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分钱

爱家南人

<p class="ql-block"> 两分钱</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文/爱家南人</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在我的记忆中 ,曾经有一份两分钱带来的感动,至今记忆犹新,同时也在时刻校正着我的人生轨迹。</p><p class="ql-block"> 这份感动源于四十七年前,故事的发生地是我所在村的一个小卖部,当然,在当时的计划经济年代,它的名字不叫小卖部,俗称“代销店”。</p><p class="ql-block"> 代销店距我家大约二百米,当时是我们大队六个自然村中唯一的购物处。由于“近水楼台”,那里是我常去之地,现在想来,那时去小店的原动力可能就是想过过眼瘾,因为当时我的购买力几乎为零。</p><p class="ql-block"> 在那个靠挣工分生活的年代,谁家年幼的兄弟姊妹多,谁家就更困难些,我就属于这类家庭中的一员。我兄弟姐妹六个。生活的艰苦程度可想而知。记忆中,虽然没有过于饿肚子,但在花钱上,“相当紧张”是记忆中的常态。毫不夸张地说,五元面额的纸币已是我记忆中见过的“大额钞票”。</p><p class="ql-block"> 代销店是由土坯垒制的三间草房,店里售货员兼负责人,相当于现在经理的是和我辈分相当的一位四十多岁的男士,我叫他遂芳哥。</p><p class="ql-block"> 印象中店里的常客是一个被我称谓八爷的身材魁梧的长者,估计八爷当时的年纪大概在七十五岁开外。他去店里主要活动是和遂芳哥下象棋。</p><p class="ql-block"> 听父亲说,八爷年轻时候在方圆几十里很有名望。由于自己当时年幼,对八爷前事中更细节的成份知之甚少,只记得八爷仪表堂堂,在村里德高望重。八爷和八奶奶住的是紧挨学校,在村里为数不多的三间瓦房。他们的两个女儿早已出嫁,在村里属于典型的缺丁户。</p><p class="ql-block"> 一九七五年夏天,我读小学二年级,想买一把铅笔刀的愿望在心中萌生已久,但鉴于家中的经济状况,迟迟没敢向母亲直接提及,心细的母亲似乎早已看懂了我的心事,搜遍口袋给我掏出了几枚硬币。我来不及多想,带着母亲给我的钱,兴高采烈地去了代销店。</p><p class="ql-block"> “遂芳哥,我买个铅笔刀” ,遂芳哥闻言,停下正和八爷酣杀的棋战,数了数我放在土坯垒制柜台上的几枚硬币,淡然道:“这才八分钱,小刀一毛钱一把,钱不够,买不着啊”。这简短一句话,像一盆冷水,瞬间把本来兴致勃勃的我浇了个透心凉!自尊心受到的强烈冲击,把我变成一根冰柱定在那里,我以渴盼的眼神望着货架上静躺的小刀久久不忍离开。</p><p class="ql-block"> 尴尬之时,八爷看着我,然后迅速将手伸进口袋,摸了很久,掏出身上可能仅有的两分钱递给遂芳哥。</p><p class="ql-block"> “给他拿把小刀吧。”遂芳哥和八爷对视了须臾,顺手把小刀递给我,随即又和八爷恢复了厮杀。</p><p class="ql-block"> 从尴尬、失望至终于买到心爱的小刀,这不足一分钟的时间过去,转而让我惊喜不已、感动万分。这哪里是两分钱啊!这是远门八爷对我的一份厚爱,更是八爷这颗金子般的心了却了一个穷孩子的心愿,速医了一个穷孩子受伤的自尊。正是这意义非凡的两分钱让我刻骨铭心!</p><p class="ql-block"> 多年以后,我和母亲聊天时谈及这段往事,母亲随口说到:是啊,“没时给一口,强似有时给一斗”。</p><p class="ql-block"> 令我感叹不已的是:母亲这么一个从未读过书的农村老太太,竟能对这件事的主旨解读得如此精准到位!</p><p class="ql-block"> 一九八六年,我高考失利,入伍进入蓝色方阵,当时,每月的津贴费只有区区十二块钱。当兵第三年,我回河南老家休探亲假时,用四个月的津贴购置一份薄礼,又去看望八爷、八奶奶,临行前母亲还叮嘱我:别忘了多挑几担水,把您八爷家的水缸添满。我回应道:妈,放心吧,绝对忘不了。</p><p class="ql-block"> 后来,再休探亲假时,得知八爷、八奶奶在前些年已先后离世。我满怀忧伤,去了八爷家的旧址,遗憾的是,那三间老瓦房也早已不在,八爷的身影只能是呈现在我脑海的一幅肖像,留给我的只有失望、落寞和无尽的追思。</p><p class="ql-block"> 承蒙党和组织的厚爱,二零零二年,我住上了部队分配的三居海景房。闲暇之余和爱人一起去海边散步成为常态。前年夏季的一天傍晚,在海边遛弯时,看到一个残疾人坐在一辆简制电动车上,车后挂着一个牌子, 上面有一行手写字:“菏泽残疾人自制电车中国行”,车旁围观者众,红妆素衣者,你一言我一语,在询问着车主诸如吃、住费用如何解决之类的事儿。身边的爱人伏在我耳边悄悄问道:“带钱了吗?”我立刻领会了她的意思,同时也为未带现金着急不已,还没等我反应过来,眼尖的她发现了这辆车右侧挂着的一个二维码,随即扫上了五十元钱。</p><p class="ql-block"> 近五十年过去了,虽然目前自己的月薪已经是当年津贴的5N倍。但丝毫没有影响到那两分钱在我脑海印记中的厚重。这印记时刻奔涌在我记忆的长河里。</p><p class="ql-block"> 后来每每和妻、女谈起这件事,女儿总调侃道:“爸爸又在讲《粮票的故事》”。我随口说:“对,我就是要讲《粮票的故事》,这两分钱的事儿,不但你不能忘,而且你以后也要讲给自己的子女,让故事的内涵常讲常新。</p><p class="ql-block"> 女儿听着,会意地笑了。 </p><p class="ql-block"> 这笑让我惬意无比……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2022 07 14(烟台)</p><p class="ql-block">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