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的父亲(一)爱牛如子

玉树金蝉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这是写于二零一八年父亲节的回忆文章,也是我的处女作。配上父亲的唯一照片,做成这个系列美篇分享给您,请看看我们的父辈们是怎样辛勤劳作和坚强面对生活的吧!</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父亲若活着,今年应该九十八岁。我是在他三十二岁那年出生的。在我童年的记忆中,父亲是勤劳朴实能干且好脾气的人。记得父亲会理发,他经常给邻家的叔叔、伯伯、哥哥们理,当然,父亲的理发就是“剃光头”。</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我小的时候父亲也经常给我理发,那发型叫小“木碗”。现在仍然有这发型,前面是齐眉的留海,其他是齐耳短发。不过父亲给我理发还有一道不可缺少的工序,那就是要在长发下面,绕头用剃刀足足地剃一圈。我记得有次给邻家哥哥剃完后,又要给我剃那一圈,我嫌难看,硬是不剃,躺在地上打滚不起来。结果被父亲捉住打了一顿还是哭哭啼啼“被剃”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这是父亲唯一一次打我,后来父亲解释说:"只所以要剃那一圈,是为了让头发长得更多更好”。我不知道他这说法是否正确,但我后来的头发的确长得很好,浓密而光亮,柔软而顺滑。</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时至今日,虽己花白但发质依然很好,多而光亮,长发飘飘!我想这可能与父亲的理发有关系。如果是,我那顿打没白挨,父亲的苦心也没有白费!然而从小学二年级我就不再剃头,开始留长发扎辫子了,这六十多年的人生,我留长发的日子应该占百分之八九十以上。我这护头发不爱剪头发的习惯看来是根深蒂固终生难以改变了!这倒也好,省下理发费了!</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父亲是个勤劳能干的庄稼把式,所有农村庄稼地里的技术话,父亲都会做。他会使牛犁地、打场、锄地、扬场,样样做的都很好,他做出来的活别人只有赞扬的份。我们家之所以一直到一九五七年才入社,应该与父亲的能干是分不开的。</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没入社前,我家就养着牛,所以父亲的一生与牛有着割不断的情缘。记得很小的时候,父亲铡草喂牛。谁按铡刀已不记得,只记得父亲往铡刀里续草,咯吱咯吱的铡草声和铡刀那边出来的短小均匀的草段,象一堆不停翻动的浪花,让我看的有些忘情。能够一站十多分钟看铡草而不动,现在想来有点傻,可当时就是乐在其中,好像是欣赏艺术表演。?</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入社以后,父亲自然成了生产队里的饲养员和犁把式。这职业父亲一直干到八十年代大包干之前。</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记得五九年麦收时节的一天,那时我上一年级,中午回家吃饭,左等右等不见父亲回来。干活的人都已回家,因他们大都经过我家门前,所以能看见。天越来越阴,风越刮越大,不一会大雨哗啦哗啦的下起来。雨过之后父亲回来,浑身透湿,雨水滴嗒。问其怎么这么晚才回来,父亲说是正在打场,一些人看到要下雨就跑了,他自已拾掇一个场可就费事了,即使再怎么拼命收拾损失还是很大。</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父亲说:“今年是个丰产年,可丰产不一定丰收,看来人们好日子要过到头了!人都不把日子当日子过了,看来老天爷要收人了!”我当时不明白父亲说的话是什么意思,现在想来,应该是父亲看到了大跃进和刮五风的危害,看到了人们思想行为的混乱,他在预言灾难的到来。现在看这样说好像有点神化了父亲,其实当时他就是那样说的,而且后来的事实也确实应验了父亲的预言。</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我们生产大队的地都在离村很远的地方,近的三四里远的七八里,所以就在离村四里远,居中的地方建了一个叫工地的场所。每个生产小队有三间房子,一个场,房子是用来养牛(所以又叫牛屋),和给饲养员住的。后来又在房子东面加盖了两间棚子,里边支上了一口很大的锅。</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父亲说那是十二印锅,农忙时用来做饭,那个时候就可以在工地上吃饭。这饭我也吃过,一般麦收时是干饹嗒汤或面鱼。秋天是地瓜咸饭或煮地瓜。那时人饭量大,每次做的饭大多是不够吃,所以晚吃者就吃不饱或吃不着。 父亲干完活卸了牛,还要先喂上牛才能吃饭,所以他必是吃不饱,或没得吃的那一位。