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平安的美篇

马平安

知青回忆录 热土（四十二） 《新的转折》 　　1970年9月是我人生中的又一次转折，那天我们几个知青正在场院边打土墙，大家在有经验的社员指导下分工合作，有的人负责取土，有的人负责把土填进预先做好的木槽，我和几个男生站在木槽里用石锤把土夯实，随着木槽逐渐的增高延长，一道围墙展现在眼前。 打墙这活儿很累，我们一边干活儿一边说笑，正当大家干得起劲儿的时候，继儒满脸堆笑地朝我们这边儿走来了。 我站在半人多高的围墙上，和他打着招呼： 　　“有什么美事儿啊，把你乐成这样？” “给你们报喜信儿来啦！” 继儒这人既聪明又厚道，办事认真，说话从来也不走板。同学们听他这么一说，连忙放下了手里的农具，哗啦一下把他围了起来。 桂琴迫不及待地问道：“什么喜信儿呀？快说说。” “刚才俄（我）从队部门口经过，看见穆书记和大队长正和招工的同志说话呢！听说要从你们中间选出两个人，去延安当工人。” “真的？” “这还能有假吗，俄（我）啥时候哄过你们呀！” 大伙儿听了继儒的话，半信半疑地追问道：“你听清楚了吗？真的只招两个人啊？” “错不了，俄（我）听得真真的。” 听继儒这么一说，大家一下子沉默了。我们村共有12个知青，一小队的宋金玉，因身体不适，插队没多久就转回北京去了。 两个月前山昌庆去了牛武煤矿。眼下全大队还剩下十个知青，这次招工只要两个名额，谁该走，谁又该留下来呢？自从插队以来，同学们在一起相依为命，尽管生活条件十分艰苦，但是大家每天在一起相互依赖，苦中寻乐的日子倒也快活。突然得知在我们中间又要走两个人，大家的心情都十分沉重。 下工后谁也没有心思做饭，为了应付一下滴水未进的肚皮，我在大锅里熬了点儿玉米渣粥，案板上放着一碟从北京带来的细盐，还有一碟辣椒面。 　　“大家凑活着吃点儿吧，累一天了，别委屈了肚子”。我一边说，一边带头拿起一个糙磁的老碗，正准备吃呢，书记和队长来了。 “正好，你们几个都在呢，有个事儿通知你们一哈（下）。根据国家建设的需要，今天地区化肥厂的同志来咱队招工了，公社给了咱大队两个名额，俄（我）和大队长来征求一下你们的意见，看这次招工有没有主动放弃的。” 穆书记说完以后，同学们低着头默不作声，各自盘算着心里的事儿，一时间屋子里静得连喘气的声音都能听见。书记和队长看大家没有什么反应，于是穆书记接着说道：“既然你们没有主动放弃的，名额又有限，看来只能通过村委会和贫下中农代表共同评议决定了。” 目送着书记和大队长走了以后，我总觉得心里不踏实。回想自己离开北京到这个偏僻的山村，一晃已经一年零九个月了。从最初生活上的极不适应，到逐步能够承受现实生活的考验。从毫无农业知识到逐渐熟悉和掌握一些农活儿的基本做法。从一个不懂如何处理集体利益与个人利益相互矛盾的学生娃娃，到被村委会培养的对象，每一步的成长都凝聚着党支部和村委会，以及乡亲们对我的关心和帮助。 自从我当上了水利队长以后，心里一直有个设想——想着和知青们一起为乡亲们干点儿实事儿。我的建议经过大队三结合会议研究以后，决定将后沟那座水坝重新加高、加宽、加固，然后再修上一条水渠，解决在干旱的季节里缺水的问题。同时准备在水坝的下游开辟一块稻田，让乡亲们过年过节的时候也能像城里人一样吃上香喷喷的大米饭。 同时心里还有一个更美好的愿望，等水坝修好以后安装上一台小型的发电机，让全村的百姓结束用煤油灯照明的历史。自从心里有了生活的目标，感觉每天的日子特别的充实，干起活来浑身是劲，而且心情特别的愉快。 正当我刚刚开始为实现这个理想付诸行动的时候，突然传来了招工的消息，这件事来得真是不巧啊!我真不想在这个时候离开刚刚找到感觉的集体，离开朝夕相处的同学们。 