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再访山塘街

文弱书生

生命的旅程，总会有一些不经意的美丽遇见，走过一回就会自然在心头发酵，时愈长，味愈醇，越难忘，成为脑海里挥之不去的情结。 就如木渎，尤其是雨夜的香溪河独宠的山塘街，流淌了2500年的香溪，留下了西施轻叹、子胥无奈，乾隆登陆，家淦苦读一个个传奇故事，成为我在“天堂之城”短暂时光里的鲜活记忆。 九十年代，昏黄的路灯下，一个拖着长长的影子，雨夜独自漫步的外乡人，生日来到香溪面馆吃了一碗藏书阿姨做的红烧羊排面，那就是我，20年前挂职的一位副镇长。 　　又到苏州出差，晚饭后，窗外的雨又恣意地下了起来。手机不断收到亲人的生日祝福，心情有点沉郁，应景想起宋人王湛的生日诗：自斟生日酒，闲理去年诗。活计惟书在，衰容只镜知…… 　　 初秋的缘故，雨丝细细的，柔柔的，霓虹映照处飘飘洒洒，灯火不及处若有若无。信步走出酒店，漫步在香樟树下，享受一下姑苏的秋凉。 我慢慢往前走，地上的影子也跟着慢慢往前走。 突然，独行拖长影，生日藏书面的场景又浮现在眼前，油然有股情愫：雨夜山塘街，风景还依然？面馆还在吗？阿姨还依旧？ 　　一别二十年，我要去看看！ 　　叫上司机，一愣神的功夫就到了，原来木渎已经不是原来的郊区，早已融入苏州主城，越发的灯火通明了。 　　下了车，直奔王家桥。 哦！是生日，我还想吃藏书红烧羊排面！哈！香溪面馆还在，我的心情突然开朗起来，面馆门面扩大了一间，装上了霓虹灯，里面装饰倒变化不大，朴素而又不失小资。进门坐下，轻车熟路点了一碗红烧羊排面。 　　面还是那么劲道，红烧羊排依然香气四溢，中途老板娘听说我生日，一如当年的阿姨给我免费加了一个荷包蛋，让我一下子恍惚起来，这街、这店、这面、这人，还是当年的味道…… 　　面馆的老板娘和我差不多大，面庞神情和当年的阿姨有几分相似，寒暄时知道她是阿姨的女儿，哥哥上大学后在上海工作，10年前阿姨去上海了，把店交给她打理，女承母业。因为坚持母亲的真材实料、厚道热情的经营理念，生意越做越好，基本都是回头客。 　　一碗面的味道激起的记忆，让我仿佛又回到二十年前的那段青葱岁月。虽然现在已然物是人非，但木渎，仍然有人坚守那份精明和热情。 　　身上暖和了，走在青石板上沿河漫步，苏州的秋雨，飘飘洒洒，吹面不寒，民居装上了霓虹，倒映在溪中，随着波光粼粼柔柔扭曲，让我不禁又有点恍惚了。 　　又到明月古寺门口。抬头仰望漆黑的天空，是树冠的遮挡？是霓虹的闪烁？亦或是视力的退化？已然看不见当年的明月和星光。 　　路过御碑亭，当年乾隆皇帝就是从这里弃舟登岸，被地方官员簇拥着住进虹饮山房，被江南水乡和太湖美食迷恋，在此住了好几天。此后先后来过六次，一次比一次呆的久。 　　严家花园，进去好多次，现在仍然不买门票，但有实景情景剧演出，刷了60大洋，进去看个究竟。 　　一声锣响，演出开始。丫鬟和媒婆首先出场，媒婆伶牙俐齿，丫鬟聪明伶俐，道出今晚主题。 　　二少爷在上海求学，听说参加了革命党，担心的老父装病，诓他回家与青梅竹马的恋人成婚，想让他远离是非之地。 　地方名流悉数到场贺喜，大厅里嘉宾云集，酒席已经摆上了丰盛的酒菜，还请来苏州评弹的名角现场助兴。 　　明明回了家，丫环一声惊呼，大家发现婚礼不见新郎官，婚礼现场大家面面相觑，一片哗然。 　　后花园里流水淙淙，风景秀丽。逃跑的二少爷被早有预谋的大少爷带着家丁抓了回来，逼回婚礼现场完成拜堂。 　　昆曲在咿呀婉转，一对新人没有在洞房缠绵。园中亭下，新郎向新娘吐露真情，革命党今晚就要北伐开始，他欲以国事为重，拯救民众为先，舍小家，为大家，请求谅解。 　　团圆饭上，向老父道出实情，没有国哪有家，妻子虽然不舍，但坚决支持。老父被小夫妻感染，也慷慨捐出家财，支持革命党北伐，二少爷慷慨奔赴战场。 　　老瓶装上新酒，把传统景区植入沉浸式演出，既丰富了景区内容，又增加了景区收入，还展示了国粹非遗昆曲和苏州评弹，又弘扬了爱国主义，苏州人，点子就是多，创新精神值得点赞。 　　一场戏，又把我带回20年前，孤身一人，说是挂职锻炼，实际上是进修学习，呼吸着苏州开放的空气，领略着苏州的守正出新，受益匪浅，终身受益。 　　60大洋，物有所值。出了严家花园，雨停了，隐隐露出月亮的一个角，挂在亭子的上方。山塘街也免不了俗，商业气息也比当年重了很多。 　　这个位置，当年星期天我也垂钓过，已经快十点了，居然有人夜钓。攀谈几句，居然是现在木渎政府的官员，酷爱钓鱼，白天没时间，晚上出来钓几杆，夜里觉才睡的踏实。 看着这个随性的年轻人，我心情突然豁然了，人生几十年，不必活在别人的世界里，坚持做自己，活出自己喜欢的模样更重要。 　　20年前在山塘街，我经历了木渎的传统和进取，今天，一碗面，一场戏，一个人，我更深地感受到了苏州的传承和创新。 我的生日时节，我都会想念你——雨夜的香溪河、山塘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