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的“久旱没雨”

徐徐东昇76731920(拒绝送花)

<p class="ql-block">  六月天 , 连续多日未雨,瓦蓝瓦蓝的天空没有一丝云彩,火热的太阳炙烤着大地,河里的水烫手,地里的土冒烟。庒稼蔫了,树叶耷拉了下来,连狗都爬在树荫下伸长舌头,喘着粗气,一声不吭。人更是热得喘不过气来。我躺在竹椅子上。此刻,儿时村里久旱没雨的景象,一幕幕展现在眼前。</p> <p class="ql-block">  小时候的村子里,庄稼离不了下雨水,人和牲口更离不了下雨水。村里的旱井靠的就是这个下雨水。没有下雨水,井轱辘上的绳放尽,桶蹲底,也绞不上顶点水来。</p><p class="ql-block"> 久旱没雨,村里的泊池干了,家里的脏衣服堆成了山,婆娘们干着急,也洗不了,更听不到喜欢唱歌那青蛙的声音。</p><p class="ql-block"> 久旱没雨,路上的溏土厚了,走在路上,迎面似热浪扑来,半条裤腿都粘满了土,车马走在上面蹄子掦尘,唾沫吐到地上,成了泥疙瘩,眨眼间找不着了。</p><p class="ql-block"> 久旱没雨,地里的庄稼蔫得灰溜溜的,耷拉着头,一副低头哈腰的怂样。</p><p class="ql-block"> 天旱久了,驴爱叫,马爱叫,唯独狗只伸舌头,不再叫。这时候,人容易急。那些汉子,急了就骂,骂天地,,骂鸡狗,骂老婆,除了爹娘,谁都敢骂。啥难听,就骂啥。骂,也就是急的使一使性子,像肚子胀了,得放屁,松活一下。屁事不顶,没雨还是没有。</p> <p class="ql-block">  天旱久了,村里的神婆到龙王庙施法,眼睛一闭,合掌前举,老脸朝天,云里雾里,嘴唇抖动,祈祷半天。香烧了,供献了,天上似乎有了云,有时是过路云,有时是溜弯云,有时停了下来,聚在一块,龙王就显灵了。</p> <p class="ql-block">  天旱久了,奶奶常常仰着脖子看天,看云,看月亮,看所有与雨有关的事儿。燕子哪天飞低了,蛇过道了,山头啥时戴“帽”了,蚂蚁今天在筑窝、在搬家,烟囱出烟不太顺……有时候,摸着饭碗烫了,风箱拉着沉了,擀面时案板潮湿了,就寻思着要变天,要下雨。天上有黑云过时,嘴里便念叨:“云往东,一场空;云往南,雨连连;云往西,泊池溢;云往北,下到黑。"</p> <p class="ql-block">  只要看到天空有云,家家户户就寻思着接雨水,扫院子,掀井盖,房檐下的瓮,台阶下的盆盆罐罐,大大小小摆了一行。雨,有大,有小,有猛雨,有连阴雨。有时候,雨小气得很,水珠像雾、像粉,半天下不了地皮湿。奶奶便嘟囔:“蝇子雨,旱虫尿。”有时候,洒一阵子,地皮湿了,雨水行不了檐,云像匆忙赶路的人,雨似行人的几滴汗珠子。有时候,雨来得猛,三下两下,雨水就顺房檐流下,像瀑布,像水线,飘到墙上,溅到窗上,一阵子吼雷火闪,把屋顶瓦上的尘土都冲了下来。盆盆罐罐里的雨水像泥水汤,看着脏兮兮的,澄上个两三天,雨水就清亮了。雨水流进井里,井水就浑,绞上来的水,倒进水瓮里,过上几个时辰,该做饭做饭,该和面和面,人们,盼的就是下雨天,吃的就是下雨水。</p> <p class="ql-block">  一年暑假,雨后两天,爹为了给我准备学费书费,用独轮车推着一毛裢麦子到县城粜,我在前边拉车,走到半途,我渴的走不动了。爹说:“实在渴了,就趴在车轱辘壕里喝上两口,雨水不脏。”我盯着路上的马车印,前边有处泥洼的车轮壕里,澄了一底儿清澈的雨水。正准备用手掬水,爹喊我:“就趴下喝,水不浑。”我小心翼翼地趴在地上,水面像镜子一样,映出我光亮幼稚的额头。我把嘴唇轻轻地贴近水面,那口感带着一丝土腥,裹着温热的甘甜,是那样的滋润与美妙。至今,每每想起曾经的那一口雨水,总是梦境一般的感觉。</p> <p class="ql-block">  如今,河流有水库,农田有深井,自来水通到各家各户。庄稼不怕天旱,人们不再盼着下雨天,接雨水了。但是,我总难忘那雨水与小米在柴火上的铁锅里,凤凰涅槃,水乳交融,熬出的小米粥,色泽清亮,口感弥香,家的味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