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岁月（140）特殊群体的社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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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乡几年，在生产队里日子待长了，和队里的农民都混得熟了，姓甚名谁和他们的家庭成份也都弄得一清二楚。我们那地方，是由几个大姓人家为主体组成的，公社化以后，村就变成了生产队。我们大队有十一个生产队组成。基本上以姓何、张、陈、吕、马为主，也有李、刘等少数姓。我们这生产队的地主也是出在姓氏排前三的这几家大姓里的，有何地主、张地主和陈地主。

因些，对这些特殊群体的社员，历史上称“黑五类”，而今这个“文革”时期及“文革”以前的历史性词语，有了更深刻的了解。

那只是解放初期土地改革时定下的家庭成份，二十年过去了，那时定下的地主、富农和贫农、下中农、中农、富裕中农们现在看起来都没什么两样，大家都是农民，穷苦的乡下人，都被禁锢在祖祖辈辈繁衍生息的乡村，种田下地，靠挣工分，靠天老爷吃饭，一年里头碰到像六〇年那会，三年自然灾害的荒年份，都会饿肚皮的。农闲时，他们都是只吃两顿饭，甚至吃一顿饭。而且，没感觉“黑五类”和普通村民有什么区别。

我和何家队老张接触时间长了，我去过他家，从家庭的置业上看，比一般村民是好一些，别的不说，老张父亲就娶过三个老婆，他家是比较大的地主，后来我知道他家属于“黑五类”的受控家庭，我再也没有去过。也是听老张唠叨他三姨妈就因为是“黑五类”受不了歧视，最后上吊去死。

建军那时候胆子也比较大，有吋候给老张妹妹送点药品，建军母亲在医院里工作，开药很方便，所以，建军和老张的关系处的不错，按照当时的情景，定他们是同流合污也不会错的。老张有时候在我们面前，说起这些事，也痛苦流涕，他说一解放他才几岁小孩和其他同龄的孩子一样，结果就给定上地主成份，这几十年来不敢说，不敢动。我妹妹硬是从公社的医生位置上，给除名回家，快三十岁了没人敢和她处对象，我母亲天天哭，这日子过得煎熬。

但是，在现实生活中，“黑五类”他们背负着沉重的精神枷锁，他们的精神肉体里里外外被彻底的奴役着，他们家庭被划定地主、富农，他们的子女定的当然就是地主、富农家庭出身了，一来到这个世界上就注定是低人一等的另类，从娘胎里呱呱坠地到长大成人，他们就接受着社会对他们的所有歧视，根本就没有社会公平公正的意识，他们只知道命中注定，命该如此。

张家队就有一个解放初家庭破落了的地主，划成份时定为地主，两口子年轻，平时老实巴交，不知道地主有多坏，只知道自己家的日子过得不如左邻右舎的农民，有一次这家主人早上上地边拾牛粪，回来路上，村民让他把拣的牛粪送到公社的地里面，说这是集体的牛粪，不是你们地主的，沒办法，主家只好乖乖的把牛粪送到公社地头。现实的生活中，有多少类似的事情在我们普普通通的百姓身边发生，原因就是因为“黑五类”遭社会歧视。

你仔细观察一下就会发现，所不同的是，贫农、下中农他们在精神上是快乐的，他们是现政权的依靠对象，他们总是对的。中农、富裕中农们穷得还算平安无事，与世无争，老老实实地当农民，他们是现政权的团结对象，没有甚么大碍。地主、富农就穷得不自在了，他们总是错的，他们都是现政权的专政对象，是阶级敌人，是连公社社员名份都没有的。社会对这些人当时的原则是，只许规规矩矩，不许乱说乱动。

后来国家作出关于地主、富农分子一律摘掉帽子，给予农村人民公社社员的待遇。地主、富农家庭出身的农村人民公社社员，成分一律定为公社社员，享有同其他社员一样的待遇。今后，他们在入学、招工、参军、入团、入党和分配工作等方面，主要应看本人的政治表现，不得歧视。地主、富农家庭出身的社员的子女，他们的家庭出身应一律为社员，不应再作为地主、富农家庭出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