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夫笔记•幸福之旅

夕虹2354031

幸福往事

幸 福 之 旅

张秀夫



　　八分场水库岸边，是我们谈恋爱的地方

我怎么会忘记那次的幸福之旅呢？

1971年，下乡锻炼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到了第三年。返城风在暗暗吹动，有的知青已经在不声不响地返城了。也有的知青感到返城无望，不如在农场安家算了，于是就在农场结了婚。我和她都已经成了大龄青年，而且两人都是有黑色背景的，没啥光明奔头儿。也就暗下决定，狠狠心，在农场干一辈子算了。这个时代，到哪里还不是一样的啊？何必瞎寻思穷折腾呢？从此以后，就一心一意扎根农场干革命。每天上工收工、下地干活不再是懒洋洋的，割水稻脱谷、出力流汗也觉得心情舒畅了。说起来，人这种动物也真是很奇妙。无论什么事清，只要想明白了，就会在苦难中找出幸福来。多少年之后，再回忆往事的时候，没有了苦，只剩下甜，那苦难也就通通变成幸福了。



　　我和她暗下决心，就在这里安家吧

正是春末夏初时分，杨树上挂满了心形的叶子，稻田里的秧苗都长得很高了。有一天晚上，我把她约出来，在通往八分场的那条路上，一前一后，随意溜达。迎面有晚风轻轻地吹过来，路边的小虫低声鸣唱着，还能隐隐约约听到一区稻田里阵阵欢乐的蛙鸣。走了很远很远，我才停住脚步，回转身来，猛然紧紧握住她的双手。我看着她的两眼，坚定地说：“你放心，我会一辈子对你好。”

她先是吃了一惊，试图甩脱我的手，但是没有成功。也许她根本就不想成功。随后就点点头，一句话不说，眼睛低垂了下去。淡淡的星光中，我依稀看到她的脸是绯红的。



　　二分场场部门前，幸福之旅的始点

过了几天，我们就各自向连队请假，到总场去，登记，结婚。

路，还是那条路。从二分场场部门前往南走，过了引水壕，长度一千米。路的两旁是小树，小树外边是水渠，越过水渠，东西两边就是一区和二区大片相连的碧绿稻田。这条路我走过了多少遍，今天走起来才觉得格外甜。展望前方，到了南大桥，往正西，是一条幸福大道。经互助，三十二里到鹤立。向南继续走八里，到了总场，就是幸福彼岸了。今天和往常一样，回鹤岗的同学们还是聚集在南大桥上拦“热特”。从东边几个分场开来的“热特”裹着烟尘，突突突地开过来了，同学们一阵欢呼。先是堵在道心，眼看着“热特”往前开。

等渐渐开近了，才满怀希望地往道两边闪开。这时候却见“热特”加大马力，飞驰过来，转瞬间又绝尘而去了。人群里顿时迸发出一阵阵恨骂声，然后再耐心地等待。



　　我看着她的两眼坚定地说；你放心，我会一辈子对你好

今天是什么日子啊？我们不等。有“热特”也不坐，就是要走。天是蓝的，云是白的，水是绿的，壕沟边上有盛开的野花，远处还时不时传来鸟叫声。走路才好呢，谁稀罕坐那个破“热特”呀？颠得浑身生疼！走了一大段路，后边有“热特”追上来，上面坐满了认识的不认识的同学。他们都向着我俩乱喊，做鬼脸。我们才不怕呢。不光不怕，还觉得挺高兴。心里想，随你瞎起哄吧，谁乱喊，谁烂舌头！想到这里，两人就都忍不住笑起来。

四十里路，其实挺远的。我们也没有觉得怎么远，不紧不慢地走，一件件地回忆往事，絮絮叨叨地聊。回想起当年学校里的坎坷，文革中的遭遇，下乡以后的挫折，憧憬着以后朦朦胧胧的好日子。眼看着农村的大田庄稼，耳听着村庄里的鸡鸣狗吠，不断給牛车、马车和“热特”让路，也就不觉得累。天刚近中午吧，就到了总场。这是我第一次到总场来。看到总场的景物和二分场也没有太大的差别，就不觉得生疏。这里地方不大，办理手续的科室也好找，管事的领导又和气，下午上班不大会儿，就把那张证明开出来了。我眼睛一亮，一下子就看见证书上恭恭敬敬地印着他老人家的光辉形象和最高指示。领导还向我们表示了祝贺呢。接过沉甸甸的证书，我心里止不住感慨起来。这就是平常所说的人生重大一步吧？说不清究竟是欢喜，是激动，还是突然觉得责任重大，心头甚至涌起了丝丝缕缕莫名其妙的忐忑之感。从此以后，我们两人将要永远永远在一起，再也不会分开了。这才真是：天长地久有时尽，此爱绵绵无绝期啊。



幸福的小家，简陋、温馨

回来的路上，我不断拿出那张证书反复摩挲，仔细琢磨，以至于浮想联翩。看着他老人家的慈祥面容，我又突发奇想，心疼起他老人家的身体来。像我这样远在天涯、普普通通的无名知青，吃喝拉撒、婚丧嫁娶生孩子、针尖大点儿的事情他都要管，那该有多累呀！身体哪能受得了啊？万一哪天受不了，全国人民可咋办呢？——当然这也只是思想一闪念，很快就收回心，继续纠缠过日子的琐碎烂事。

回到二分场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西边，三区稻田的上空飘飞着无数朵彩霞。三区场院的那栋草房、草房旁边的树木，都漂浮在迷迷蒙蒙的雾霭之中，就像仙山楼阁一般迷人。东边，一区二区的水田又似乎都笼罩在暗红色的霞光里，更沉静一些。这一次走在回二分场的那条千米大道上，心情已经完全不一样了。沉沉暮色中，遥望北边重重绿树中隐隐露出的房舍，觉得非常亲切。我拉紧她的手，步子走得急切起来，恨不得立即走到头。我俩心里都有了实实在在的盼头儿：那里就是我们的家呀！

2013.12.09



一个承诺，信守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