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村往事•月夜

绿巷

<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文〕卢文锋</b></p><p class="ql-block"> 暑假了。</p><p class="ql-block"> 昨天,给久未见面的陈老打电话,问他忙些什么呢。他说正送孙女去上培训班哟,一天要送好几处。感慨系之,不禁想到现在的孩子压力太大了。</p><p class="ql-block"> 我们小时候,是没有什么学习的压力的,没有进名校的虚荣心,没有补课,没有商业化的课外教育机构。村坊里一家堂屋就是我们的学校,一个老师,拿着几本书,对着这几个说一通,又对着那几个说一通,然后就写字。农村人嘛,有几个字能写名字就行,识几个数能认得秤就行,没有什么多的要求。每天早晨八九点钟上学,下午三四点钟就放学了,没有家庭作业。这样,我们就有时间帮大人干点农活、家务活,如挖园,做饭,洗衣,喂猪,放牛,放鸭⋯</p><p class="ql-block"> 每当盛夏从山外来到乡村,这里的山水便着上青葱的流行色,从山头一直泻下来,从深谷中一直流出来,全是碧绿碧绿的,把低矮而简陋的乡村小木屋,牛栏,猪栏和在田间走来走去的人都染绿了。</p><p class="ql-block"> 一到夜间,山乡就像一幅山水画,田野里涌动着绿的波浪。曲折的小溪,在月色中流淌着。你如果不注意,还会以为是天上的银河落在了人间。月光静静地泻在树叶上,叶子仿佛镀上了一层银,月亮犹如一位艺术家,将山峦、树木、吊脚楼、庄稼、小草都描绘在了山溪两岸。每当这时,老人们手头便总有一样离不开的宽大 的蒲扇,来到晒谷场里,摇啊摇。晒谷场边上,燃着一堆秕谷,冒着烟,袅绕在晒谷场周围,那是驱蚊的。孩子们则把见多识广的长者围在中间,听那永远也听不完永远也听不厌的故事。“熊娘嘎婆”啦,“牛郎织女”啦,“孙悟空三打白骨精”啦,“牛魔王”啦,“白娘子”啦……有些听懂了,有些没听懂,不管懂不懂,皆是那个年代的孩子们最好的精神营养。</p><p class="ql-block"> 有时从空寂的山中传来几声夜鸟的叫声,也会在老者的口中说出凄美的故事:</p><p class="ql-block"> “婆叨叨,公叨叨,两姊妹,薅猪草……”</p><p class="ql-block"> 这时,晒谷场边那低矮的小木屋里,便有一支笛,悠悠地流淌,溪对门传来一声妈妈的呼唤:</p><p class="ql-block"> “二佬——回来睡觉哟——”</p><p class="ql-block"> 妈妈的呼唤像一曲悠扬的歌,在夜空里清亮亮的婉转。这时节,乡村里便有了诗的意境。</p><p class="ql-block"> 秋收后,田野又成了我们孩子们的乐园。我们玩过你争我夺的打野仗,你藏我找的捉迷藏,还玩过欢天喜地的过家家。这其中,印象最深的莫过于“攻雕堡”之战。我们从田里拖来稻草,就着溪边柳树丛,搭建起一座座稻草屋,我们称它“碉堡",我们分出攻防两组,开始了“攻碉堡”之战。将竹筒灌进细沙,就是王成的“爆破筒”了。当然,真要将“碉堡”捣毁,建草屋的是不干的,攻方守方谁取得最后胜利,是不得而知的。</p><p class="ql-block"> 最后,我们各自躺在自己的草屋里,露出小脑袋,看着布在两边山头间的一方天幕。天幕上缀满了星星,似在对我们眨眼。远处淡黑的起伏的连山,仿佛是踊跃的兽的脊背。小溪流水发出“咕嘟咕嘟”的声音,仿佛是几十杆横笛的歌吹。空气里夹杂着土地的清香,弥散在含着稻香的夜气里。月亮慢慢从山冈上的树影中隐去。</p><p class="ql-block"> 山那边是什么样的?小溪要流向哪里?于是,我们陷入遐思,滋生出关于远方的怀想。</p><p class="ql-block"> 在这梦幻的月夜,我们 浑身滋长着力量,一切都是那么美好,心儿,充满了希望。</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