可是，每当闲下来的时候，只要一合上眼睛，脑海里就会浮现出年迈的父亲、母亲。他们远在千里之外，日夜为我操劳的身影，时常令我的心情忐忑不安。 我手里端着半碗稀粥默默地蹲在灶房门口，目光直勾勾地遥望着村口那条小路，苦苦地思考着。如果乡亲们选我去工厂的话，我是去还是留下呢…… 　　2007年去北京市局拜访同班同学，一起插队的好友王兴时合影留念。我被选调进工厂后的第三个月，他应征入伍，在铁道兵部队表现优秀入了党。转业后一直在公安系统工作，退休前为三级警督。 　　正在犹豫不决的时候，老贾悄悄地坐在了我的身边。他见我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微笑着对我说： “没想到你心事还挺重的，能和我说说吗？” 我和老贾别看认识的时间不长，由于他既能平易近人，又能善解人意，在不违反原则和集体利益的情况下，他总是处处为知青着想，所以在知青中很有亲和力。 为此，大家有什么心里话都愿意对他说，丝毫没有因为他是北京市公安局的干部，而对他有半点儿的疏远和惧怕，在我的心里一直把他当做老大哥看待。我认真地对他说道：“您愿意听真心话吗？” “当然了，说给我听听。” “插队一年多来，支部和村委会一直在重点培养我，为此我很想为乡亲们做点儿实事儿。尤其是这次招工名额又少，如果乡亲们把我推荐上了，真担心其他同学思想上会受影响，从这个角度考虑我倒是希望这次招工没被推荐上。 可是从个人利益考虑，如果我被选上了，爸爸、妈妈他们就不用整天为我的生活担忧了。其次当一名工人，不论是劳动强度还是生活环境都比农村强多了，每月能有固定的收入，这样以后就不用爸爸、妈妈再给我寄钱、寄粮票了。面对眼前的选择，我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看来你还是个孝子呢！你的想法很真实。走也罢、留也罢，都要服从村委会和贫下中农评议的决定。你瞎想半天也没用，还累脑子，你说是吧。另外，关于这次招工的事，因为牵扯到你个人的利益，刚才书记让我转告你，今儿晚上的评议会你就甭参加了。” “嗯，您放心吧，不管是走是留，我都会服从村委会的决定。” “嗯，你能这样想我就放心了，人在利益面前一定要学会放下，生活中往往越是想得到的却偏偏得不到，即使强求到手也未必是件好事。顺其自然、随遇而安吧，我相信你一定会做得很好。” 听完老贾的话，我像是吃了一丸儿开心的药，感觉心里痛快多了。事情既然由不得自己，瞎想那么多有什么用呢！白赚着自己折磨自己。 回到宿舍我们三个人谁也没有心思聊天，各自想着各自的心事。对于未来的命运谁也无法未卜先知，一切服从命运的安排吧。 那一夜我们十个知青又一次站在人生的十字路口上，等待着命运的安排。 凌晨一声清脆的鸡叫声划破了寂静的夜空，预示着新的一天已经来临，一轮红日徐徐升起，火红的朝霞映照着大地，它驱散了晨雾给人们带来了新的希望。上工的钟声急促地催着人们下地干活儿，我们哥仨强打起精神从炕上爬起来，一边往村口走，一边系着衣服上的扣子。 快到村中心的时候，只见碾子周边围着不少人，人们面带笑容地望着我，交头接耳地议论着什么。 “平安哥，这回你算是熬出来了！” 小军站在人群里大声地和我打着招呼，脸上挂着一种羡慕和难舍难离的表情。难道在我的身上真要发生什么转变吗？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冲他茫然地点了点头。这时穆书记迈着稳健的步子，含笑朝我走来。 　　回京后和一起插队的同学合影留念。左起：王兰英，黄红华，王兴，左云章，马平安。 　　“平安，昨晚上经过党支部和村委会以及贫下中农代表共同的评议，决定这次招工的名额一小队给了王华燕，二小队的名额给了你。” 