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丹壶- -寇丹先生的紫砂壶刻艺术

庐陵茶人阿鹏

<p class="ql-block">背景音乐:搖一条小船游湖州</p><p class="ql-block">歌词:风悠悠 浪悠悠 摇一条小船游湖州 湖光映山色 春意浓如酒 东苕溪两岸缤纷耀眼 西苕溪一路花香盈袖 摇一条小船游湖州 神奇在左 美丽在右 一支湖笔写精彩 一缕湖丝织锦绣 情悠悠 爱悠悠 摇一条小船游湖州 荷丛戏锦鲤 湖水煮雪藕 大竹海展开绿色情怀 九龙峡送来神奇问候 摇一条小船游湖州 甜蜜在左 快乐在右 一杯黄芽香万缕 江南古城把梦留 江南古城把梦留 把梦留</p> <p class="ql-block">  著名的茶文化专家、茶禅学者、紫砂陶艺雕刻家、作家寇丹先生,因病于<span style="font-size: 18px;">2021年9月12日18点12分在</span>浙江湖州逝世,享年88岁。寇丹先生原名寇鉴熙,原姓库伯特,满族人。寇丹先生<span style="font-size: 18px;">自号“淡茶斋主”,并</span>自喻为“一片茶叶”,并自勉“合则聚,抵则避;少是非,吃茶去;颂毋喜,谤无辩;平常心,茶中练。”</p> <p class="ql-block"> 寇丹先生虽然离开了,但我依然常常会想起他说的话:“一碗茶中的你,只是一片小小的茶叶,正因为有了你、我、他,大我、小我、众我,我们才能在无色的水中浸泡出一碗韵味隽永的芳香。也因为如此,茶中贮满了平和、安祥、圆融,方能解脱人的心,和谐社会才得以实现。人这一辈子,得喝三杯茶,第一杯甜茶,人生下来,大凡都无忧无虑;第二杯苦茶,人有了一定成就,烦恼就多了,意识到生活不易,需经坎坷与磨难,正如武夷山大红袍,苦后晚来甘;第三杯淡茶,心中淡然、圆融,处世和谐,凡事皆然。”纵观冦丹先生的一生,始终表现一种超然洒脱、豁达开朗乐观精神,他那“一片叶子铸茗魂”的形象,正是中国茶文化的精髓和向往!</p> <p class="ql-block">  寇丹是作家、茶文化学者、书画家,曾参加中国人民志愿军和抗美援朝战争。他<span style="font-size: 18px;">在艺术上的才能是多方面的,他</span>有十 多年的丝绸、花布图案设计经验,出版过多部小说及学术专著,短篇小 说《裱画的朋友》被画成连环画,人民文学出版社将它列为 1986 年中国小 说的代表作品之一,并且是首届“浙江作家”奖获奖者中的一个。他在新加坡、澳门办过个人茶画展,湖州画家刘祖鹏评价寇丹的画“不仅仅画画,而是在画思想”。湖州老一辈画家称他:“有天分,在探索。”但真正让人羡慕的,是他对紫砂艺术作品的鉴赏和雕刻技艺!对寇丹的陶刻,上海百岁文史专家、大收藏家周退密评价<span style="font-size: 18px;">寇丹</span>刻的壶:“古香古色,毕竟不凡。”&nbsp;</p> <p class="ql-block">  丹壶是韩国人对寇丹陶刻壶的称谓,其涵义:一是寇丹的丹,二是寇丹常在朱红(丹)泥壶上陶刻,早在30 多年前寇丹陶刻的壶,就被海外茶人视为珍藏品。他在紫砂壶上雕刻中国画四十余年,一枝独秀,跟进者全无。笔者自八十年代起,就对紫砂艺术情有独钟,在和寇丹先生相识交往的二十多年中,相互交流对紫砂艺术的认识、理解和鉴赏,视寇丹先生为良师益友,耳聆目睹寇丹先生的许多宝贵经验与心得,请教他精湛的雕刻技巧和方法,终生受益和难忘。</p> <p class="ql-block">  寇丹先生曾这样说到当代的紫砂现象:“有人说:现在收藏界最弄不懂的是两样,一是紫砂,二是玉器。我想,玉器哪怕再差也是块美丽的石头,浙江的青田石就算打碎了,小块的还可以做东西卖钱,那紫砂壶呢?