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印象》

米山

［题记］父爱如山－－－写在父亲节

           

有一种爱，叫父爱如山；

           有一颗心，叫父子连心；

           有一份情，叫情深似海；

           有一节日，叫做父亲节。

           在这个感恩的日子里：

           天下儿女铭记恩，

           父爱如山情不灭。

人世间，恰恰就有这么一种遇见，是从血缘里流淌出来的情感，是几生几世修来的情缘，是生命深处永恒的牵绊，是父爱那不动声色的温暖……父亲的爱是伟大的，父亲的爱也是普通的。伟大，皆因无可比拟的血脉相连，生命传承，皆因无可替代的付出和奉献。普通，是因为父爱就如一盏岁月，似一缕光阴，春夏秋冬，寒来暑往，不雕饰，不强求，随情，随性，随缘，随意.....

不知道怎么了，随着年龄的增大，渐渐地，对父亲的思念越来越浓。父亲在时，我们总会淡忘他，父亲不在时，父亲成了一种岁月，一种回忆，无论何时何地想起，还是忍不住满眼泪水。在父亲节之际，特把原载重庆晚报“银发潮版 ”《 父亲印象》一文，由米山老师制作成“美篇”发表，表达对父亲的敬意与怀念！

全家人合影照片（前排正中是庄为庆的父亲）

《父亲印象 》

作者：庄为庆

父亲，一个神圣的称呼，人类历史上从来都享有崇高的位置。在一个家庭里，父亲总是起决定性作用的人物。现今父亲虽早已归西，离我们儿女远去，但他的音容举止，连同与我们同在时的沧桑岁月，时时还浮现在我的记忆中无法抹去……

在众多的弟兄中，也许我是最受父亲宠爱的一个。四岁时，父亲就将我带到他重庆工作的地方一起生活。我们的家在一个小县城，母亲一直在那个县城女中任教，其他弟兄则跟母亲一起生活。从县城乍到重庆感觉天地很大，好象到了另一个世界，繁华的街市，辉煌的灯光，多见多闻给我童年的认知平添一道窗户。父亲先在重庆通惠银行工作并身居要职（后又任重庆市民众教育馆长）。平时父亲去上班，我一人在家或四周玩耍。每天清晨，父亲早已上班，我还在熟睡中，但常被街外的烧饼叫卖声和“潲水卖钱”的招揽声吵醒。记得母亲每次来重庆时，父亲总是常带我和母亲三人一起去重庆最繁华的街道、码头参观，去最好的公园玩耍，到冠生园进餐。那时，父亲除公事坐汽车外，我们一般都坐“黄包车”（旧时流行的一种人力车）。在我的印象中，当时父亲的衣着十分讲究，平素上班都是西装革履，发型考究，加上白皙略带红润的肌肤，衬托出文人的儒雅十足。父亲一生中除西装外，一般都爱穿浅色的服装，并以米色淡黄浅灰居多，这大概与他一生讲究整洁卫生有关吧！父亲从不抽烟，据说祖辈有抽烟的习惯，但这一习惯并未感染给他。父亲平素不喝酒，但偶尔晚饭时略用小酌，下酒菜不太讲究，即使是花生米、豌葫豆都行；还记得家中生活最困难的时期，老白干下酸咸菜也呷上两口，正所谓醉翁之意不在酒了！

五十年代中期，全家大小外加佣人及其儿子共12人，吃饭时整整围一大桌。虽然中学教师的父母，有百余元工薪来供养这一大家的衣食住学，但经济仍不宽裕，日子还得精打细算，家中除少量打牙祭（吃肉）外，常以垂钓所得改善生活。假日，父亲爱溪边垂钓，总能满载而归。很多时候，我先在菜地捉好卷心菜虫，然后再同他一道去河边钓鰷，我只负责从地上捡起他钓的鱼装进笆笼内。父亲是一家之长，家中大事都由他拍板。母亲除了教学外，家中生活锁事、儿女冷暖仍由她操劳。我们家也是一个较为传统的家庭。父母都受过良好的家庭教育与正规的学校教育，因而对我们也是一样，严格得近乎苛刻。比如家中规定出门或回家都得告知父母，对人接物要讲究规矩礼数等等，如若是说谎或偷吃零食水果（这些需由大人统一分配）是免不了挨上几个手心的。令人印象最深的一次是（约五六岁）未按父亲的布置背熟新授的唐诗被罚跪门角后半天不敢起立。儿时的我最为调皮，贪玩但好学，头脑机灵（大概因为属猴吧？），总不时制造一些意外，所以也是弟兄中挨罚最多的一个。但我颇得父亲宠爱，不然他何以去哪里都要把我带在他身边？追忆往昔，没有他老人家的严格要求和教诲，何来我今天的奋进和成绩？

