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心不可直视

吻我独尊

有句话说得好，世界上只有太阳和人心不可直视。太阳不可直视，是因为太阳刺眼，而人心不可直视，是因为人人都有隐私。

人们打招呼的时候会说“您吃了吗？”相当于“您好。”对方回答“吃了。”或者说“没呢。”相当于“谢谢。”而吃饭只是一种打招呼的借口，至于两个人真实的想法是什么，别人就不知道了，他们俩也不会知道对方在想什么。女人买了一件新衣服，到好友家去炫耀，让好友看看值多少钱。这个时候，好友一定要往价高处猜，同时还要说她买便宜了，非常漂亮，不然就会惹得她不高兴。而究竟衣服好不好看，值不值那么多钱，就只有女人自己知道了。要是女人没有自知之明，就被哄得心花怒放，得意忘形。还有商家经常吹嘘自己的商品物美价廉，而到底怎么样，只有顾客买了之后才会知道。要是有人到网上比价，或许就能让商家的商品价格现形。贪官污吏们经常在讲话的时候要反贪污，要标榜自身的公正廉洁，结果被逮捕的时候才让人们知道，原来他们自己就是贪污腐败分子。

可以说，社会上的大多数人都戴着面具生存，都会表演。他们眼里看到的和心里想到的是不一样的，心里想到的和嘴里说的又是不一样的。“人心隔肚皮，做事两不知。”说和做是两回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有人只说不做，有人又说又做，有人只做不说。人心的险诈并非一般人能够理解的，当一些运动来临的时候，人们就会知道人心到底有多么险诈。

在运动中，人们会互相举报，互相构陷，甚至自己搜集证据，要人整人，人害人。为了自保，出于生物本能当然可以理解，但并非为了自保，而是为了表达忠心，就要卖友求荣，就要搞一些批斗，其实已经充分表露“人心惟危”的意思了。在《聊斋志异》里，有一篇写道，狐仙对人们说，都说狐仙陷诈，其实狐仙最怕人，因为人心才是世界上最险诈的东西。连同神通广大的狐仙都怕人，是因为人可以变成人面兽心，可以变成说一套做一套的伪君子，可以成为出卖朋友甚至国家的罪魁祸首，甚至可以煽动很多人闹事。那么，人心能猜得透吗？可以直视吗？

当然不可以。世道人心自有公论，但在当时人们是不能直视人心的。虽然禅宗讲“直指人心”，但那只是一种宗教的修行，也是一种智慧的境地。要是应用在社会生活中，就会招致非议，甚至被斥责，被打压。说真话的人几乎没有，人们都说着言不由衷的话，也都要随波逐流。没有一个人能够扭转历史的，即便被称为伟大人物的人也是借助了广大人民的力量扭转了时局，而不是自己的伟力使然。而政治的虚伪更是靠不住，谁要敢戳破政治谎言，谁就要吃不了兜着走。大家只能说着言不由衷的话、无伤大雅的话、明哲保身的话，至于真话，没人在乎，也没人敢说了。于是，人们都学会了演戏，学会了隐藏自己，学会了人云亦云。毕竟“法不责众”，古代就有这样的说法。

禅宗的“直指人心”只是应用于僧人之间，而对于一般人，也只是启迪开悟，直指人心却被认为揭了短。人们为了维护可怜的尊严，就要力求面子上好过，而不可能被禅师“直指人心”。即便禅师“直指人心”，被指的人也不会有什么认可，而是会掩饰，会“王顾左右而言他”，甚至会直接否认。那么，人心里还有什么可以正确表达的东西呢？

人人都有隐私，不能轻易示人。直视人心，会暴露很多人的隐私，人们当然不愿意了。谁愿意把自己的隐私公之于众呢？若不是迫不得已，谁也不肯说真话，不肯公布隐私。就连孩子也有自己的隐私，把隐私写进日记，父母都不让看，就更别提别人了。或许，人心的危险就在于各个不同。父母兄弟明明是一家人，却各怀心思，各自顾及自己的利益。即便是孪生兄弟、姐妹都有不同的心思，也有不同的价值取向。那么，人心的美妙就在于各个不同，在于形态各异，在于不可捉摸。人们不知道下一秒钟将要发生什么，而这正是世界充满未知的解释，也是人们得以存活下去的理由。

人们交往过程中，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仅凭对方的话语判断未免过于肤浅，但是人们的主要交流方式就是话语，除此之外还有动作、眼神等，有时候言不由衷，动作或眼神会泄露内心的秘密。很多心理学家和特工们就是这样观察人们的，不但要读懂一般的日常话语，而且还要读懂人的肢体语言。或许，不刻意为之的肢体语言才是内心真实想法的流露。

人心不可直视，是因为有太多的隐私，也有太多的肮脏与龌龊，还被人们死死掩护着，那么，谁还会去主动碰触那些心理防线呢？从这一点来说，禅宗还是很伟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