碎了就是碎了,本身就是一坨泥嘛,那么为什么有些紫砂壶的价格和玉石、青田石不相上下呢。</p><p class="ql-block"> 国家进入新历史时期30多年来,茶文化的复苏与城乡茶馆的无处不在,紫砂壶这种原本只作为茶具的身份竟然急剧飙升。上世界80年代前期,一把名家壶换一座小洋房的事煽动着收藏者们发家致富的愿望。这也大大地促进了原本凋零的紫砂工艺生产,扩大了从业者的队伍,带动了相应的许多“卫星”式行业。”</p> <p class="ql-block">  寇丹先生是一位在寂寞坚守中国绘画传统的艺术家,他傲然风骨,执着追求,坚持自己独特的艺术风格!比如在2003年,寇丹在朱泥大龙胆壶上陶刻的“竹间烟起唤茶来”。竹烟松风,是历代文人喝茶的理想环境,他在壶上刻了一株繁茂修竹,铭文错错落落刻在修竹右上方,仿佛是茶寮窗棂,悠悠茶香从窗棂里飘出,天空又传“唤茶”之声。寇丹借物寓情,盘屈挺拔的树干,翠盖似烟笼的松针,造型古朴,盘屈孤松超群。<span style="font-size: 18px;">画面与铭文情景相融,弦外之音,画外之境,让人触景生情,叹为观止!</span>来源于生活,又不同于生活,在传统的基础上创新思变,追求文人情怀,这才是真正的中国画风。</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8px;">  寇丹也喜欢刻松,他刻的松,此松非彼松,各具状态。</span>傲霜斗雪,卓然不群,是中国文人历来写松画松的传统,历代流传千古的画松也绝非一种模式,古代艺术家也在孜孜探索松的不同境界。寇丹先生在一把高19.5公分的紫砂大龙胆壶上刻松,题款:“凌云”。不能不让人想起了唐代诗人杜荀鹤的诗:“自小刺头深草里,而今渐觉出蓬蒿。时人不识凌云木,直待凌云始道高。”他以刀代笔,以壶代纸,不绘画稿,放刀直入,山石、树干、松针力度不一,力求达到肌理效果,他驾轻就熟地运用绘画技法,突现出刮墨削泥的大匠气魄!</p> <p class="ql-block">  竹画是中国的传统绘画,君子风,文人趣。元代,文人画竹成风,“湖州竹派”在中国书画界更是久负盛名。从苏东坡到吴昌硕,历经五个朝代,近千年历史,形成了以苏轼、文同、赵子昂、吴昌硕为代表的“湖州竹派”。湖州悠远的文脉,敦厚的人文环境,同样也吸引了寇丹。和融入湖州的其他文化人一样,他游于艺,绘竹画寄托情感,抒写心态,竹下品茶图也不知画了多少,刻了多少。紫砂工艺师刘志明与寇丹经常合作,他尤其擅长一般人做不了的朱泥大壶,而冦丹将陶刻竹叶刀刀肌理凹突,令叶片飒飒生风。再如他刻的“竹雨松风”壶,用传统的粗枝大叶,笔势纵横,层次感强。树下巨石,小鸟雀跃,叽叽喳查,石前方的沃土,新芽冒头,画面干净,无枝无蔓。</p> <p class="ql-block">  寇丹先生刻壶,经数十年积累,形成了自己的独特风格。他的壶干净、简约,画物不多,铭文精辟。他追求人与自然和谐以及茶人理想的生活方式,强调传统个性,以壶作主体,借壶说情,悦心悦目,形神兼备。沪上老学者周退密索来喜欢“对客唯谈茶事,持家喜有茶壶”。寇丹赠他一把自己所刻的紫砂壶,壶上刻着先生题款“真味、回甘”,画面一株古松,两枚灵芝,并依周老“回甘”的原意,刻上“冰雪过后有回甘”诗句。周老得后喜不自胜,回赠寇丹《浣溪沙》词一首:“真味回甘两可名,黝然色相此中生,道人怎的拥娉婷。续句每当残梦断,凝思长籍一壶清,疏帘瀹茗听蝉声。”</p> <p class="ql-block">  冦丹先生的挚友、藏壶家张万明写了一本《三看丹壶》(贵州人民出版社2017年版),从仰慕到研究,详尽地叙述了寇丹32把紫砂壶的刀笔纵横、艺术成就,从设计、造型、构思、刀法、力度、布局、壶铭、书画等等,多方面分析、提炼,为他作了一个刻壶生涯的总结。冦丹浸淫在茶文化之中,积水成渊,喷薄而出,深得其三昧者,乃刻制茶壶。他刻制的紫砂壶,不在它的市场价值,而是刻出它的艺术风采和文化含量,刻出了一位精湛的紫砂工艺大匠。