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图上的旅行

YOYO

　　自己原来常常出差，还有公司每年年会时都会在景色优美的地方进行，再有如果旅行的时候不是和父母孩子一起，自己常常会有不安的感觉，所以自己并不是像我的同学那样，如果一两个月不出门旅行的话，就会感觉闷气、不舒服。

近三年因为疫情，公司取消了在杭州的大会的计划，自己也打消了带了父母去日本旅行的计划。虽然自己是个懒得动的人，但是也许因为闷的时间太长了，居然也开始向往能有机会去安静的小镇或是海边呆上一个周末，缓解下工作时的疲惫感。

进入夏季，自己很想可以找间在海边的小旅店，从早上起床开始就坐在门前喝着冰镇酸梅汤和啤酒发呆、每天什么都不做、就是听着海浪拍打岸边的声音，看着潮起潮落的样子，慢慢地安安静静地体验时光一点点消逝的样子。不过，这样的情景估计在人口众多的中国境内是难以实现了。即使是能够找到这样的地点，去其他的城市旅行，到了那里仅仅只是坐着发呆、不去逛景拍照留念的话，估计有这样的想法，就很难找到可以同行的旅伴。

时光倒流回二十五年前，自己在日本富山县的黑部市、住在海边生活的情景。

那里因为水汽足，冬天的时候，常常会下很大的雪，如果不及时清理，积雪就容易压塌木制屋顶。所以冬天的时候，常常会看见在自家屋顶冒着雪清理积雪的住户。为了防止路面结冰，到了下雪的时候，冒着热气的地下水就会从马路中间的喷口冒出来，随时将路上的雪冲到两边的水渠里面。夜里除了可以听见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外、偶尔还可以听到窗子外面积雪压断枝条的轻微响声。

到了夏天，所有的物件都是粘腻腻、湿嗒嗒的，人也随着季节变得潮乎乎、懒塌塌。去店家那里刨了一大碗冰、加上蜜豆、淋了蜜瓜口味的糖水、回来端着碗坐在门前的木台阶上慢慢喝。背后的老风扇一下下摇着摇摇欲坠的头、自己仍然留着满额角的热汗。望着眼前门外晒人的阳光下蔫着头的花草，一个暑假就都可以这样呆过去。

那时候那个城市的年轻人也都基本上到大城市去工作了，即使仍然留在当地工作生活，每天外出也基本上是以车代步。所以在路上常常只见了收拾整齐的老人坐在公交车站等公车，偶尔见到晒得黝黑的小孩子骑着脚踏车从屋后外面的小路上呼啸而过，除此之外再少见人声。野猫倒是常常肆无忌惮地从敞开的窗子外面钻进屋子来找食物，如果自己能够容忍，可以看到它们如何气定神闲地地扯烂面包袋子、吃饱之后再伏在自己的餐桌上小憩的样子。所在的小地方一直是这个安静缓慢的节奏，连带着外面过去的自己，也变得缓慢平和。

那个时候自己回家饭后的休息时间，常常会去海边的一张被人废弃的老布沙发上坐着发呆。闻着浸在沙发布料中海水的潮湿味道，捏了面包哄着野猫在自己的脚边绕来绕去，直看到夕阳落入海里，夜幕深沉时才会回去。

富山在日本属于农业县，而且二十多年前那个地方的人仍然比较闭塞，对中国的印象也都还停留在国人仍然都还是吃不饱的程度。他们不知道自己来自省会的平原都市，日常除了车水马龙高楼大厦外，既看不到高山、也欣赏不到海景，对他们能够生活在海边、在已经开始炎热的五月都可以眺望到远处雪山和海市蜃楼的日常生活羡慕不已，才会让自己像他们看到的那个样子，放任自己懒洋洋地、找了任何时间去欣赏他们习以为常的美景。

自己坐在海边发呆的样子被邻居们慢慢发现，估计是觉得我在想家、认为我可怜，常常会在看到我的时候，用带了浓重海风的口音和我拉家常。估计他们的子女基本上不在自己身边，即使在，也会和大部分家长的孩子那样，不会有自己那样的耐心、虚心向他们请教日语和日常生活的事情，所以自己和周边的老人们很快就熟悉起来，之后就开始常常会收到周围邻居善意的爱护。自己独居的时间，不仅没有购买过在日本售价昂贵的大米，还会在不同的季节被邀请去他们自己家地里采摘蔬菜，时不时收到新鲜的鱼类海产，甚至自家小孩子的零食也被拿来分享给我。