</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有一天父亲吃饭时锅已见底,好在锅大,锅边上沾了好些饭,父亲就用水刷了刷锅,把那刷锅水烧开喝了,这也算是一顿饭!不知父亲当时是怎样的感受。这事在我心里是永远的痛,因为父亲为这事还遭到了某个人的嘲笑。他是掌勺的,不但不给父亲留饭,反而说父亲是大肚子汉没出息,穷肚子饿嗓子吃得多下才料,要是饭量小锅里那些饭也就够了。 其实人的恶不光是指行动,有时恶语伤人会让人更加寒心和气愤。</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父亲这个当时被全村公认得好脾气的人,也被那丑恶的语言弄得七窍生烟,气愤难耐。我从来没见过他发那么大的火。那是父亲一生中感觉最令他耿耿于怀的屈辱。</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牛在父亲的生活中就像他的孩子。他犁地从不打牛,只把鞭子背在肩上。牛也很通人性,非常听父亲的话。向左(来来)、向右{拉拉)、前进(驾)、停止(吁)、拐弯、调头,牛在父亲手里就是他驾驶的拖拉机那样得心应手!</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父亲自己爱牛,也不允许别人虐待牛。父亲有个徒弟,是我一姓的侄子,叫父亲二爷爷。因家贫长的又矮,无奈跟父亲学徒,也是年轻,也是心有不甘,干活时经常拿牛撒气,鞭打牛。为这事父亲没少教训他。后来这人全家去了东北,如今也失去了联系。</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上世纪六十年代中期,我们生产队里有四头牛,一头水牛是干水田活的,一头大黑腱子专干旱田的活。还有一大一小两头黄“沙牛”(母牛)。这两头牛是娘俩,小牛是大牛生的,还没戴笼头,跟在大牛的身边自由活动。那浑身柔软光亮的金黄皮毛,那跑动蹦哒踢脚的调皮样子,至今想来还历历在目好是喜欢!</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这小的是父亲手接生、精心喂养、并慢慢在长大的小牛。当伏天来临,地里所有使牛的活已做完,牛们也到了休闲期。这时父亲和其他饲养员会赶着牠们去有青草的地方吃草,这叫“放牛”。如果父亲有事,这"放牛"的活就让我来干。那年夏天我经常帮父亲放牛,我放的就是那一大一小的娘儿俩。可是天有不测风云,牛也有旦夕祸福,父亲尽心呵护的小牛,我喜欢的小伙伴,有一天突然倒下死掉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那年代生活太清苦,耕牛不能杀,小牛不在户口,死了也就吃肉了。听说从小牛的胃里找出了一块没有化完的肥皂。我们工地的西边是个小水库,有时干活的女人会捎着衣服在那里洗。可能是谁洗衣服把肥皂忘了,小牛好奇给吃了。至今我也弄不不明白这是不是小牛死亡的原因。小牛死了,肉和骨头被放在那做饭的大锅里煮熟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人们吃着肉喝着汤,好像大有解了馋的满足感。小牛肉被人们吃了,我和父亲都哭了!那个清贫的年代,那小牛肉应该是可口诱人的,可是在别人嘴里鲜香的牛肉,在我眼里是鲜活的小牛。我不忍心吃,我也不愿意看别人大块朵颐的馋像。别人给我和父亲每人舀了一碗。可我们硬是没吃一口肉,也没喝一口汤!我们吃不下那肉更喝不进那汤,有的只是难过心疼!</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我从很小的时候就到地里干活,好像五六岁吧。那时我家还是单干户,父亲到石坦堐耕地,就是先把土地犁松耙平。父亲赶牛在前边犁地,我跟在后面从翻开的土里捡“螆螬”。那白胖光亮的“螆螬”看上去很可爱,所以幼小的我并不怕它们。捡满小篮子就倒在地头的路上,有推车走过的人就把它们碾死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第一次跟父亲拾“螆螬”是好奇跟着玩,但这场景六十多年来一直很清晰,很难忘,我甚至觉得它们很好玩。再后来跟父亲干活就是真干活了,入社以后,特别是三年生活困难时期,我跟父亲捡过地瓜砸过茬子;随着年龄地长大,我还跟父亲的身后点过粪,溜过种等等。现在想起那些事情仍然觉得很有意思,那广阔天地里有说不完的趣闻乐事。</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上世纪六十年代初,天灾加上人祸,人们的生活极为困难。三尺三,五大两就是那时候的真实写照。想来也奇怪,那时地里不打粮,园里不长菜,种瓜不结瓜,满地是瓜秧。为弄吃的,人们在收获过的地里再刨一遍,这叫“到”地瓜,也叫复收,这活很多人都干过。我主要是跟着父亲犁开的垅沟里捡地瓜,收获比小伙伴们多一些,心里还挺高兴,颇有收获的喜悦。童年的心愿真是容易满足,童年的生活虽然清苦仍觉得很幸福。</p><p class="ql-block"><b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