬的事，当属“方便”了，男同志还好，女同志就更不方便了，只好少喝水，有尿憋着。我们坐了五六个小时到了金华站，夫人和女儿小便憋不住了，她们拿了一个军用水壶，就下车到金华站上的厕所方便，顺便打点水，原以为金华是个大站，往常都在这里给列车上水，停靠时间会长一些，那晓得今天停的时间很短，没几分钟列车就启动了，母女俩“方便”还没返回，我在车上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不知怎么办好，只能守着行李发呆。

母女俩“方便”后出来一看，自已乘的“棚车”不见了，已经开走了，这时她们仅拿一军用水壶，其他什么都没带，身无分文，又冷又急又怕，女儿哭着问妈妈，火车、爸爸都不见了怎么办？母女俩一起在站台上哭了起来，这时走来一位四十多岁的男性车站工作人员，他一看就知道什么情况，只问了你们几个人？到那里？其他什么都没问，就安慰她们说，你们别急，不要紧的，我保证你们比你家先生还早到衢州，母女俩被他说得破涕而笑，还请她们去值班室烤火，正好这时有一班快车停靠金华，他跟车上列车员说明情况，说送她们到衢州。又叮嘱母女俩，你们早到不要出站，等“棚车”到了和先生汇合一起出站。

我乘坐的“棚车”咣当咣当、停停走走的到了衢州，忐忑不安的肩背手拿行李下了车，走到站台上，正不知所措时，听到一声“爸爸”的喊声，我顺声一看，是女儿和夫人正站在出口处招手呢，我惊喜过望，她们母女怎么比我还早到了呢？夫人说想不到吧，是好心的铁路工作人员热心的帮助，使她们安全提早到达的。现今夫人说起这事还心情激动，可惜的是当时走得急，没有问好心人的名字，至今懊悔不已。

四十多年过去了，中国铁路事业取得了非凡的成就。不论是硬件还是软件都不可同日而语，就拿速度来说，过去到杭州特快需要五六个小时，慢车八九个小时，现在动车高铁仅四十分钟就可以了。列车的人性化、舒适度今非昔比，过去出门一趟坐火车是遭罪，现在坐高铁是享受，坐“棚车”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

（图片取自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