海边阴冷潮湿，衣服永远潮乎乎、自己在五月还要开了电热毯烘家里的地毯。需要时不时清理房间墙角的地毯上长出来的蘑菇、为了防止柜子里的衣服长毛，柜子里要长期放置、随时更换吸湿剂。冬天的时候会觉得被子永远冷冰冰，让习惯在干爽被子里猫冬的我，还是有些不适应的。最最可怕的是，身形巨大的各类昆虫和身形精致、咬人无声无息却常常给我造成各种过敏脓肿的花脚蚊子，让自己着实吃了不少苦头。偶尔还会见到细小的草蛇从自己放在门口的拖鞋上蜿蜒爬过，虽然最后习以为常，但是最初的时候也属实有过一定的惊吓。

不过，那里也有自己喜欢的另一面：因为水质的原因，皮肤一年到头都光泽水润、头发也变得浓密油亮。露膝盖穿短裙是二十来岁的年轻人在冬天的日常穿着，困扰了自己好几年的冻疮，居然再也没有复发过。最最喜欢的是，城市周边有各种各样的温泉、植物四季常绿。到季节时，开了窗子，邻居的枇杷树、柿子树就会把枝桠探进屋子来。大米特别好吃，海产非常丰富，肠胃敏感的自己到了那里之后，从没有因为吃生鸡蛋和鱼生坏过肚子。

因为当时留下的印象太过美好，自己曾经希望能够有机会再回到那个城市过上一个只是听海浪和发呆的假期。之后历经十九年后自己利用去日本公出的机会、用半天的时间到那里进行了探望。发现将近二十年，除了自己居住过的宿舍已经被房主改为仓库外，街道商场和二十年前几乎没有什么变化。特别开心的是，当年给与我照顾的老人都还健在，提前知道我要去探望，还特意外出打理了头发、换了衣服来见我。估计再有二十年，我回到那个城市的时候，仍然是熟悉的小城和街道，一样会传递给我现世安稳、温和笃定的讯息。

有旅行经验的好友说他一般将家庭的年度旅行安排在夏季的时候去海南。因为夏天天气哪里都是热，冬季春季常年在海南的东北人到了夏天受不了海南的温度，都赶回了故乡，只有在炎热的夏季，海南人少、物价才会接受得了。夏天，希尔顿酒店的价位都下降了，整个酒店里进餐的旅客非常少，附属于酒店的海滩也就剩下他们一家。一家三口早上吃好了早餐就去酒店的海滩或是周边的店家逛，买了水果赶在温度上升到难以忍受之前赶回酒店午睡、或是到酒店的游泳馆去游泳到下午，温度下降之后再去海滩休息发呆、到周边的夜市去逛。

选择在没有其他游客的地方、利用整个一周的时间就用来发呆、闲逛、吃各种各样的水果和窝在酒店里面游泳、躺在床上看之前在家时不能仔细慢慢阅读的书，是自己一直期待的事情。

其实，出门旅行时、除了要找到好一点的休息环境外，有能够同行的同伴也是很重要的。一家人能够在一起度假而不争吵，是件很不容易的事情。至少在我漫长的婚姻记录里面，一家三口外出不吵闹、不生额外事端的情况不多。自己也曾经带了父母一起去国内的温泉旅馆过周末，之后每次再想有带了父母外出度假的计划之前，自己都会在心里打怵、犹豫好久才能下定决心出行，或是干脆取消计划。

略长一点时间的结伴旅行，常常会因为旅途中的突发事件和疲惫打乱计划、让日常不容易看到的各自缺点显现出来。能够陪着自己安静地在旅行的路上、慢悠悠地享受假期时光、不找过多话题用于交流的人，到目前为止，除了自己的孩子，真的还没有找到适合的其他人。

孩子自两岁起，就被我找了各种各样的机会带了他去各地，养成了他出门在外不急不躁、还非常享受旅程的习惯。因为平时我们性格安静、也习惯独处，即使结伴，回到房间的时候，也会各自做自己的喜欢的事情而不必打搅到对方、要求对方陪自己聊天，所以，也能得到充分的休息。之后渐渐发现将他带得不论是对事物喜欢的格调、还是对食物的敏感度、对居住环境格外在意的程度，已经养成差不多同样、甚至更挑剔的眼光，估计渐渐也就慢慢会一样摒弃掉那些和自己不是一个节奏的其他往来。

现在他距离我十万八千里，又因为疫情的事情，不能就去飞过去探望。想念的时候，除了和他聊天外，只能通过网上的地图，去查阅当地的情况，看看那里的天气，查找下他人写下的攻略，脑补一下途中的风景。心想即使不能身临其境，但是通过一次次在地图中浏览的过程，也算是在脑海中完成了一次美好的回忆和想象中的旅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