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趣味•创意问答】殉情（续）

圳……

摄影后期：Zz人像摄影工作室

原创文字：圳……

随笔•殉情（下）

文/圳……

沈佺的病故，对张玉娘来说无疑是个致命打击，尤其是当她知晓沈佺是死在赶回松阳想最后见她一面的途中。原本一对本该幸福美满的情侣，从此天各一方，成为张玉娘心里永远无法打开的死结。

世人谈及这段经历，时常会纠结于一个深深的“怨”字里，也难怪，因为之后五年她几乎一直都在写哀悼自己爱人的诗词，从最初的那首《哭沈生》里的“素情无所著，怨逐双飞鸿”开始，“怨”似乎再没有中断过，但怨天怨地怨风怨雨怨自己，唯独没有怨他人。

造成不幸局面，张家长辈是有一定责任的，然而沈佺毕竟摘得了榜眼，这在重文轻武的宋代，是件至高无上的荣誉事情，甚至连沈家在痛失爱子悲怀里，也难免多次向张家以退婚逼迫上进一举表示谢意。唯独作为情爱一方的张玉娘至死不能接受这个现实。

当初张玉娘是竭力反对父母悔婚的，同时也极不赞同沈佺放弃功名的想法，这种矛盾在沈佺赴京赶考的日子里倾向发生了偏差，因为她生平第一次忍受到了相思的清苦，那种不经意间就会涌上心头的思念，晨风夜雨挥之不去，传世之作《山之高》三章正是出于此情绪之下。

将相思情化于高山、融于日月、置于远道、归于心静，张玉娘的《山之高》没有重复多余的语句和泛滥的情怀，简单却耐人寻味。像这种超脱局限且意境深远的风格在她的诗词创作中比比皆是，与同被誉为＂宋代四大女词人＂的李清照相比，真的毫不逊色。

所以张玉娘由此产生怨情是情有可原的，但作为子女懂得礼仪孝道又是十分可贵的。事实上，我们从张玉娘存世的这段时期的诗词里的确没找到任何埋怨家人的文字痕迹，以此说明她是个非常有教养的女子，仅此一点无愧于后世赋予她的赞誉名号。

张玉娘生于世代书香家庭，祖上世代为官，富裕家境使其自小受到良好的教育，加上生性聪慧好学，年少时便做的一手好词，15岁那年一首《采莲曲》可谓风靡家乡松阳，被当地人称为“小班昭”，少女情怀之下，景臻情至，言辞达意：

朝驱牛，出竹扉，平野春深草正肥。


春驱牛，下短坡，谷口烟斜山雨微。


饱采黄精归不饭，倒骑黄犊笛横吹。


女儿采莲拽画船，船拽水动波摇天。


春风笑隔荷花面，面对荷花更可怜。

松阳地处丽水丘陵，山清水秀，气候温和，如诗如画的田园风光，平衡协调的自然水土，自古就是才子佳人辈出的风水宝地。两个在松阳有头有脸的人家，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金童玉女，怎么说都是天作之合，谁都不会去想世事难料，生活也许就在乐极生悲里寻找存在感，摧残梦中人。

正是绵绵不断的两地相思和接下来遭遇的生死离别，才使得失去爱人之后的她的人生破碎难圆，思绪有如飞临世间之鸟，在为爱之人嘶声鸣唱五年之后，觉得人世间再没有自己存在的意义，毅然绝食身亡，留下的是一句有所使命却也耐人寻味的心语：我有所思在远道……。

悲切的是男女主人公的殉情，并未让这个故事戛然而止，或许说仍继续以人世沧桑来悲恸后人。今天的松阳西郊有片鹦鹉冢，那里除了埋葬沈佺和张玉娘外，还有她的二个侍女霜娥和紫娥以及一只为主人离世从此日夜悲鸣不已直至身亡的鹦鹉鸟。

张玉娘的两个侍女霜娥和紫娥，知书达理，精通琴棋书画，多少年来与张玉娘情同姐妹，感情深厚。沈佺去世后的几年里，张玉娘终日神情恍惚，痴情写诗，幸亏有她俩日夜相陪，悉心照料着体弱多病的女主人，试图以琴棋作画解开其内心死结，逗她快乐的还有一只巧舌善言、通晓人性的鹦鹉。

这些安慰对痴情的张玉娘来说不过是瞬间的快乐，而且时效越来越短，以至她俩后来不再劝阻并且相信，时间流逝根本无法冲淡女主心头一切。张玉娘执着的情感世界，同时也在深深打动着霜娥和紫娥，她走后不久，霜娥忧郁染病而亡，紫娥不忍独生自刎而终，那晚元宵，鹦鹉声嘶力竭的悲鸣声声直达天明。

据松阳地方县志记载，当地民间为这对儿女的痴情真爱赞叹不已，经官府出面与张沈两家协商，将张玉娘与沈佺合葬于松阳官塘门外的枫林带，并且在他们的墓旁另外修建了一座坟地，厚葬了有情有义的“闺房三清”：霜娥、紫娥和那只鹦鹉，这也是松阳有名的“鹦鹉冢”的由来。

张玉娘的诗词，体裁多样，长于古风，包括绝、律、四言、六言等。她的诗词言辞深刻，意境深远，情怀深厚。比如著名的《兰雪集》，其间共有诗117首，词16阕，题材丰富多样，风格迥然相异，既有感人肺腑的爱情悲曲，又有壮志豪情的爱国高歌。

张玉娘的故事充满传奇色彩，她对男女爱情的观念，今天的你也许会觉得匪夷所思，然而，执着的将爱情视为等同生命，始终遵循贞孝大节，其间多少包含着中国传统理念中极其宝贵的美德成分。

提问（一）：文中提到的班昭是东汉时期人物，她究竟有多厉害？

提问（二）：张玉娘为爱殉情，撒手人寰，你是如何理解词学家唐圭璋先生所言的“贞孝大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