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木槿花开

蓝竹

木槿花开

文字：蓝竹

图片：网络

每天上下班途径的街心小花园中，有许多棵木槿，每年的6月份开始长骨朵开花，一直持续到秋末。花朵有白色的，有紫色的，都是重瓣的，饱满且水灵。这些木槿都有三四米高，丛生，每株有多棵，每棵上又有很多枝桠，每一根细枝上都长满叶子，有很多花骨朵，顶端都有一朵、两朵或三朵花开着，是真正的花开枝头，使整株木槿大大的绿冠上点缀着许多白色的或紫色的花朵。

开花时节，每天从它们身边走过，看到这满树的绿叶与花朵，总会想到当年家里母亲的那棵木槿。32年前，母亲来北京照顾我坐月子，看到我们住的大院里有一棵木槿，彼时花开正好，一树葳蕤，紫色的花朵尽情绽放，淡雅且雍容。她喜爱至极，便剪上一枝，又剪成20厘米长的几段放在玻璃瓶里，用水泡上，想试试看是否能长出根须来。没想到，一个月后居然就长出根须来了。我出了月子后，母亲要回家去。她把这几枝木槿连同几枝月季小心翼翼地包装好，乘汽车又乘火车带回到东北，栽种到她窗前的小花园里。花园里，有许多种花，月季花，指甲花，夜来香，紫茉莉，刺玫，雏菊，串红，大丽花，等等，一年里有很多天都有花开。木槿长的快，也长得高，几年的功夫就高出其他的草花了。坐在屋里的炕上，从窗玻璃看出去，最先进入眼帘的就是这颗木槿。浓绿的叶子，紫色的花朵，还有翩翩起舞的蝴蝶，钻来钻去的蜜蜂，一派生机盎然。这个小花园，因为这颗木槿的存在，也变得立体起来了，不再仅仅是地面上有花，空中也有花了。

　　木槿朝花夕落，每天开放的都是新的花朵，呈现在树上的都是最好的状态。“朝昏看开落，一笑小窗中”。它每天迎着太阳开花，花朵随着星星的出现掉落，如果不是特别关注，谁也不会看见木槿花朵打蔫枯萎。由此我想到我母亲。母亲一生干净整洁，从来衣着利索干净，家里也是整整齐齐一尘不染，窗玻璃永远透亮，桌面永远整洁，被褥从来都洁净如新。无论生活怎样艰难，她也都是挺着腰身，给人的一直都是比其年龄更年轻的状态。

　　木槿开花时，正是暑假的时候。起初几年，我在南方的某个大学上学后来又参加工作，只有寒暑假才能回家；后来，我离开了学校来到北京，离家虽近了一些，但孩子要上学，也只能是寒暑假才能回家。每次暑假回家，都看到母亲的花园姹紫嫣红争奇斗艳，这颗木槿也是绿叶茂盛，花开正好，一树葳蕤，紫色的花朵尽情绽放，淡雅且雍容，而且一年比一年更繁茂。

那时，我家住在距离市区10多公里远的一处半山坡上，是母亲工作单位多年以前的一处院落，曾经辉煌过一段时期。后来单位搬到市区去了，这里也就闲置下来。院子很大，估计有几万平方米，有高大的树，也有茂密的杂草。东面有几排宿舍，曾经也住满了人，后来也少有人住了。房前、院落里有大片的空地，稍加休整就可以种植庄稼和蔬菜。母亲每年都在这些空地上种一些黄瓜、豆角、茄子、土豆、西红柿，还有萝卜、大葱、玉米，等等。菜地边缘、墙根处还种上向日葵。这些作物，将我们住的房子包围住，从外面进来，远远地都看不到房子。暑假时，这些作物正开花结果，陆续到了收获的季节。

　　那时每年暑假，我都回家；住在城里的表弟表妹们，还有远道的我的姨们，有时也会聚集过来。我们拿着小筐、小盆，到架上摘黄瓜、摘豆角、摘西红柿，到葱地里揪几根大葱叶，再掰几根饱满的玉米，然后点火做饭。一会儿工夫，炊烟升起，熟悉的饭菜香气就飘荡在屋里屋外。我们围坐一桌，吃着脆嫩的黄瓜、沙瓤的西红柿，吃着用柴锅炖的豆角土豆和煮的香甜的玉米，吃着萝卜缨子大葱卷煎饼，那味道真是无以言说。晚饭后，夜晚星光下，我们与邻居们一起，坐在花园旁边，坐在木槿花下，摇着蒲扇，闻着花香，说着生活中的琐事和南来北往的新鲜事，感觉生活就该这样安静恬淡快乐满足。

　　

　　然而，暑假尚未结束，我的假期却结束了，不得不返回工作岗位。木槿花依然每天开着新的花朵，木槿树下其他的草花也在努力地绽放笑脸。母亲也依然操心着她的花园，她的菜地，然而，那热闹的场面又得等下一年了。

　　木槿花的花语是温柔的坚持和坚韧，美丽的永恒，永远不变的爱意。其实，我的母亲，她何尝不是这样一个人呢？她幼年丧母，青年丧夫，中年丧父，但她没有倒下，她用坚强的肩膀，以不懈的坚持和坚韧，养大了两个女儿且供 她们都上了大学，同时也照顾着弟弟妹妹和弟弟妹妹们的下一代，关心着周围朋友邻里，从未因生活的劳累而让自己邋遢不堪衣衫不整，总是把自己美丽的一面呈给别人，就像这木槿花，每天都以最好的姿态迎着太阳开放。

日子堆积的很快，母亲已经离我们而去20多年了。最近这3年，因为疫情，我没能回家到她的墓地去看她。不知她那里是否长了杂草？墓碑上是否布满灰尘？……

又是暑假时间，木槿一树葳蕤，花开正好，紫色的花朵尽情绽放，淡雅且雍容。而母亲当年的那棵木槿早已没了踪影，不知去了哪里了……

2022年7月10日于北京通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