我望着穆书记那双信任的眼神，激动得一时不知说些什么好。 “怎么，俄（我）的话你还不信吗？” “瞧您说的，我哪能不信啊，只是觉得这消息来得太突然了。” “你要是没意见，一会儿到大队长那儿把招工表填一哈（下）。” “嗯！”乡亲们纷纷向我投来祝福的目光。这次招工是全地区第一次大规模选调知青到工厂去工作，从县里到公社以及大队的各级领导，在落实招工过程中对各项工作都非常认真。首先是政审要过关，其次是个人在插队期间的表现要优秀，经过村委会和贫下中农代表的评议选举，填表后交到公社进行审批，最后是体格检查。 三天后队里安排了一辆毛驴车，送我和燕子去县卫生院检查身体。蜿蜒曲折的公路上，沿途一辆辆的马车、毛驴车上坐着三三两两的知青，不用问就知道准是去县城体检的，我心里琢磨着要是能够遇到自己熟悉的哥们儿就好了。 车子进入县城以后，由于从四面八方汇集到县医院方向的车子骤然增多，顿时将本来就不宽敞的街道一下子堵得拥挤不堪。好不容易磨蹭到了县医院的门口，只见院子里挤满了人，人们三五成群地围在一起，喧笑声响彻一片。 我左顾右望地寻找着熟人。突然在我的背后传来一声呼唤：“平安，你也来啦！” “呦，耀华，你也是去化肥厂的吧！你们队还有谁来啦？” “我们小队还有你们班的小敏，和一小队的旭江、小武子，小赵他们三个。” 我们俩正说着呢，一回头看见万元、刚子和沟门大队的广平、还有新民队的小峰也来了。大家一见面甭提有多高兴了。我不觉想起民间流传的那首四喜诗：“久旱逢甘雨，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 因为我们去的单位属于化工行业，体检指标要求的很严格。人们像过关似地一项一项的检查，没想到燕子因过敏性鼻炎中途被淘汰了。 从县里检查完身体回到队上，在等待最后审批的日子里犹如度日如年。大家的心情都很烦躁，谁也没心思做任何事情，彼此之间话也少了，偶尔聊上两句总觉得有点儿驴唇不对马嘴似的，很不自然。 看到大家整天闷闷不乐的样子，我十分理解大伙儿的心情。面对这种情景，心里像是被打碎了一只五味瓶，那滋味真是难以表达。同学们默默地品尝着世间的离别之苦。 突然有一天，最初来我们队招工的那两位同志来了。男同志高高的个子长方脸，鼻正口直浓眉大眼，满头乌发一脸正气。那个女同志气质很高傲，穿着打扮十分洋气，脚上穿着一双半高跟的黑色皮鞋，走在村里十分显眼。村民们纷纷向她投来好奇的目光，如果她不开口讲话，谁见了都会认为她是个地道的上海人。 李队长带着我和他俩见了面，自我介绍之后，我得知那位男同志叫王少波，是厂里机修车间钳工班长，这次是受厂长委托来县里招工的。他说着一口带点儿地方口音的普通话，既好听又好懂。他人很稳重，一看他的气质就知道是个见过世面的人。 那天我们彼此谈话十分开心，拉家常、谈理想不知不觉天色已晚，他们想赶回公社住宿显然是来不及了。那个女同志被英子她们接走了，王师傅和我们哥儿仨睡在一个土炕上，我和他合盖着一床被子，那天晚上我们一直聊到了深夜。谈话中我得知，王师傅果然是一个经历不凡的人。1962年他高中毕业以后，响应国家的号召应征入伍，在部队上练就了一身硬功夫。全军大比武那年他被评为标兵，成了部队上重点培养的对象，正当他的前程正待发展的时候，“文化大革命”开始了，军内的那场大比武活动居然也受到了极左思潮的批判。 王师傅复员回到家乡以后，被分配在延安化肥厂机修车间当上了一名钳工。我和王师傅通过那一夜推心置腹的交流，人还没进厂呢，我们就已经成了好朋友。 后来的人生经历证明，我们彼此信任，相互帮助，一好就好了几十年。无论是工作调动，还是政治地位和经济状况发生了变化，我们的友谊始终没有中断。 　　出发的时间定在9月12号，头天下午同学们谁也没有出工，大明和长顺帮我收拾行李。