同样,冦丹先生的壶刻技艺,也受到前主要国家领导人和夫人的赞叹和喜爱,同时也收藏了他的一对丹壶!现在丹壶的市场价格已达到五位数,而且难得见到一把,早已是一壶难求!</p> <p class="ql-block">  冦丹在一次访谈录中说道:“我们说紫砂铭刻,为刻字而刻字。壶随字贵、字随壶传,可谓精准地道出了壶与字的关系。自陈曼生将陶刻与紫砂壶融为一体,紫砂壶也从纯粹的生活用品提升至文人赏玩的藏品。诗词、书法、绘画的融入,将文人艺术与制壶技艺有机结合,使紫砂壶成为一种融合多种文化元素的绝佳载体。这大大提高了使用紫砂壶的文化价值,使得紫砂壶以文人玩物的身份跻身于艺术珍品之列。不过,从清代至现在,中国紫砂铭刻并没有长足的发展。鲜有创新,凸显了制壶者文化底蕴的苍白。”</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王世襄先生是国内外著名的收藏家,王老先生的故里也是湖州。王世襄曾给寇丹写过一首诗:“儿时依母南浔住,到老乡音脱口流,处世虽惭违宅相,我身仍半属湖州。”王老此诗中说“步戴表元湖州诗韵”,戴的原诗是“山从天目成群出,水傍太湖分洪流,行遍江南清丽地,此生只合住湖州。”浓浓乡情,溢于言表!寇丹一向幽默,对此他说:王世襄是“长住北京的半个湖州人,我却是长住湖州的半个北京人。”</p> <p class="ql-block">  寇丹擅国画,梅兰竹菊,无所不能;山水人物,也很老到。陶渊明“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两句诗脍炙人口,在寇丹的画上只见陶渊明独立其中,身旁若隐若现一片苍松翠柏,仰首太空,遥望南山;背着的身后,一菊在手,欲仙欲飘,一副“复得返自然”的潇洒悠然。</p><p class="ql-block"> 他也画钢笔画,旅行出游,造访品茗,走到哪画到那,像建筑学家随手画速写一样。他的钢笔画《贵州风情》生动活泼,韵味独到,如《苗女敬客牛角酒》《黄果树瀑布》等,亦庄亦谐,让人喜爱。</p><p class="ql-block"> 冦丹将他的这些书画作品,艺术性地与壶刻技艺结合起来,创新出不少让人羡慕和喜爱的紫砂作品。比如,他曾把茶人朋友张万明整个身子画进茶壶里,躺着看书品茗,神态自若,妙趣横生,还配诗道:“退归林下爱茗壶,书生原本是茶人。”人文并茂,情趣盎然。</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1993年冦丹的中篇小说《壶里乾坤》问世,立即被光明日报出版社收入《茶间况味》全国茶事小说集。湖州的风景、风物、风味、风俗、风气等,被他写得像一幅长卷风俗画,趣味浓郁,特色鲜明。《壶里乾坤》对深挖湖州的人文资源,是一个可贵之举,值得称道。他写这篇小说,把自己的“手艺”都用上了,湖州方言俚语、诗词小调、作画插图等等,把小说真正做成了一件精致的艺术品。紫砂艺术用小说的形式表现出来,让人们眼睛一亮,浓郁的文化底蕴,醇香的乡土气息扑面而来,不能不说是对紫砂艺术的一种贡献!</p> <p class="ql-block">  有一回,我在湖州冦丹先生家作客,也说到紫砂壶。寇先生说起他文革期间,探访宜兴丁山金沙寺的往事。紫砂界一直崇尚金沙寺僧和供春为紫砂壶始祖,但金沙寺究竟在何处?一直是人们寻找的目标。但寇丹先生却在丁蜀镇一位老农家里,发现金沙寺的一块古碑,冦丹几次向有关部门反映,希望能通过这块古碑确认金沙寺的遗址,好好利用它的文化资源。可惜动乱时期,没有人理会这个宝贵的建议。</p> <p class="ql-block">  冦丹先生不但专心壶刻艺术的传承,而且关心当代紫砂工艺的发展,以及目前紫砂市场的种种奇闻怪象,发表了许多批评性的意见,其中不泛许多独具眼力的真知灼见!