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容青史尽成灰 ——读《逝去的校园》洄澜

子虞

<p class="ql-block">不容青史尽成灰</p><p class="ql-block"> ——读《逝去的校园》洄澜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文/子 虞</p><p class="ql-block">图/子 虞(太慈桥、师院大楼图来自网络)</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本群作者涂光禄的《逝去的校园》已经读毕两月有余,掩卷之时,难免心泛涟漪,沉思良久,决定写几行字作一个回应,可是之后各种懒惰涌来,将当初的想法淹没。近来每每念及此事,觉得愧对作者的赠书,愧对作者的写作,愧对他在书中地火般的燃烧。于是匆匆提笔涂抹几句,回澜《逝去的校园》在我心中激起的无数朵浪花,也是对作者赠书的感谢。</p><p class="ql-block"> 《逝去的校园》是一本蘸着个体血泪的控诉之书,是一本用个体心血淬炼而成的警世之书。书比较厚重,400余页,折射了作者所处时代的沉重,也折射了作者个体经历的厚重。每一个时代都有着只属于自己的时代体量,而时代体量又决定着所有人的悲欢离合。当作者涂光禄将属于他的故事在《逝去的校园》中一页一页摊开在我眼前时,一波又一波剧烈的时代狂涛汹涌袭来,它们强劲地冲击着我的阅读,冲击着涂光禄的青少年时代,冲击着涂光禄读书时的校园,冲击着作者生活的贵阳,冲击着那年那月的共和国……作为差不多同时代的人,我与作者不同程度地被历史风暴潮荡涤、洗刷,不同程度地耳濡目染和参与过那些不堪,那些震荡,那些吞噬道德,吞噬良知,吞噬人性的种种暴虐,但当它们以参与度更深,更彻底的涂光禄叙述、描写出来时,对我这个比作者小十几岁的读者来说,其惊异与震撼较之我曾经的体验,曾经的目睹,有着更清晰的画面感和更强劲的冲击感以及切肤般的痛彻感。每一次翻阅《逝去的校园》都是一次地狱之旅,都是一次冰火之浴。尤其是WG,它带来的苦难是社会性的,是人伦性的,它撼动了生命的根基,打击了生命的尊严,使灵魂陷入到巨大痛苦中。然而,当昨天的苦难依然让今天的我们惊魂未定之时,遗忘昨天的苦难便成一种崇尚,消解昨天的创伤得到鼓励,甚至眷念昨日、为那场摧毁性的灾难招魂与鼓噪愈发甚嚣尘上。这一切当然引起了不少有识之士的警觉,警钟便从往日坍塌的废墟中阵阵传来,钟声遒劲而苍茫,敲击着我们的灵魂,震撼着我们的神经,让我们益发澄澈,也让我们益发揪心。《逝去的校园》就是那些回荡在我们天空的钟声中的一种声音。它一字一字地撞响,一句一句地轰鸣,振聋发聩,醍醐灌顶——那场浩劫并未灰飞烟灭,我们仍然可能重蹈覆辙,我们仍然可能再一次“逝去校园”。如果我们能从这些回荡的钟声中惊醒,谁说这不是对我们“原罪”的救赎?谁说这不是在努力突破我们的宿命?谁说这不是断然告别昨天的手势?谁说这不是在紧紧拖拽我们的校园不再让它逝去? </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三个视角读涂光禄《逝去的校园》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同时代人的视角 </p><p class="ql-block"> 我比涂光禄似乎小十四岁,经历着涂光禄那个时代共同的经历,只不过长我十四岁的涂光禄已经有了成人的观察与成人的参与,他的观察与参与当然具有时代的自觉与历史的自觉。而作为彼时童年、少年的我,虽然同样被卷进狂飙中,却只能以一个孩子的认知和孩子的感情稚嫩地目睹眼前发生的一切,稚嫩地随波荡漾。看着大人们激情昂扬地上街游行,上街武斗,上街呐喊,我便鹦鹉学舌般、声嘶力竭地模仿着大人们的举动,整天呼喊着要保卫这个,要保卫那个,要打倒这个,要打倒那个。在红旗的海洋中,在战歌的嘹亮中,看着比我大龄的红卫兵们威风凛凛地横扫一切,我也昂扬着一个红小兵所能的昂扬,激荡着一个红小兵所能的激荡,东风吹,战鼓擂,四海翻腾云水怒,五洲震荡风雷激……同时代的风暴,同时代的巨浪裹挟着红小兵的我与红卫兵的涂光禄昂首阔步向前,令人感受到一种壮丽与从容,一种辉煌与灿烂。