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的老宅

温馨港湾

<p class="ql-block">  关于故乡老屋最后的记忆,是二零零一年秋天我的奶奶于九十一岁高龄仙逝后,我们回去办丧事的那几个记忆犹新的日子。</p> <p class="ql-block">  十多年前有一次和老父亲坐着闲聊,当时老父亲已年近八十,不过听力尚好,不记得闲谈中怎么就扯到了老宅,父亲顿了一下轻声说了句“塌了……”。父亲的语气有些轻描淡写,但仍然能感觉到有一些黯然神伤的无奈。毕竟那是我家的祖屋、老宅,承载着父亲一生的经历,留着父亲一生的记忆。</p> <p class="ql-block">  前年农历的七月和九月,我婶子和我父亲相继离世,今年正月我叔叔也与世长辞,虽说生老病死是不可改变的自然规律,几位长辈也都有八十好几的高龄,但仍让人感叹世事无常,去留不由自己。</p> <p class="ql-block">  我的叔叔生前是在市里一个市属小企业的管理层工作至退休。上世纪七十年代就在城里安了家并且一直在城里工作生活了大半辈子,但是叶落归根的思想却是从来没有动摇过,为方便他和我婶子在百年后能以土葬的方式归息祖坟,十年前我家的老宅坍塌后我叔就在老宅的旁边买下了领居的一处旧院子,用作将来料理丧事及方便子女们以后回老家祭拜。</p> <p class="ql-block">  前年我婶子过世后我趁那几天办丧事的间隙曾回访过我家的老宅。穿过空洞的大门,院内一片狼藉,破砖烂瓦碎石陈土铺了一地,以前的红薯窖塌成了一个深坑,堂屋的前墙还高高的耸立着,但是屋顶和后墙早已不复存在。透过窗户向屋里看,目光所及之处是没有屋顶和后墙遮挡的远方的天空。再走近一些,屋子地面已被坍塌下来参差不齐、七扭八拐的破碎屋顶覆盖的严严实实,有两三根檩条头尾高底不一还在苦苦支撑着一小片倾斜下来的屋盖,还有几根断檩已在风雨不断侵蚀中逐渐的裸露腐朽,破碎的瓦片、折断的椽木、凌乱不堪的泥土灰烬被岁月摧残的伤痕累累。故乡的老屋,终于在经年的风雨中寂寞的老去了。</p> <p class="ql-block">  老宅留给我太多童年的回忆。小时候我经常会到奶奶家去小住几日,奶奶做饭好吃,也不会央我干活。当时还是生产队的年代,那时我的奶奶年事已高,不用参与生产队的劳作了,所以就显得悠闲。奶奶做事麻利,家里时常收拾得干干净净,清清爽爽。当时我姑妈家的小女儿即我的表姐也住在奶奶家上学,我和二哥去奶奶家小住时,我们表姐弟就常在一起玩乐,捉迷藏,抓石子等。奶奶住的老屋墙厚屋大,据说是奶奶嫁给我爷爷后过了几年才置办的,前房主是本村的一户富裕人家。我小的时候奶奶常常讲她刚嫁过来时我爷爷家的情况以及买房子时的一些故事,不过年少的我对那些是没有任何兴趣的,所以就没有听进耳朵,现在想写得具体些才明白自己知道的少之又少,而我的奶奶二十年前已作古,我叔叔、我父亲也在这两、三年间相继离世,有些事情就成迷了。</p> <p class="ql-block">  三间堂屋老宅靠东边的一间原先是我叔叔家居住的,叔叔一家搬进城里后房门就常年锁着。另两间住着我的奶奶(我爷爷在我刚记事时就不在了,所以我对爷爷没有多少印象)。在老屋背后的大杂院住有好几户人家,东南角临院门口有一个不太大的两间小东屋住着我家,我就是在那里出生并且在那里生活了三、四年。小东屋是我家盖西山的房子时拆掉的,因为缺少建筑材料。不过在小东屋生活的情景我已经没有丝毫印象了,好多年以来我能想起的最早的记忆是我家往西山搬家时:我赤着脚跟着帮我们搬家、我称呼“姨”的那个远房亲戚上西山坡,她不时的回头招呼我让我跟紧点,担心我贪玩会掉了队……,那一幕经历在我小的时候我妈也曾多次给我讲过。</p> <p class="ql-block">  老屋的院子共住有两户人家,院门朝东开,三间堂屋是我家的,三间西屋是张姓领居的。领居西屋南窗口到院子东南角大门门洞的南侧墙之间是一条斜斜的西南——东北走向的院墙,斜着的院墙还带着不大的狐度稍微凹进了院里,所以老宅的院子呈西宽东窄不规则的梯形状。院子西北角紧挨领居西屋北山墙那个一间大的西屋,是奶奶家的厨房,厨房的北边也就是奶奶堂屋的西山墙外有一小块十几平米的地方被奶奶开成了菜地。