</p> <p class="ql-block">  寇丹不无遗憾地表示,由于历史的原因,紫砂壶曾一度沉寂。改革开放后,随着茶文化的发展,紫砂壶市场也逐渐兴盛起来。既然是商品,就免不了在上进行铭刻。但内容大都因循历史上的字句,缺乏个性。究其原因还在于宜兴丁山的“作坊式”生产方式。“这种代代相传的手艺传承,使得他们会制壶,却无法在铭刻上呈现出应有的文化素养。”</p><p class="ql-block"> 由此,也就不难理解紫砂市场上的种种怪相。如唐诗中刻错字、绘画线条粗糙等。至于诗词的意境、书法的飘逸更是无从寻觅。“他们不知道为何要刻,究竟该刻什么?”对此状况,寇丹颇感无奈,“铭刻本是一种文化的交流和呈现。现在已变成了"为刻字而刻字"。文化水平已成了制约紫砂文化发展的重要原因。”</p> <p class="ql-block">  对于目前的收藏市场,冦丹先生认为藏家修养是最重要。尽管紫砂市场怪象丛生。但近年来,紫砂壶的收藏还是在不断升温。名家大师壶的价格更是屡创新高。一把1948年顾景舟和吴湖帆合作的相明石瓢壶在中国嘉德2010春拍会上以1232万元创出紫砂壶世界拍卖新纪录;中国工艺美术大师鲍志强的壶10年前不到1万元,现在已经升至20万元左右。</p><p class="ql-block"> 面对收藏市场的繁荣和业内“壶不符实”的现状,紫砂壶爱好者和藏家又该如何应对?寇丹认为,最关键的还是藏家要提高自身的修养。对紫砂的“泥、、型、工、款、火、铭”有充分的了解。对壶的“精气神”有自己的见解。“收藏者应从泥料开始学习,用自己的眼力来识别。说到底,壶就是泡茶的工具,离开了其实用性还叫壶吗?爱壶者、爱的是壶,而不是制壶的人。买了之后,管他张三、李四,自己喜欢就好。”</p> <p class="ql-block"> 针对现在的“代工壶”,寇丹认为,“代工现象”极为普遍。这在很大程度上与市场和职称的滥用有很大的关系。他甚至用“满天月亮一颗星”来形容这种现象。“现在全国都是大师,只有少数人不是大师。因为大师可以买,就如买文凭一样。为了抬高自己的壶价,买个职称。高级工艺师纷纷出炉,甚至连不会制壶的茶叶店老板也成了高级工艺美术大师。”寇丹说,在这样的情况下,“代工壶”自然就产生了。</p><p class="ql-block"> “此外,有些成名的大师实在是太忙了,今天开会、明天出席个活动。三、四个月能做出一把壶已属高产。但市场对壶的需求量大,在利益的驱使下,代工自然也就成了某些大师满足市场需要的主要方法了。”寇丹说。</p><p class="ql-block"> 寇丹有些无奈地说,他只能用一个“乱”来形容紫砂市场。“茶叶乱、茶壶乱。不懂的人,乱在其中;懂的人,也只能在乱中求稳。”“对于这种现象,不能单纯地指责代工者、或者被代工者。这都是这个市场引起的。”</p> <p class="ql-block">  寇丹先生钟情于茶,也自称是一位玩家。他自喻是茶中的一片小叶子,在这片小叶子里孜孜不倦,摸爬翻滚,穷于探索,潇洒自由。他为自己画了一幅像:“六十年前被人玩,花甲之后自己玩,想要玩处常玩命,玩出玩头更好玩,待到日后玩不动,许多玩处让人玩。”</p> <p class="ql-block">  寇丹玩的花样纵横捭阖,除了前面说到的紫砂壶刻艺术,其它诗书画印,民间语曲,无所不及。但他全部的玩依然只钟情在一片小叶子上,万变不离其茶。各种各样的玩,都围着一个茶字转。他说,自己是茶的儿子,也是茶的保姆,一生事茶,丹心不移。他说:“读书、著作、作画、刻壶、艺兰,为闲时之乐,贯穿其间不可离者,茶也。”他的斋名叫“淡茶斋”,他的口头语是“吃茶去”,他比喻人的一生就是“三杯茶”:甜茶、苦茶、淡茶。他有诗曰:“野茶山花一路香,得趣闲看小虫忙,人生至乐偷着乐,醒醉香淡岁月长。”自得其乐,潇洒脱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