实际上我们在壮丽地制造毛骨悚然,从容地建设人间悲剧。这一切在《逝去的校园》里聚合成巨大的声嚣,如雷贯耳般冲击着读者的耳膜,刺激着读者的神经。它们既是涂光禄所经历的一段光怪陆离与荒谬绝伦,也是我同样经历到的一段千奇百怪与荒诞无稽。然而这种荒诞无稽在当时一个孩子心中是无感的,是盲从的,只是等我有了感同身受、有了反思时已经是青年,已经是中年,已经是一种回忆,隐隐袭上心来的是罪感与耻感。</p><p class="ql-block"> 绝大多数人或多或少地被时代的价值观所浸染,所洗脑,作者涂光禄也不例外。涂光禄追随着他认为的正确道路、光荣道路豪迈前行,他“走遍了大半个中国”参加“革命学生大串联”,但家庭成分的阴影就像一道追光紧紧罩着他,扣着他,将他的身影聚光于各种歧视与监督之下,严重挤压着他的人生空间。父亲涂月僧从当初以地下党身份迁居贵阳时的踌躇满志到黯然退出政治舞台,这样的身世浮沉,必然牵扯着涂家一家人的命运,更成了涂光禄灵魂深处一个无法卸下的沉重十字架。这种从小伴随作者的心理阴影造成了作者的心理弱势与身份弱势,这种弱势紧紧将他攫住,束缚着他不少的校园活动,令他动弹不得。当大学生的涂光禄曾有一段时间好不容易摆脱这种束缚时,一种重返人间,回归正常人的幸福感洋溢在他的心间。他为自己居然也能成为一名红卫兵而感到惊讶与兴奋,“我很感动也有些惶惑”,之前“自己从来没有政治权利”,这似乎意味着他终于成为那个时代的正常人,从而被社会接纳,被学校认可,可以从容呼吸,可以坦然欢笑。“我戴上……红卫兵的袖套,走在大街上也有几分自豪”。于是涂光禄毫无羁绊、激情满怀地像其他人一样投身于那个时代的“革命“浪潮,积极参加各种“革命“活动,被派驻贵阳水泥厂作革命造反派联络员,甚至成为“4.11”组织师院分队军乐团的重要人物。然而红卫兵身份并未一直成为涂光禄的护身符,反而注定了涂光禄日后最终要成为那场运动的祭祀品,为他后来的生活埋下可悲的伏笔,偿还他必须偿还的政治宿债。大学生活结束时涂光禄因为各种问题,被迫滞留师院不能毕业。望着同学们一批一批走出校门的身影,涂光禄孤寂一人伫立在人去楼空的学生宿舍中,面对四壁,心如灰烬,拖延两年最终被“发配”到偏远山乡,而他的档案永远刺配一般烙印着他的“黑材料”,成为他“人生旅途中永远无法摆脱的重负与梦魇”。其实这一切早就尘埃落定,涂光禄的家庭成分以及他作为一个大学生对诗歌、音乐以及外国文学的热爱,在红色碾压一切的那个年代是不可思议的,是另类的,是离经叛道的“阶级异己分子”。</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贵阳人的视角</p><p class="ql-block"> 贵阳隐藏于嶙峋的贵州山川之凹,因为闭塞,草莽桀骜与低调隐忍的性格一向让中原人士视为异类。涂光禄写的是大时代下贵阳的故事,庇护贵阳的高山没能挡住时代巨浪的猛烈冲击,涂家被1949年的汹涌波涛推搡到贵阳,于是便有了后来他们一家在贵阳跌宕起伏的故事。我生于贵阳,长于贵阳,涂光禄在《逝去的校园》中对贵阳的许多描写,于我来说都能产生共鸣,都能荡漾回忆,它们近在咫尺,可以对话,可以触摸。在贯穿全书中的互相揭发,互相攻击,互相检讨,互相革命的描写缝隙中,也有对贵阳风俗人文的温暖落笔,尤其是《逝去的校园》前半节,作为贵阳读者的我阅读到这些朴实文字搭建的故乡画面时,不仅滋生了我阅读时的文化快感,更唤起了我对旧时贵阳的记忆感与归属感。城基路、陕西路、窄口滩、太慈桥……尤其是太慈桥,它是一座古老的石头拱桥,它从遥远的明朝横跨过来,帮助当年的建文帝朱允炆渡河南逃。我的童年与少年就是一步一步踩踏这一洞拱桥走过来的,桥下汩汩的河水流淌着当年建文帝悲愤的泪水,也流淌着我童年的快乐时光。