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乐相伴那些年•朗读(13)

王秀芳

摄 影：阿五头

文 字：王秀芳

朗 读：王秀芳

听到我问爸玉米收成的事儿，妈说，“这一回你爸可赚大了，玉米收成可好了，一点也没耽误。现在小喇叭广播里总在宣传科学种田，合理密植，你爸还真蒙对了。”我用眼睛瞅瞅爸，嗬，爸是一脸的得意。

快过年了，经过近十个月的精心喂养，我抓阄抓来的猪，已经长得膘肥体壮，爸妈掐指算着哪天杀猪，好写信告诉哥姐们都回农村过年。

今年是个好年景，水稻大丰收，家家户户分了不少稻子，大米是不愁吃了，这不生产队又通知去队部领白面，按人分发，爸这个高兴，拿着口袋就去了。

“王大爷，下放户发白面也和社员一样，队里都不收钱，从来年工分里扣，但是，必须得叫个户，这是队里规定的，也免得社员有意见。”小队会计告诉爸。

“啥叫叫户啊 ?”爸一下子愣住了。

" 叫户就是找个担保人，你看找谁家担保 ?"

爸左右张望了一下，没吭声，转身就回家了。

妈看爸拎个空袋子回来，还一脸的不高兴，忙问咋了，爸说完后，妈转身下炕，从爸手里拿过袋子就上队部去了。

妈厉害，说话能抓住理。

“我们刚下放去叫谁 ? 谁又愿意给我们当保人 ? 杨白劳过年还买回二斤面呢，怎么过年就不让我们吃饺子 ? ”

会计听妈一说，似乎也觉得有道理，是啊，认识不到一年，还不知谁都啥样，谁愿意当保人，尤其是钱财的事。于是思索片刻，和身边的队长一商量，拿起秤就把我家该领的白面称过倒进妈拿着的口袋里。由此，队里人都知道爸老实，妈厉害，说话办事不让份。

腊月二十三过小年了，我家要杀猪了，一大早屠户就带着全部家什来到我家院里，队里还有几个人也过来帮忙。妈早早就烧好了一大锅开水。我在屋里正帮着干些杂活，突然听到猪大声叫唤，四个人费好大力气才把猪抓住捆上，然后抬到房门前，我不敢看，躲到屋里，只听猪嚎叫着，一直到声嘶力竭没有了声息。接着爸就听着屠户的吩咐做这做那，忙得不可开交，不亦乐乎。

爸陪着来帮忙的人吃了肉喝了酒，还给他们每人带走一条肉。

这只猪真的很大很肥，能下来不少肉。爸妈除了送别人一点外，一斤也没卖，都切成四方块装进缸里冻上了，等着哥姐过年来吃。

哥姐们如约都回家来了，下放一年后，我们全家终于在农村，在新盖的房子里过了一个美满的团圆年，屋里亮堂堂的，暖烘烘的，尤其有了梅儿的牙牙学语，给全家增添了许多欢乐。

转眼年就过去了，三月，我又回到县城继续读书。毕业前夕，七零届学生实行了新政策，家有哥姐下乡的一律留城安排工作。我不属于在校生，只好离校返乡。

我在县城读了一年的书，赵老师给了很多关照，临走前，姐夫领着我到赵老师家道谢并辞行。回来的路上，路灯亮了，黄色的光柔柔地照在柏油路面上，照在行人身上，朦朦胧胧的，好有意境。我在这里生活这么长时间，除了工厂宿舍、学校，还有饭馆外，哪儿都没有去过。第一次到县高中这边来，看到有好几幢楼房，有的还很洋气，这段路也是县城里最好的一段，不光路面平整光洁，两边的树木长得也枝繁叶茂。走在这里，我仿佛走在故乡沈阳的路上，我后悔，我怎么就没找出点时间，看一看县城的全貌。

一想到明天就要离开，我心里禁不住一阵酸楚，可我知道，这里，不属于我，不属于杏儿，我只属于农村，属于那原本不属于我的乡下......

从县城回到乡下，正赶上挂锄时节，玉米高粱都长得齐人高，绿油油的。走在乡间的小路上，正值晌午，太阳像个大火球，晃得人睁不开眼睛，一股股热浪迎面扑来，下了长途客车后，我背着包，姐夫扛着行李，向村子里走去。

村子里安静极了，全然没有了鸡鸣狗叫，也没有了往日里的蛙声一片。看来是太热了，都歇息去了。太过于静寂，反倒会让人心里有些许不安，我的脚步也慢了下来。

我一边走一边想，中学毕业了，无书可读，又没有像同学们那样被分配到一个单位工作，重新回到必须参加农业劳动的原点，这日后该怎么办？一年前上队里干活，不知道啥，干也就干了，现在回来，思想已不再那么单纯。十七岁了，也不算小了，未来该怎么办，我的路在哪里，难道也要像邻居姐姐那样，过个两三年找个对象嫁了不成 ?想着想着，不觉情绪低落，脚步也沉重起来。

本文作者简介：

王秀芳，正高职称，退休前在辽宁省文化部门任职，从事文化理论研究、文学创作和刊物编辑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