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漂（8）

蓝风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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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周的补课结束后，到九月份开学还有几天自由安排时间，虽然留在学校会有专门的食堂工作人员负责为我们这批大陆老师做饭，但我很想念老刘，想念那帮同村的伙伴，所以从三亚回来的第二天我就回了道格村。

那天下午我在南大桥下了公交车，步行到村口时，突然狂风大作，天色瞬间阴沉下来，知道要下雨，刚想找地方躲避，大颗大颗的雨点已摔打在身上，我慌忙躲进村口一家商店时，身上已经被雨水浇湿。

海口的雨说来就来，来得快去得也快，噼里啪啦十几分钟后，雨过天晴，街面上清水横流，凉风绕绕，空气变得清新通透。这场雨就像是特意安排来清洗城市的，又像是一场意外，恍惚间，就像这事根本没发生过，街上行人又全都冒了出来。

我起身往村里赶时，远远地看到一个小伙正和一个女人站在一辆皇冠车前说话，小伙像极了张雷。女人30岁出头，打扮精致，样貌出众，手扶着车门，似乎刚下车，而小伙则一只腿着地，另一只腿还跨在自行车上。走近了看，果然是张雷和他那辆破自行车。因不想打搅他们说话，我就悄无声息地从他背后走过。



回到老刘出租屋不久，屋外响起放自行车的声音，不一会儿，张雷提了一袋熟食和四瓶啤酒窜了进来。看见我，他问我啥时候到的，我说：“也刚到，我刚才从你背后过来的，看见你和一个美女在说话，没打扰你。”

老刘冲完凉出来正好听到我们的对话，就问什么美女，张雷似乎回过神来，对着我说：“你说的是张姐吧，皇冠车，对吧？”

“嗯。”我点头。老刘问哪个张姐，张雷解释说：“就是上次我去帮她砌花池那个，她不是姓张吗？就说我长得像她弟弟。”

“我们干活挣钱，别把事情搞复杂了。”老刘说，“这种事情应酬一下就好了。”

张雷说：“这个我懂，她找我，说过几天她生日，客人不多，很希望有个亲人在身边，希望我能去喝她的生酒。”

“答应了？”老刘问。

“没有。”张雷说，“我哪能答应，每天不是还要干活吗！”

我仔细打量了张雷，20岁左右年龄，接近1米8的身高，虽然穿得很随便，也掩饰不住那股子少年英气。现在，李芸应该去酒吧上班了，他干完一天的活回家后一个人无聊，常来老刘这里搭伙，反正老刘是他师傅，啥事都好说。

这时候王三和小芹也来了，我问小芹：“老五呢，最近还好吧？”小芹说老五下午就出去了，说是找孙老板结账去了，边说着话，边去灶台帮着做饭。老五是老刘的亲兄弟，小芹是老五的婆娘，在老刘这里当然不是外人，何况在这远离家乡的海口，只要是个老乡，都不见外。

原来，老五接了孙老板一单小活，找了王三他们十来个兄弟忙活了七八天，现在活干完了，大家都在等着结账。老刘对小芹说：“你嫂子昨天打电话过来了，说老汉没钱用了，你们是不是两个月没给老人寄钱了？”

小芹正忙着灶台，抬头说：“老五最近头上受了伤，根本没干活，还欠了一屁股的账，这刚干的活不是还没拿到钱吗？”

“家里两个娃，两个老人年龄大了，带几个娃已经不容易了，还去哪里弄个钱？”老刘又像是自言自语地说，“老孙的活我也干过，就是钱来得慢，拖拖拉拉的。”



第二天一大早，我被敲门声惊醒。来人是小芹，小芹一脸的惊慌，嘴里说：“这下该咋办？大哥呢？”

我问她啥事，大哥一早就去干活了呀。 她说老五昨晚把孙老板打了，现在还关在派出所。我一听这话，也顾不得睡懒觉了，在问清楚关在哪个派出所后，就带着小芹急忙往小店里走，要打传呼给老刘。

在等老刘回电话的过程中，我弄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就是昨天下午老五约好了孙老板算账，账算了，但孙老板说钱还没拿到手，得等些天。老五一听就急眼，就耍横，就动了手。

不一会儿，老刘回了电话。他一听就火冒三丈，说这老五不好好干活，成天就想着当包工头，现在又整出一摊事。发过火，又说他只有找李老板了，让李老板帮着在孙老板面前说些好话。

挂断电话，我给了小芹1000元，这次补课的钱已经发了。然后我对小芹说我先去派出所看看老五，你看看要不要给老五买些东西，要不要带些换洗衣服。



老五和另外几个人关在一间大屋里，那些人有男有女，有说有笑的，好像根本没把这地儿当回事，看样子应该是小偷一类的惯犯，经常进来的。说是关，可不像电影里那种铁窗监狱的，只是一间大屋，中间还有一张大桌子，两边都有椅子，外面有个老头守在那里，不许进出而已。

只有老五穿一件红色背心，浑身漆黑，像从煤矿里钻出来的。因为一个月前被人开过瓢，头发刚长出寸长，倒是不乱，但胡子拉碴。看到这情景，我鼻子一酸，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转。老五比我大五六岁，小时候我们都不敢惹他，他在我们心中一直是一种强悍的存在，如今看起来倒真像一个电影里的囚犯了。

看到我，老五眼睛一亮，二话没说，只叫我快去帮他搞点吃的，说从昨天中午后就一直没吃过东西了，好饿。或许这时候派出所不管饭吧，我急忙跑去外面帮他买了稀饭和馒头包子。老五胃口比我好，又两顿没吃饭了，得按两人的食量买。

随后，我问看守的老头，他说他不晓得情况，用手指了旁边屋子，让我去那里问。

大概其他警员都已经出警了吧，屋子里只有一男一女两位警员，看那女警年龄稍大一点，一脸严肃，估计是个干部，我就直接问了她。她弄清楚我问的事情后告诉我，像老五这种类案子，如果打得不严重，对方不紧追的话，一般就拘留15天。

我总算松了一口气，老五打孙老板，应该只是耍横，不会很严重，这个我还是了解老五的。我拨了老刘的传呼，把事情跟他讲了，说关键是孙老板那儿要松口，叫他不用赶过来，过来也没用。他说好，他说他去找李老板，然后一起去看望孙老板。老刘语气里透着焦虑。



回到道格村，我想去看看小芹，问她有没有帮老五收拾好换洗衣服，有没有送过去。但老五家大门紧闭，哪有小芹的影子？

晚上，老刘下班回来后，我们又一起去了老五的出租屋，任然不见小芹。老刘铁青了脸，找房东说明了情况，要备用钥匙，还好这家房东也认识老刘，我们开了门取了老五的一些换洗衣服就去了派出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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