大门北侧到叔叔家屋墙之间有两三米的距离,以前应该是叔叔家的厨房,叔叔家进城后那里成了奶奶喂鸡的地方,我那时一听到母鸡下蛋后的报信鸣叫就会立马跑去收回热呼呼的鸡蛋放进那个坛子里。高兴的告诉奶奶有几颗蛋或者是哪只鸡下的,兴奋之情难以言表,因为那些鸡蛋其中的某个注定会成为我口中的美食。</p> <p class="ql-block">  老宅屋内的陈设就是我们这里惯有的模式:进堂屋门正对面靠后墙摆放着香几(八尺长,不到二尺宽的长条桌),香几前面摆放着八仙桌,两把椅子分列八仙桌的左右两侧。靠着叔叔家那道隔墙从南到北依次摆着一口大缸(放粮食用的)。缸的北边是祖先桌,再往里是个大木头柜子,木头柜子的北边就快靠着香几了。屋子西南角窗户下盘着大大的方形火炕,火炕西边挨着山墙,火炕东边在屋梁的正下方,火炕南北的宽度也有六尺多,靠窗户里边一米多宽、席片上铺着羊毛毡的那一块用来睡觉,靠外边二尺多宽是砖墁的火边,火边正中有火口,天冷的时候生起煤火,在炕上睡觉整个晚上身子下都是热呼呼的。火炕东边修着比炕面高出二尺多的横墙,横墙下半截墙厚八寸,上半截墙厚四寸,且是靠着炕外侧修起的,靠炕里的内侧就有了可以放置油灯、蜡烛或者火柴等小物件的长长的窄窄的平台,横墙顶到屋梁之间镶着一架由横木条和竖木条钉成的木质窗棂,窗棂上糊着白纸,我们老家通称护窗。冬季天冷,有了护窗,开关门时吹进的冷风就不会直接影响到炕上。火炕的西北角还接了一截小横炉台,横炉台上也设置有火口,每年过春节的时候,奶奶就会把两盘火都生着,春节期间来客多,以前的老辈人有围着火边盘着腿坐炕上烤火的习惯,生两个火的时候,横炉台上的火就可以用来做饭。横炉台北面斜放着一架木质楼梯,楼梯的下头镶嵌在炉台边,楼梯的上头延伸到楼板上靠着后墙,楼梯坡度较陡,不过大多数人家都是那样子也就习以为常了。火炕对面也就是屋子的西北角呈东西走向放着一张床,床西头在楼梯的下面,还有一点要说的是:奶奶住的老屋子进深要比一般村民的房子尺度大很多,床和香几靠的那堵墙并不是真正的后墙,而是离后墙有近两米距离的夹皮墙,夹皮墙和后墙之间有五六尺左右宽的空间,楼梯下边床的西头那里有个小口,少时的我好奇时会转到里面去玩,里面黑灯瞎火的,平时堆放着烧火的煤炭。整个屋子的布局很接地气,看上去自然和谐,奶奶平时也收拾的干净清爽,所以也成就了我童年时诸多的快乐时光。有的时候我会到楼上去寻找一些稀罕点的旧物件玩,有次找到了一个马蹄表的外壳高兴了好几天,有时也会转到夹皮墙后“躲猫猫”,记得有一次我和表姐二哥他们在一起捉迷藏,当时八九岁矮矮瘦瘦的我平躺在大木柜的顶上,他们俩找了半天愣是没有发现。</p> <p class="ql-block">  这些年老家的不少村民都陆续在城里或是镇上购买了房子,新房里煤气暖气的住着舒适,上学上班也更方便一些。搬出来的人多了,老村就显得愈发萧条,搬出去的村民平时没事的时候很少回老家的,要回去就是收秋打夏或者应付一些人情世故。今年正月我叔去世,在老家那几日的闲暇之余我又在老村里转了两圈,那些耳熟能详的地方都转到了:后宫上、长坡口、南阳后、马台上……,没有了过去人喊马嘶、烟雾升腾的喧嚣,没有了鸡鸣狗叫、人声鼎沸的热闹,故乡如进入沉睡般静悄悄的。我又绕着我的老宅转了一圈,残垣断壁,满目苍夷、让我不忍直视……,我家曾经的老屋,让我的心里升腾出不舍、遗憾还有无奈。</p> <p class="ql-block">  村里这两年也对坍塌了的旧房子开始做清理,前些年塌掉的房子有的已被处理成一堆堆的瓦烁堆被垃圾车逐步拉走。已清理完毕的就现出了一块一块的空地。这项工作也在有序的推进,也许再过些时日,我家老宅的残垣断壁也会被清理掉,被整理成一块平地。也许再过若干年,再回故乡,思念我家的老宅时,只能望向那个大概的位置了……</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温馨港湾</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二零二二年七月十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