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那一抹绿

根艺达人

　　春天来了，徐徐微风，将沉睡了一冬生灵唤醒，大地披上了绿色的新衣；细雨绵绵，将苟延残喘的柳枝催生嫩芽，将那老态龙钟的榕树洗涤，暗淡无颜的叶子瞬间有了绿的灵光。

闲情的时候，骑行乡间小路，看漫山遍野焕发勃勃生机。哦！春天的气息更浓郁了。我想，此时老家那边的春意也应该盎然了吧！一直以来老家那种大自然赋予父老乡亲的绿水青山和清风明月般的田园风光，时时敲打着我游离的心，特别是埋藏在内心深处的那一抹绿。

打小时候，我就喜欢绿色。喜欢绿的树、绿的水、绿的草、绿的波涛、绿的青禾、绿的果、绿的菜、绿的盆栽等，这主要得利于家乡千年古郡的文化底蕴传承。

　　我家老屋就在古郡城内。

说是老屋，其实也不算老，是父母这一辈白手起家建立起来的。老屋是砖瓦结构，黑色的瓦，黄色的土泥砖。进入大门是一个不算宽敞的小院（我们叫它天井，是作采光、透气用的），典型的南方民居布局。在物质匮乏年代，尽管一家人生活急急巴巴的。但是，我的父母依然保持对生活持乐观态度；依然带给我们绿的希望。他们喜欢在小院里种上一些绿色盆栽，以点缀小院充满生机。小时候，常听母亲说“人居家生活不能没有绿色。因为，绿色代表生机勃勃，绿色代表着希望。绿色可以精眼明目，绿色可以静心安神。

我的老家象州是一个有着两千多年建制的千年古郡。是一个地杰人灵，山青水秀，生态环境优美和民风淳朴的地方。在我的记忆里，最早的象州古郡县城不是很大，只有0.56平方公里，县城四周都是高高的城墙。环绕县城的大山都郁郁葱葱的树木，绿油油的，非常迷人。最让我记忆深刻的就是旧县府大门口处的两颗参天大树，它们分别伫立大门两边，像两把撑开的绿色巨伞，颇为壮观。

　　记得小时候，每次父母带回一些花花草草，父亲都是带上我到屋外的菜园子里取泥土。然后，回来将花草种植在花盆，浇上水，摆放在院子旁边。嘿，你还不信，这小小的院子摆放着几盆郁郁葱葱的盆栽，院子顿时有了生机勃勃的感觉。

由于老屋坐西朝东，大门口就是宽敞的马路，车很少走。春、秋两季的时候，每当夕阳西下，夜幕降临。老屋的左邻右舍，吃过晚饭的男人们都喜欢集聚到我家门口，或乘乘凉，或摆摆龙门阵；女人嘛，当然是或带着小孩、或带上毛线陪着自己的男人。有句话说得好:“秤不离砣，公不离婆”嘛！

记得有一次，好像是夏天的一个晚上。隔壁的李叔来得早，一股花开的清香引起他的注意。于是就进小院看看并问父亲“这是什么花开啊！这么香。”父亲笑而答到:“是茉莉花香”李叔有些开玩笑的说:“茉莉，茉莉，好像不吉利哟！”父亲也没有生气，而是打趣的说:“茉莉花，茉莉花。不吉利，花开哗一下子跑走了”李叔听后哈哈大笑道“也是，也是”……

　　受之影响，少儿的我，闲暇时间是对这些不知名的盆栽进行浇水、剪枝、护理。放学的时候，更多的时间是呆坐在院子里，看微风对绿叶的抚摸，看阳光对绿枝浸染，看绿芽的萌发。闻闻花香，用心感受那一抹绿轻盈。

时序走过千山万水。

盛夏，我和其他同学一道，携带自己的行李，怀着对“诗和远方”梦想，扣开了合山电厂的大门。换上工装，脱胎成为一名“光明使者”。在异地开始了播下生活种子和收获明天微薄的希望；开始步履人生苦短的艰难历程。

