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妈妈讲故事

青杏园林

　　在民国时期，洪江有个大商人叫刘岐山， 庆元丰油号就是他创立的。他创造了白手起家，财富积累的神话，是当时洪江商界的巨贾。

　　听我妈妈说，刘岐山不但是著名的商人，还大量买田置地。从大湾塘至横岩到鸬鹚，都有他置办的田产。他的一个妻子，因为大脖子病，请医生割脖子上的肿瘤，没能治愈，年纪轻轻就误死了。听说他亡妻出丧时，极尽奢华。刘岐山名下的产业很多，他亡妻的灵柩只要路过他的产业码头前，他下属的商铺门前都要摆上香案，祭上猪头三牲，恭送灵柩的离开。因此，香案一直摆到了大湾塘。因为距洪江十几里远的雷家冲的田地山林也是他置办的产业，所以他就把亡妻埋在雷家冲一块向阳的风水宝地上。坟墓打造的十分豪华，有两层楼房那么高，两旁装饰着石人石马。并在坟旁修了一座木屋，供上他亡妻的遗像。还请来长工，每天坚持给他的亡妻早上香，晚换水，祭祀打扫。我的爷爷就是他专门请来的长工。

　　我的爷爷本是湖南麻阳人。年轻时，家乡闹饥荒，乡里人四处逃难，爷爷一家也不能幸免。听人说洪江富裕繁华，能讨一口饭吃。于是携家带口，到洪江来讨吃食。爷爷会一些拳脚功夫，不知怎么就被刘岐山相中了。派他去雷家冲为他妻子守墓，同时看管那一带的田地山林。守墓是没有工钱的，不过，他允许爷爷在他的山上随时砍柴卖钱。于是，爷爷除了上香打扫，就是每天砍一担柴火，挑到街上，换取一天的柴米油盐，生活用度。几十年如一日，爷爷忠实地履行着自己的职责，不让山林树木被盗伐，不让田地禾稻被糟蹋。据说有一回，城边来了五六个为生活所迫，偷砍木材的青壮男子。同村的几个长工发现后，忙去阻止。可是都被那些人的蛮劲所吓退，于是跑回去喊我爷爷。爷爷闻声而去，三下五除二，六把柴刀就夹在了腋下。直到那些人诚恳道歉，保证下不为例，才把柴刀退还。因为爷爷忠心耿耿，尽职尽责。年底刘岐山派人去村里杀猪宰牛时，都会把那猪血牛肺分给爷爷等几个干活实诚的长工，让他们过一个所谓舒心的新年。

　　解放后，山林田地都收归国有，爷爷一家才成为雷家冲正式的村民。后来，生长队要平坟造田除四旧，那个坟墓就被铲平了。然后在那块地方建了一个晒谷坪，并修了一排仓库。那晒谷坪挺大的，基本上一个队的稻谷都是在那里晒干的。在我模糊的记忆里，每到年底时，整个生产队的老百姓，就会聚集到晒谷坪上，分取一年的粮食和菜油。直到现在，如果你站在晒谷坪上，仍然能够清晰地看到那座坟墓的轮廓，厚厚的青砖裸露在地面，形成一个大大的椭圆。

　　听说上世纪七十年代末，刘岐山的孙辈们，还曾写信去寻访过刘岐山亡妻的墓地。 只因村里那些老人们只知道庆元丰，不知刘岐山是他的本名，也就让事情错过了。从此再无人问津那块墓地。

　　因为刘岐山是洪江的巨富，生活也比较讲究。除了吃饭喝粥，听说每天都要喝人奶，基本上一天需要四个奶娘准时供奶。民国时期医疗条件差，外婆生了十个孩子都先后夭折了，因此也曾为他提供过奶水。别的奶娘都是亲自上门服务，只有外婆不肯去。只让外公装在瓶子里，每天送三次。尽管如此，刘岐山仍旧封外婆为“奶娘王”。

　　沧海桑田，世事更迭。这只是我从妈妈那里听来的故事，是真是假已无从考证。闲来絮叨，不必当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