几个女同学把剩余的麦子磨成了面粉，同学们在我临走之前，做顿白面条为我践行。华子和桂琴把面条擀的特别长，英子负责做洋芋卤，炒菜的时候她比哪天放得油都多。出锅的时候还特意放了些香油，看到同学们对我的这份情义，心里十分感动。 更让我没有想到的是，饭后英子把一块上海牌檀香皂和一双尼龙袜子递到我的手里说：“你这一走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见面了，感谢你一年多来对我们几个女生的照顾。这两样小礼物算是我的一点儿心意，请你不要嫌弃。” 我望着英子那诚恳认真的样子，一时不知说什么才好。她让我感受到了同学之间的纯洁友谊是最珍贵的。 12号一大早我们刚吃完早饭，乡亲们就陆续来了。穆书记一进门就对我说：“平安，行李都准备好了吗？” 我用手指着门前那两只木箱和一个捆得结结实实的行李包，对他说道：“没啥准备的，就那点儿东西。” 穆书记走到我的身旁语重心长地说道：“平安，你来咱村一晃快两年了。你身上的优点不少，能吃苦、有奉献精神，为人善良、讲义气。你马上就要离开咱队了，我拿不出什么礼物送你，为了表示我的一片情意，送给你两句话吧。” “那好啊！我一定把你说的话记在心里。” 穆书记用他那双神秘的眼神望着我说道：“少说话威信高，多吃馍馍身体好。” 在以后的日子里，我不知默念过多少遍这句话，领悟着它内在的含义。遵循着贤士面前少表态、多请教。办事之前三思而后行的原则。 我从内心一直很尊重穆书记，他是1959年春天应征入伍的。刚参军不久他所在的西藏军区155团，就赶上了平息西藏叛乱的战斗。经过三年的时间，平叛斗争取得了胜利。紧接着又参加了1962年6月中印边界反击战。穆书记不论是在西藏平叛的战斗中，还是在中印边界自卫反击战中，表现得都十分优秀，他是一个在和平年代里经历过战争考验的人。在和他的接触中我深深地感觉到，因为他经历过一段不平凡的人生经历，所以在社会实践中具有丰富的生活经验。 李队长招呼着广富将一辆崭新的架子车停在路边，乡亲们七手八脚地帮我将行李装在毛驴车上。广玉的婆姨手里捧着鸡蛋，李队长的婆姨手里拿着油馍馍，一边往我的挎包里装着，一边嘱咐着我说：“留着路上吃吧，千万别饿着肚子。休息的时候记住回村看看，不要把乡亲们忘了啊！” 望着乡亲们一张张朴实憨厚的面孔，心里觉得热乎乎的，我一一答应着。广富今天把自己打扮得像是要去相亲似的，一身崭新的蓝色粗布衣裳显得十分得体。 自从那次受人唆使去后沟驱赶黑户和他相识以后，我俩逐渐成了好朋友。由于广富为人厚道，乐于助人从来不和乡亲们闹纠纷，劳动表现很好，得到了乡亲们的认可，经村委会和上级有关部门批准，转成了正式户口。 当他听说我要调走的消息时，心里特别难过，一再向队长要求，安排他赶车送我去公社报到。 同学们前呼后拥地一直把我送到村口，想起一年前我和同学们进村时的场面。眼下我却要只身一人离开朝夕相处、共度难关的同学了，心情无比的难过。 “再见啦，同学们！记住多保重身体啊。” 　　“你…这一走，可别…忘了一起睡凉炕、吃…黄馍的哥儿们呀！” “放心吧兄弟，不管走到哪儿，也不会把这段日子忘了。” “不忙的时候，想着给我们来封信呀！说说外面的新鲜事。” “要是有顺车经过咱村的话，就回来看看我们啊！” “嗯，回去吧，我不会忘记你们的。” 车子朝着村前的小道缓缓地直行，淌过洛河水我回头望去，只见乡亲们依然站在高高的河畔上翘首相望，同学们向我不停地挥动着手臂。那场面真是让我一生难忘。 三十多里的山路，我和广富坐在驴车上，一路拉着话，不到晌午就到了公社的所在地——茶坊。在公社门口，我从行李里掏出一双球袜，塞在了广富的手里。 “广福，这双袜子是妈妈亲手为我编织的，送给你留个纪念吧。” 