太慈桥河岸的贵阳水泥厂,曾经是青年涂光禄履行他大学生革命“联络员”神圣使命的地方,他在那里向工人阶级宣传革命,俨然当年安源煤矿的情形……</p><p class="ql-block"> 那年那月的贵阳,被涂光禄的笔勾勒出一幅幅情趣盎然的图景,图景中的贵阳童谣一声声从《逝去的校园》中幽幽传来,也一声声从我的记忆深处缥缈过来:</p><p class="ql-block"> “挤油渣,挤油渣,挤出油来炸粑粑”</p><p class="ql-block"> “顶锅盖,油炒菜,辣角辣倒不要怪”</p><p class="ql-block"> 这些伴随我儿时的童谣把我从今天的异乡拖拽回到贵阳,把我从今天拖拽回到昨天。我在《逝去的校园》里情不自禁地合着涂光禄的文字节拍一起轻轻哼唱:</p><p class="ql-block"> “蒙猫猫,躲躲藏,放猫猫,捉墨羊……”</p><p class="ql-block"> 面对涂光禄的文字,我感到羞愧,当我朝愈来愈深的岁月走去时,我的童年背影渐行渐远,最终是我丢失了我的童年,而涂光禄的童年则固执地留存在涂光禄的岁月中,留存在涂光禄的生命里。涂光禄在《逝去的校园里》一页一页地成长,而我的光阴却是一年一年地流逝,涂光禄在他的成长中携带着他的所有人生阶段一路前行,而我则是一路走来一路丢弃。是《逝去的校园》帮我捡回来了我早已丢失的童年。人事升沉,人生坎坷,总有一些声音不曾在另一些人的岁月中老去,它们是那么地纯净,是那么澄澈,它们从我故乡的梦境甬道穿越而来,从《逝去的校园》里的字里行间跳跃而来,让我这个贵阳的流浪子弟不禁含泪轻轻哼唱“挤油渣,挤油渣……”儿歌已远,我却如此怅惘,也如此愉悦,在《逝去的校园》里完成了一次精神还乡。</p><p class="ql-block"> 然而作为贵阳人的视角,我更多的是被涂光禄的历史大事件叙述所震撼,尤其是“4.11”的故事,它的起源,它的风起云涌,甚至是,我至今还能吟唱的那首歌“英雄的4.11,是山城骄傲……”竟然与涂光禄有着如此深厚的关系,竟然与涂光禄有着如此深厚的渊源。仅此,让我看到了一个时代幻化成一个高度浓缩的身影——涂光禄。涂光禄的经历,就是上世纪60~70年代的贵阳史。另外曾经在贵阳跳荡的那些醒目的符号,李再含、西南春雷、红代会、8.18踏平贵工(我是贵工子弟)、紫林庵“黑大楼”的枪声……这些只属于贵阳的WG故事曾经电影画面般一幕幕掠过我作为一个贵阳少年的眼帘,今天令我感到意外的是,“电影”的主要出镜者,赫然就有本书的作者涂光禄。几十年过去了,我与《逝去的校园》邂逅于阅读中,这似乎是两个披满风霜的幽灵在彼此寻找,阅读中的心领神会就像是一种彼此对视与打量,双方渐渐找到与自己投缘的那一部分,心有戚戚焉。</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太慈桥</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校友的视角 </p><p class="ql-block"> 我与《逝去的校园》作者涂光禄是大学校友,不仅如此,还共同就读中文系。涂光禄是WG前62级的入校生,我是恢复高考后的77级入校生。尽管相差十几年,但作者笔下的校园描写依然是我的耳熟能详,它们静穆、庄严、树荫掩映,建筑古朴,氤氲着高校的崇高气氛与优雅品质。在我77级的四年就读时间里,大多数课程让我与同学们如沐春风,一生受用不尽。但在《逝去的校园》里,这里仿佛是某个革命的策源地,是革命与“反革命”的角力场。两代学生生活的落差如此巨大,除了作者刚入校时体验到的文学情怀、中文系的课程设置之外,作者笔下的师院俨然是一锅煮沸了的精神暴力大本营,这里充满了呵斥、揭发、批斗甚至派别与派别之间的武斗,校园高音喇叭整日声嘶力竭地的喧嚣,身处这样的校园场景,让一些师生神经窘迫,也让一些师生神经亢奋。在作者的笔下,他经历的种种忐忑、压抑、慌乱、迫害都让他的校园生活伤痕累累,也让我这个后来的校友感到陌生,陌生到可疑,质疑我们就读的究竟是不是同一所院校,是不是同一个专业。为什么作者叙述的师院与我就读的师院如此分裂?甚至是作为教授过作者也教授过我的同一个老师,在作者的笔下和我的眼中也分裂成两个人。比如朱光荣老师,在《逝去的校园》里,他不再是我眼里那个儒雅谦和的大学教师,而是阶级斗争极强的一尊攻击性猛兽,动辄对学生中的“阶级异己分子”和与之观点不和的学生恶语相向,龇牙咧嘴,杀气腾腾。