由于我们这次分配到电厂的人很多，电厂生活区一下子有些紧张。我们只能分散安插于老生活区的单身职工宿舍里。当时电厂老生活区楼房只有两幢，而且在当地还小有名气。一幢叫“三八楼”顾名思义就是单身女职工宿舍；另一幢叫“锅炉楼”“锅炉楼”最初入住的人都是锅炉分场单身男职工。而我是被安插在一幢砖瓦结构的单身宿舍。宿舍就在红水河畔，开门就见山。一条全国闻名遐迩的红水河环绕。河对面远山是光秃秃的，没有一颗树。河水是浑浊的，浑浊得让本是白色的衣服，直接河里取水洗涤，最后拿起肯定会有意想不到的结果。这也许就是红水河魅力。

　　尽管工作、生活条件不是很好，秉着“既来之则安之”的老话哲理，也只能将怀揣梦想的心安下，只能感叹人生的无奈。

话在当下，宿舍、饭堂、厂房，成为我青春岁月挣第一桶金“三点一线”不变的规律，这一规律延续到成家开小灶。长期在外的谋生打拼，小时候注入心中那一抹绿，仿佛这红水河里的石头，被水、沙冲洗得没有了轮角，或渐渐淡化成为一湾清水。

异地的生活环境确实让我有些失望。

然而，邻居门前的几盆盆景让我眼球一亮。邻居是一个盆景爱好者，每次下班回来都必须摆弄他宿舍门前那几盆盆景，那认真的程度可以说是无微不至。常言道:远亲不如近邻。邻居，一个叫海强的人，是一个入厂三年多的复退军人，比我年大三岁。由于共同的爱好，我们很快走到一起，很快成为无话不谈的兄弟。虽然接触时间不长。他把他制作树桩盆景的树才一一向我介绍。有叫小叶榕树的，叫六月雪的、黄杨的，雀梅的、榆树的、赤楠的等等。看着那一盆盆修剪得有模有样的树型和枝干上郁郁葱葱的叶子，我心悸动。曾经枯萎的心中那一抹绿再次复燃，让我重新启动对绿的渴望。

　　我们经常想忙里偷闲，置身于红水河畔或郊外山涧沟壑寻找制作盆景的树材，用大自然的绿填平有些空寂的生活。

每当夕阳西下，炊烟袅袅升起，我喜欢站在宿舍门口的围墙里，远眺对面连绵山峦和山峦深处的轻云薄雾；观对面河畔山色叠彩，翠竹倒影，一抹绿意淡浓有致之景韵。尽管没有家乡的绿意来得热烈，来得浓郁……

时序进入深秋，黄叶飘零，野草枯黄，正是挖掘盆景落山桩的好时节。

休日，带上工具，骑上自行车独自进山寻找、採挖制作盆景的树桩。第一次进山，最后的结局是不尽人意，空手而归。尽管没有达到进山的，但是我却收获着另类的喜悦。在山里转悠，我收获着大自然的旖旎风光，收获着大山深处的绿。

常言道：机会都是留给有准备人的。也许是上苍的眷顾，也许是对盆景的热恋、痴迷。再次独自进山，锲而不舍的寻找适宜盆景制作树桩。在总结第一次寻找失败的基础上，我明确选择目标，小范围细致收寻。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在一个小山旮旯的两块石头的夹缝里，一束不起眼的绿叶引起我的注意。那是小叶榕树油亮叶子，我欣喜若狂，有些迫不及待。

　　小叶榕树是岭南盆景十大树种之一，是观叶、赏根的优质树种。

惊喜的发现，我欣喜若狂。我慢慢修剪着，挖掘着，两袋烟功夫过去，终于手到拈来。休息片刻，收拾好工具，带上胜利果实和内心满满的喜悦，小心翼翼下山……

回归路上，正是日上三竿。

我头戴草帽遮阳，身披骄阳日丽，脚蹬自行车行驶，一路上将乡间小路风景尽收眼底。欢心的喜悦，带着一颗像歌里唱的“我要飞得更高，飞得更高”悸动的心行驶。我不知疲惫，脚下生风，车轮飞速，承载着喜人的战果与大山渐行渐远。回身转望，身后的山体渐渐变小，消逝。