我回京探亲的时候，妈妈得知陕北冬天很冷，于是她就用爸爸省下来的线手套拆成线，按照球袜的样式一针一针为我编织的。为了防寒妈妈还把脚后跟和袜底的地方织成了双层，为了美观妈妈还把袜子染成了蓝色。我很喜欢这双球袜，一直没舍得穿。 “这么好的袜子穿在（俄）我的脚上可惜了。还是你留上吧。” 广富爱不释手地看着手上的袜子，一边说一边缓缓地将袜子递到我的手上。我看着眼前这位朴实憨厚的陕北汉子，顺手将袜子放在了他的口袋里。 “广富别和我客气了，冬天山里冷，别总是光着脚丫子。” 广富的眼圈红了，这个双手能够抓起二三百斤石头的铁汉，心肠却是那么软。 “广富，从咱村到公社来回得七八十里路，早点儿回去吧，今天让你受累了。” “你说甚（什么）哩！送你就是再远俄（我）也愿意。你是好人呐!你这一走不知今生今世还能再见到不？” 我望着广富兄弟那结实健壮的身体，一阵伤感不觉油然升起。 “不说这些，看到你的日子一天天好过了，我们应该高兴才是!” “平安，你为人心善，当初没有把俄（我）从村里赶出去，否则的话，俄（我）现在还不知道在哪儿达（哪里）哩!” “快别说这些，以后有机会我会回来看你的。” “平安，你说话可要算数啊！” “放心吧，广富，天不早了，早点儿回去吧。” 我握着广富那双满是老茧的大手，依依不舍地和他告别。 公社的门口热闹非凡，门里门外全是人。人们三五成群地围在一起说笑，路边停着送行的驴车、牛车、人力架子车、没有受过训练的牲口，肆无忌惮地在路边又是拉屎又是撒尿。嘈杂的人群里，有哥哥、姐姐送弟弟和妹妹的，有送恋人的，大多数是队上的干部送本村知青的。听说离公社较远的生产队头一两天就来报到了，在焦急的等待中一辆从西包公路开来的卡车停在了公社大院门口，车上下来两个人，我一眼就认出了走在前面的人，是王师傅。跟在他身后的是那位一同来招工的女同志。 只见他俩向公社的干部交代了几句话，然后走到院子中间，手里拿着一张表格大声地喊着：“凡是应招去化肥厂的同志注意了，听到被叫的同志，请到车前排队上车。 “王师傅的话一落地，院子里顿时静了下来。被叫到名字的人陆续在车前排成了队，人们左顾右望地寻觅着自己熟悉的朋友。人数清点好以后，大家开始按顺序上车，人群里我突然发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这不是几个月前到我们队卖瓜的那个女生吗？真没想到她也来了。 在我的脑海里那个身着黄色军装的人，今天换了一身深蓝色的制服，雪白的衬衣领口衬托着文雅秀气的面孔，轻盈自如地站在人群当中，她的着装和气质又一次给我留下了与众不同的感觉。 　　我被安排在了前边，上车后刚好靠在车头后面的玻璃窗前。站在我身边的是110中学的赵振玲，他个子虽然不高，但是身体却很灵活，尤其是那两只眼睛格外有神。我和他是在足球场上认识的。 “呦，你也来啦！你们队还谁来了？” “我和王富强两个人。” 他一边说，一边向我介绍着站在他身边的那个壮汉。王富强见状很有礼貌地和我打着招呼：“你好，你是哪队的？” “眉毛寺的。” 不一会儿的工夫车子里挤满了人，由于汽车上搭建了临时座椅，显得特别的拥挤。 这次同我一起进厂的同学，除了茶坊公社的二十人以外，还有牛武公社的二十位同学。 来接我们进厂的司机开车经验十分丰富，车子在蜿蜒曲折的山路上行驶着，车速很快。马路两侧的树木向身后倾斜着，借助着弯道的惯性身体不时地左右摇摆。 我坐在临时搭建的长凳上，朝车厢里扫了一眼，寻找着她的身影。没想到她竟被挤在后槽帮上坐着，我的心不由得一惊，情不自禁地在心里埋怨着：这是谁安排上车的呀，偏偏让一个弱女子最后上车，后槽帮只有膝盖高，万一前面遇到点儿情况，一刹车人肯定得从车上掉下去，不摔死也得落下个终身残废。