父亲是一个很有才学的人，直到被划右派之前仍未脱去文人所禀持的那份清高，以至后来吃亏不少。解放前他大学读的是中文系、后来又转读政治经济系，谙熟英文，可阅读原本经典名著，如莎士比亚戏剧集、王尔德的《少奶奶的扇子》与《联共（布）党史》（英文版）等，常听四叔（庄济华，高级农艺师）对我提起“我的英语都是你爸爸教的”之类话题。而中文尤以古文见长，写得一手书卷气十足的语体文。解放后曾在川北行署工商厅办公室工作大半年，厅办《工商导报》的许多社论均由我父执笔，后来书店还有专辑出售。父亲一生爱书如命，爱诗如命。什么线装二十四史、辞海、古文观止等大部典籍堆满书架，但这些书统统都在文革时期被抄毁。更为可惜的是父亲1943年在重庆任“重庆民众教育馆” 馆长时，徐悲鸿先生赠送的一幅奔马图并落款有“孝移先生雅正—悲鸿”字样的国画，在老家也被抄走，至今仍下落不明。父亲之爱书，哪怕是俭吃省穿，也对自己喜爱的书籍从不吝惜解囊。看书忘记吃饭，蹲厕所挟本书是常有的事。父亲爱诗、写诗、咏诗、对诗，兴来时即放声吟咏几首，同校任教的诗友苏湄生老先生是他的常客，他俩时而忘情低吟、时而谈笑风生，完全陶醉诗趣中。父亲能写上一手漂亮的毛笔字，其楷书、行书水平并不亚于专业书法家。他们那个年代的人读书写信全用毛笔，书法算是读书人的基本功吧。除此以外，父亲医学知识也颇丰富，据说这是受祖辈的影响。父母身体素质良好，并无什么顽疾，平素极少生病吃药，家中若谁有小病感冒之类，一般都不去医院就治，而是由父亲简单处方就近买药服用，既节省又方便。至今我还保存着他的医书和验方。听说父亲年轻时也喜好各种运动，足球，器械，乒乓，跑步，游泳，交谊舞。解放前后的寒暑假的早晨还经常带领我前面9至12岁的3个哥哥练易筋经。后来经历各种政治运动冲击，逐渐消沉，除了闲暇散步，吟诵古诗词，几乎不再参加任何运动了。

57年整风运动后，父亲被送劳教七年，发配峨边修路。因表现好减刑四年后提前返家。父亲放回时，我见到他是在县城弟兄居住的出租屋里。他在劳教期间母亲先是在教书，后被派去养猪。母亲曾经是优秀数学教师，当时全校父母工资较高，父亲出事后免去工资，母亲的工资连降两次，最后直降到维持她的最低生活费用，下面一群儿女更无法顾及。8弟兄除大哥刚工作实习外，全是一帮学生，被退学辍学，生活无作，只好拾煤渣、打童工，日食两餐，勉强度日，挣扎在生死线边缘。这就是父亲被冤屈后丢下的残破家庭真实的写照。父亲的回归使一家人悲喜交加，彼此欲哭无泪。父亲那变得苍老而黝黑的面庞满载岁月沧桑，穿着一件四处疤上重疤的旧大衣，回家的热望遭遇的却是环堵萧然的悲凉。这情景，实在不堪回首！

见到父亲最后一面是在1968年的夏天。那时候，单位并未恢复他的工作和工资，他只得带上最小的两个弟弟寄住在乡下亲戚家中，没有劳动力，口粮甚低，度日如年。我当时已下乡当知青三年多，为了去看父亲，无钱赶车只好徒步100多里路跨县到乡下找到他们。相见后，吃了一顿麦麸饭后离去，回到我插队的地方已是黎明时分。没有等到回暖的春天，父亲不堪屈辱穷愁，结束了自己59个春秋的短暂人生，算是永久的解脱。 父亲的平反通知书是1978年由县文教局送到母亲手中的，那时我已在下乡11个年头后被安排去学校教美术课了。他虽听不见我们儿女的声音，但历史不会忘记那一切，他未走完的路，我们将继续走下去，直到生命终点！

　　［读后感］

情动于衷而形于言，读《父亲印象》真让人心灵震动。

———南充教育学院中文系：蒋剑书教授

庄为庆的母亲照

　　庄为庆从小受到良好的教育，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现是著名的书法家和画家。

庄为庆当知青留影合照

　　50年后庄为庆回到当知青的生产队，看望乡亲们。

清明节扫墓