灯火阑珊夜，沐浴、梳洗、静心，打开从海强处借的《花木盆景》杂志。借助朗照的灯光翻阅，细心阅读杂志里各种盆景造型的设计。悬崖式——雄伟壮丽！苍劲式——古拙典雅！跃龙式——奔放热烈！旭云式——轻盈飘逸！迎客式——恭敬如仪等。根据落山桩实际造型，最后决定采用岭南“蓄枝截干”法，对手中的落山桩进行造型，剪去多余的根枝，置于盆，填上土，浇上水，安放宿舍门口处，交给时间，等待来年春暖花开时的新枝嫩芽绽。

　　时隔多年，又是春暖花开的时节。

我骑上思想的野马，带着对乡土的眷恋，我休假回老家探亲。说是探亲 倒不如说是想目睹与时俱进下乡土的变化。车程进入家乡地界，呈现我眼前的是，道路两旁的山已不再是茂密的树林，已不再是郁郁葱葱的生机勃勃。而是光秃秃，偶尔落下为数不多的农作物。这一幕幕，看起来真的叫人揪心。

车过大桥，跳跃眼前的一幕更为惨烈。河水将母亲河两岸拉长，曾经河畔两岸的竹影摇曳，延绵十几公里。现如今，只剩下裸露的泥沙和沙滩上孤寂躺着的鹅卵石。我真的不敢想象，这就是我小时候记忆的绿水青山，这就是我一直以来深藏于心家乡那一抹绿？回归现实，我无语。

短暂的探亲假期结束，我辞别父母，回到工作岗位。工作之余，继续把玩盆景或盆栽，继续延续对心中那一抹绿的呵护。

记得一位盆景大师说过:“盆景的欣赏是以人工匠韵结合自然美的一门艺术，一个盆景，就是一道浓缩景观，它包含着“包、皱、漏、拙”的艺术格调。”

　　人生苦短，时间飞逝。

曾经的小叶榕落山桩，在我长年累月的护养下渐渐成型。随着时间的推移，我成家立业，终于有了属于自己的小院。之后，慢慢开始经营小院属于自己的绿香。无聊的时候，置一张躺椅小院，与绿意对话，将被混凝土禁锢的有些僵化的脑细胞放松。特别是在茶余饭后，品味花的暗香，观赏一树绽放的新枝嫩芽，看看树叶的翠绿。在与天地接气的地方摆弄一些盆栽、盆景，给花木松松土、浇浇水，与日月同辉，不得不说是享受一种生活的惬意。

夜深人静，我用一杯清茶，看清人生，看清时间的跳跃。灯下的午夜，我翻读着时光苍老的容颜，思考着一些微不足道的事情，感叹着矢志不渝的攀缘路上昨日的炽热和梦里的艳阳。我想拥有一间不大的书房，在夜深人静行走诗词文字间；想拥有一个不大的工作室，在休闲十分雕刻枯枝残根；想拥有一个更大的庭院，摆放着满院的盆花木盆景，将内心深处一抹绿种上……

脱下工装，回到家乡安居静养。家乡的山依然是那山。随着国家退耕还林政策的出台，曾经一度光秃秃的，现在已被经济林覆盖。家乡人把“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理念，贯穿于推进乡村振兴工作中。家乡绿水青山依旧，到处都是一片勃勃生机盎然，真正成为适合人类居住的生态环境下的天然氧吧！

购置一套房，将心中那一抹绿安放。在空寂的阳台上，把绿意拓宽。小小阳台，我种植的不仅是小叶榕，还有雀梅、兰花、茉莉花、石榴以及多肉等，多种绿色盆栽。在新的环境下，我植入的更是心中那一抹绿的生机勃勃，一抹绿的希望，一抹绿的静心安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