想到这儿，出于善良的本质，我从凳子上站起来大声地喊着： “车上的哥儿们，从今天开始我们就是一个单位的兄弟姐妹了。为了每一个人的生命安全，大家尽量往前面挤一挤，防止刹车时把后面的人挤下车去。” 在我的倡议下，顿时有八九张熟悉的面孔从凳子上站了起来。车厢里一下子显得宽松多了，挤在车厢后槽帮上的几个人，此时可以贴着后槽帮坐在车厢里了。 化险为夷之后，在同学们向我投来的目光中，我感受到了一种无法表述的满足。尤其让我感觉欣慰的是，我又一次看到了那双熟悉的眼神。 从茶坊公社到化肥厂将近100多里的路程，汽车在山路上飞快地行驶着，车尾卷起一缕缕的灰尘。同学们的脸上洋溢着一种按捺不住的喜悦和激动。 从1969年1月19号到1970年9月12号我们这些人，结束了一生当中难以忘怀的插队生活。从今天开始将要重新抒写自己的一生，这怎能不让人激动呢？ 今后我们将要面对新的生活，一切都将要从新开始。命运究竟是什么？是由谁来安排的呢？这些在书本上得不到的答案，生活中不知有多少人研究了多少年，至今也没有得出一个肯定的答案。 我记得心理学家马斯洛曾经说过：“心若改变，你的态度跟着改变。态度改变，你的习惯跟着改变。习惯改变，你的性格跟着改变。性格改变，你的人生跟着改变。” 　　美国著名的心理学家—马斯洛先生 　　对于这位心理学家的论点我不反对，但是我认为应该再补充一点，客观环境的改变，对于人的一生，将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为了打破沉思中的寂寞，让幸福的遐想插上翅膀，我心中忽然升起一种按捺不住的豪情。双手扶着车厢的横栏，挺胸抬头目视着前方，悄悄地用鼻音哼起那首红极一时、脍炙人口的《草原晨曲》。 “我们像双翼的神马，飞驰在草原上，啊……草原千里滚绿浪水肥牛羊壮。再见吧绿色的草原，再见吧美丽的家乡，啊……为了远大理想像燕子似的飞翔……” 清脆嘹亮的歌声，最初由我的鼻音哼唱开始，慢慢地感染了身边的同学和我一起小声地唱了起来，唱着、唱着，发展到全车的人放声歌唱。 嘹亮的歌声在山谷里回荡着，不时地引来路人的目光，我毫不顾忌地抒发着内心的激情，让蕴藏在心中美好的理想和幸福的夙愿，像鸽子一样伴随着美妙的歌声，在广阔的天空中无忧无虑地飞翔。 　　感恩生命中遇到并帮助过我的朋友，在我的心里会永远铭记这段难忘的友谊。 2013年6月在中国青年出版社院内，与责任编辑李晓丽女士合影留念。 　　2015年在《热土》一书的特邀编辑，雷思晋家中合影留念。 　　2013年12月在《热土》一书的签字售书会上，为《热土》一书撰写序篇的胡耀华，向与会者介绍《热土》一书的内容和感想。 2013年12月《热土》一书的特邀编辑卢丹女士，在《热土》一书的签字售书现场，为大家介绍蒙古族书法家苏伦：巴特尔先生，为售书活动赠送的书法作品（火热年代无悔青春）。 　　感谢蒙古族书法家—苏伦：巴特尔先生，为《热土》一书，题写了书名。 　　感谢原故宫博物院办公室主任—王亚新先生，为《热土》一书的出版发行，撰写了贺词。 　　感谢原富县知青联谊会会长—贾维岳先生，副会长方大强先生，为《热土》一书的出版发行，组织举办了签字售书活动。 　　感谢富县知青联谊会副会长刘立清先生，在《热土》一书的签字售书现场，代表富县知青联谊会，祝贺《热土》一书的出版发行祝贺词。 　　2013年12月和一起插队的同学，在《热土》一书的签字售书会上合影留念。左起：王兴，马平安，王兰英，黄红华。 和一起插队的同学合影留念。前排左起：张凤萍，黄红华，孙桂琴，后排左起：马平安，王兴，杜建平。 　　2018年在富县知青山庄，与知青楷模邢燕子大姐，葛元仁大哥一起合影留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