而在作我的老师时,他却文质彬彬,温润有礼,在讲台上,完全沉浸在宋元文学的浩瀚里,完全陶醉在苏东坡《赤壁赋》的壮阔里,与《逝去的校园》里的青面獠牙完全判若两人。我一边读作者的校园生活一边喟叹:究竟要怎样的极端,才会把同一所学校的精神品质分裂成两个学校?究竟要怎样的疯狂,才会把同一个教师分裂成两个精神品质完全相反的人?只是随着岁月的流逝,又或许是刻意的掩盖,让恢复高考后走进校园的我们,竟然不知道本院校曾有过的那种大撕裂,曾有过的那种集体性的精神癫狂,校园道路两旁那些浓荫的梧桐树就这样严严实实、密不透风地遮蔽了过往的肆虐,捂住了过往的戾气。</p><p class="ql-block"> 当第一波大潮退却,剧情落幕时,决定着涂光禄命运的生死牌再次追魂而来,其结果先是被冷冻不得毕业,冷冻两年后终被“发配”到遥远偏僻的小县城下面的区乡,从而揭示了一代人的命运悲剧。但渴求正常人生活的涂光禄,却试图从这种放逐种寻找到一种告别昨天的安慰,寻找一种远离厄运的释然与自尊。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终于可以离开这个炼狱了(师院)。”“终于能离开它(师院)走了,如同获释一般地走了。”从这种脱逃中,我窥视到多年迫害之下的慌不择路,我窥视到一代中国知识分子的无奈与精神悲剧。涂光禄的这种被发配、被放逐,十多年之后,也循环在与作者同一所院校就读的我身上,我于一九八二年冬季毕业,在大雪纷飞中被迫远走贵州的边陲小县城赤水。尽管我与涂光禄所属年代不同,却轮回了一个相似的结局。母校师院就这样先后遗弃了它的两个孩子。</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师院教学楼</p> <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带着以上三个视角阅读图光禄的《逝去的校园》,能更好地走进他的文字所承载的历史叙述与情感世界,实现作者与读者之间的岁月契合,环境契合,人文契合,情感契合。当然,《逝去的校园》决不仅仅是为具备以上三个视角条件的读者所写,放大它的经纬度,那是为整整一代逝去校园的人饱蘸笔墨,奋笔疾书。回头探寻本书标题,究竟逝去校园是什么含义?相信任何阅读者,只要沿着作者各个阶段的学生生活轨迹一路浏览过来,就能找到答案。当家庭出生让一个学生在学校遭到政治歧视并因此严重干扰他的学生生活时,于他来说,校园已经逝去。当学生们所学课程、所学类容被政治高度垄断时,教学与学习的生态环境遭到野蛮侵袭时,对这些该学生来说,他们校园已经逝去。当正常的教与学秩序被各种运动粗暴蹂躏时,学生与教师们就一同逝去了校园。正如作者最后在书中评价他就读的师院时所说“这所学校好像并不属于我”。当一代人逝去了校园就意味着这个国家逝去了校园,当一个国家逝去了校园就意味着社会已经坍塌。作者涂光禄立足于思想锋芒和批判的痛感,为他以及同时代的人所逝去的校园而悲鸣,而控诉,这种控诉是有力的,这种悲情是壮阔的,凸显了涂光禄文字凛然的道德感与正义感。我与作者涂光禄并不相识,在微信群里交接也甚少。但通过《逝去的校园》的文字触碰,我感觉不仅可以走近他的人文彼岸,还可以抵达他的思想彼岸。</p><p class="ql-block"> 最后说说《逝去的校园》文字。《逝去的校园》全书卷帙浩繁,结构宏大,但作者高屋建瓴,调集纷繁的历史事件时井然有序,且叙事坚实,没有拖沓与累赘,显示了作者驾驭宏大叙事游刃有余的本领与才能。此外,本书的另一个特点是以小人物的视觉来观察历史的,甚至是以一个“异己分子”的角度来书写历史的。小人物的叙事姿态是平实的,叙事语言是自然的;“异己分子”的叙事姿态是阴郁的,是低调的。两种身份的叠加构成了《逝去的校园》的写作特色,不高蹈,不咄咄逼人,不引入诗性表达,不追求华彩渲染,贯穿始终的是质朴的描述。《逝去的校园》用本真的语言,再现本真的场景,从而呈现出本真的历史,呈现出本真的力量,呈现出本真的美感。</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子虞 2022年7月12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