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正气清

理瑜

　　如果不在去年得而有幸，加入诗词学会，恐怕至今为止，我仍无法与饶正清局长有一面之缘。但对他的大名，在年轻时就如雷贯耳。那时我只不过是个小职员，而他为县公安局长，所属行业与范围全然没有交集，而论职位，实有天壤之悬。

在我意想之中，做领导职务多年的，大都自觉或不自觉中多少带点“官气”，比如颐使气指，比如王者霸气，比如凌风执锐，比如词锋犀利。然而，正清局长给我的印象，则完全执反，低调平实，谦逊下人，惜言如金，若不假以介绍，完全是邻家大叔的作派，慈祥和蔼，见人一副笑眯眯的样子。读正清局长文集简介，知他为上世纪45年生人，推而论之，应该长我17岁。所以，尊他一声“大叔”，当不为过。

二

昨日，正清局长厚赐两本书给我，一本带有半自传体或者回忆录性质，书名叫《警徽熠熠》；另一本则为个人文集，题目为《正清文选》，两本书都不薄，估计接近百万字，由此可见，作者花过大量精力全付身心投入。说实话，由于时间很短，我只能快速翻阅，可能会忽略了很多细节与过程。读至《结束的话》，掩卷闭目，点燃一根烟，思绪如飞。

我这大半辈，从不违拗自我之心，想说就说，想唱就唱，谁谁的什么，与我如浮云。我并不拗倔，经商一大半，自知变通与拐弯抹角，说不好听的话，一撅屁股，已知想拉什么屎。所以，我其实完全是出于觉悟与感动——感动一代人，感动一种时代的热情与精神，更感动为我们铺路筑桥，创造一代幸福生活的先行者与奠基人。

三

读正清局长“我的童年”、“我要读书”、“小通信员”等三篇，脑子里忽而闪现出雷锋的经历。

雷锋出生于1940年，比正清局长年长五岁，若论时代，同为四十年代。但他们的经历，就其根本而言，比照过一下，有许多的相似之处。正清局长虽非孤儿，然母亲改嫁下堂，亲父眼瞎，在继父家中的磨难，单从文字的表达来说，可能完全只是泛泛而谈，沦为实质，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那就是一种煎熬。这种生活，我是完全没有体验的，包括在那暴力满天飞的年代，至少地在我印记中，父母对我居然没留下过任何暴力的回忆，我必须感谢我的父母，由于他们的克制与温文尔雅，没给我造成任何心灵的阴影。

小时，在外婆的山村，曾见过父亲打小孩，一棵做斧头把手的大木棍，由于孩子的顽皮，喝了几句，止不住，便一棍敲在头上，血溅当场，幸好未死，那场面，真的有点惊心动魄。而正清局长，确实是曾体验过这种简单粗暴的，“烟杆”的力量，既然不敲在脑袋，打在屁股上，力道也自是不轻。

四

我出生的那年，正值雷锋牺牲的同年。

在我小学的课本里，有伟人对雷锋的题词。从小，我们便知了一个名字，叫“雷锋”。雷锋的故事与精神，直至当下，仍是全国人民学习的楷模。

之所以把雷锋提出来，是因了读正清局长的个人经历，脑子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雷锋的经历。雷锋是孤儿，正清局长虽非孤儿，但其贫困与生活的艰辛，也比雷锋好不到哪去，在其成长的过程中，他们有一些地方很相似，那就是在幼童时，都吃过很多常人难以想象的生活之苦，及至新中国成立，稍许长大，全靠党的扶持与培养，按那时的流行说法叫“吃社会救济”，方长成人。十多岁，同样做过区、乡“小通信员”，在最基层摸爬滚打，锻炼自己。后来，一个从军，一个从警，虽然分隶两条战线，但选择的同样都是献身报効祖国的光荣职业，一个以身捍卫国家安全，一个守卫家国的安宁。

我经常与人讲，象正清局长那个年代的人，特别具有家国情怀、赤子之心，有人把它比做“激情燃烧的岁月”，倒也恰当。只要党中央一声号令，那就无条件服从，不带丝亳个人犹豫，随时随地准备奉献自己的一切，甚至包括生命。纵观人类历史，几乎再也找不出象他们那样纯粹的时代来了。这种“纯粹”不是单一方面的，而是全方位的，从思想到观念，从行动到实际，从物质到精神，无所不包——我感动这种“纯粹”。

作为年龄段，正清局长与我父亲正好相差20岁，我父亲出生于1925年，视他为叔，已然超拔了年龄段。然而从他身上，我依旧嗅到父亲那一辈的气息，平凡、朴实、纯粹、一心一意，坚定、信仰、毅力、吃苦耐劳……这些在他们身上，由生俱来的气质，换到现在当下，就象一棵千年铁树瞬间绽放的粉花，挺立着，甚至带有几分妖孽的姿态。

五

正清局长在跋言里说，“应当承认，对于我——一个实际小学都未毕业，一辈子在公安、国家安全战线上拼搏的职业警察来说，伏案写作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我平生所爱，就是想用自己的笔触，表达自己的内心。而要做到这么貌似简单的一点，其实相当地不容易。

这至少需要几个基本要素，文字的表现力、遣词造句的精准、谋篇剪裁的功底、感情饱满后的渲泄，如此种种。每个人，一生情绪与感情的体验，可以说，每天都在不同的情状下发生，既便采用最高科技，一点不漏地记录，然而，我的思想、我的内心活动与变化，机器怎么划定我的轨迹？在我现有的认知中，这就是所谓的“智能时代”与实体人类根本上的区别，毕竟“模拟”还代替不了“真实”。

正清局长另赠的一本书，叫《正清文选》。前半段与工作政治有关，不好评价。正清局长到后期，从事的是敏感职业，我们既不打听，也不好问。认识一个人，又何必探究他的过去或未来？在群里，很认真地读过他的几篇文章，一是《说茶道义》，一是《小草》。凡中国人，总爱把茶与禅混为一谈，这其实也是一种强拉硬上，喝茶的人似乎必懂禅，会禅的人必喝茶，呵呵呀，好无来由。以此类推，我一天抽两包香烟，该归于何类？

六

无疑地，正清局长说他自己是“小学五年级”，当然是自谦。退一万步，就算是吧，据我所知，仅就新中国之后，也有许多出自“扫盲班”、“识字班”的作家，比如高玉宝，比如浩然，有“科班”出身的，当然更好，但比如国外的高尓基，他的文学成就，就比屠格涅夫、托尓斯泰差吗？

写正清局长，完全是我个人的感悟，没有计划更没有任务，唯一的一点，我就是从他身上感悟到一点我们身上——至少是我，身上缺失了的“那一部分”。“精致的利已主义”现在已然悄然流行，骨子里严重缺钙，读多了新闻，见多了现状，心下在咬牙切齿之中，暗恨自己力量的微弱。读张岱《三不朽图赞》，才知“立德、立功、立言”为千古盛襄之事，于我，之于今，仍是一塌糊涂。

希望某一日，至少我也能象正清局长一样，在“立言”这一方面，把自己的思想换成文字，雪泥鸿爪，给我的后人，证明我至少曾有来过。

风正气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